經過一番詳細的詢問後,衙役發現,定雲坊內,所有人的供詞都如出一轍。
李逸沒有打人。
玥兒也沒打人。
反倒是邊上,還沒有來得及收拾、已經被人砸壞的桌凳,大家全都衆口鑠金地說,是王天寧的家僕故意摔壞的。
而且,王天寧等人之前,還意圖強行逼迫綠蘿姑娘與他們飲酒。
甚至,王天寧還當衆命人砸店。
衙役突然發現,定雲坊內的供詞,與王天寧等人的告狀之詞,完全就是兩種……截然相反的話。
爲了保險起見,衙役讓定雲坊內的衆人,分別簽了字、畫了押,而後他這才鬆了口氣,來到李逸身前。
“駙馬,下官已經問明白了。”衙役對李逸抱拳一禮,“此事,純粹是王天寧等人故意冤枉駙馬,下官這就回去,如實地回稟別駕。”
“嗯。”李逸點了點頭,看向衙役的同時,又提醒一聲道:“對待這種……無緣無故冤枉我的人,絕對不能輕易放過,應當按照唐律來處理。”
頓了頓,李逸笑道:“麻煩你回去之後,轉告別駕一聲,我李伯安,會向他們保持索要賠償的要求!”
“放心吧,駙馬。”衙役認真點頭,義正言辭地出聲道,“別駕辦案,一向都是秉公辦理,絕對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絕對不會放過任何壞人。”
但聽衙役如此而說,李逸這才滿意一笑,“那就勞煩你了。”
一聽李逸這話,衙役心中,頓時有些受寵若驚。
他趕緊抱拳,回了一禮:“駙馬,您客氣了,這些都是下官應盡的職責。那下官就不打擾駙馬,先行告辭了。”
“好。”李逸點頭一笑。
衙役回以一笑,然後,立馬轉身出了定雲坊,徑直回雍州府。
倒是定雲坊內的衆人,瞧見李逸與衙役的這番對話之後,他們突然發覺,自己好像是做了一件好事。
似乎睜眼說瞎話,有時候,其實也不賴啊……
“諸位同僚,咱們現在就回將作府去吧,事情還沒有辦完,可耽擱不得。”李逸起身,看向閻立本等人。
“那是自然的,駙馬。”閻立本等人當即咧嘴一笑,立馬跟着起身,隨同李逸一道出了定雲坊,直奔將作府而回。
直到李逸等人的人影,已經消失在了定雲坊外,黃掌櫃等人,這才猛地回神過來。
在場諸人,與黃掌櫃等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隨後就哈哈大笑起來。
“咱們剛纔的證詞,是不是無意中,辦了一件大好事?”
“不錯,肯定是大好事啊!”
“確實如此!”
“王天寧他們這羣世家大族的紈絝子弟,平日裡無所事事,就知道打壓咱們老百姓,這一次,簡直就是罪有應得!”
“哈哈,仁兄此言不錯,真是大快人心啊……”
“哈哈……”
定雲坊內的衆人,相互對視而笑,滿臉喜悅之色流露。
他們倒不怕,這證詞不管用。
畢竟剛纔,他們可是親耳聽到了,李逸與衙役之間的對話。
似乎,除了要治他們的罪以外,李逸還要向他們索求賠償。
他們都知道,一旦李逸說了這話,那王天寧等人,肯定會大出血。
倒是臺上呆站的綠蘿,眼見李逸帶人轉身就離去,根本沒有搭理她,綠蘿心中有些泄氣。
可是,當她心中一想到,李逸那「返璞歸真」的琴技之後,原本還有些失落的心情,瞬間就激昂起來。
“黃掌櫃。”綠蘿看向身邊不遠的黃掌櫃,聲音有些遲疑地問道,“你能告訴綠蘿,我可以去哪裡等公子嗎?”
“呃……”臉上,原本還帶着笑容的黃掌櫃,但聽綠蘿這話道來,心中頓時就一陣納悶。
出於好心,黃掌櫃問她道,“綠蘿姑娘,你當真決定了,要拜駙馬爲師嗎?”
“嗯!”綠蘿一臉堅決地點頭,咬着門前兩排小牙齒,認真道,“綠蘿心中決定了,這輩子,我一定要拜公子爲師!”
“……”黃掌櫃頓時有些無言。
而定雲坊內的衆人,但聽到綠蘿這話之後,他們也找不到話來開解綠蘿了。
他們就沒見過,有哪一個小女子,會向綠蘿這般決絕。
而且綠蘿的身份,也讓他們心中一陣好奇。
“綠蘿姑娘。”
一名年紀較大的老者,無奈地嘆了口氣,看向綠蘿的同時,出聲勸解道,“駙馬方纔,不是與你說了嗎?你只要按照他教給你的方法彈奏,琴技肯定會更勝一籌的,你又何必如此執着呢?”
“是啊,綠蘿姑娘!”另外一名男子見狀,也跟着出聲勸解道,“我看你琴技如此厲害,肯定也不是一般人,駙馬他現在,要忙着修建書院,想必,駙馬肯定沒空搭理你。”
“的確如此!”黃掌櫃見他們這麼一說,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綠蘿姑娘,他們說的不錯,駙馬現在肯定沒空閒,你這事兒……有些難辦了。”
“哦。”聽了衆人這話之後,綠蘿心中,方纔想明白了一些,可是,還沒過多久,她雙眼就瞬間一亮。
滿臉雀躍地看向黃掌櫃,綠蘿出聲問道:“黃掌櫃,那你可否告訴我,我可以去哪裡等公子纔好?我等他有空了,再去找他也行!”
“……”黃掌櫃與衆人,瞬間無言。
他們發現,綠蘿現在,已經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非要拜李逸爲師不可。
“哎…”無奈地搖了搖頭,黃掌櫃認真想了想,隨口說道,“綠蘿姑娘,你不妨可以去醉仙樓碰碰運氣,那裡也有幾個女子彈曲,說不定,駙馬會去醉仙樓。”
“醉仙樓?”綠蘿聽得有些納悶,眨巴了幾下眼,詫異道,“掌櫃,那個醉仙樓,公子經常去嗎?”
“呵呵…”黃掌櫃面色微苦地笑道,“駙馬並不常去,但那醉仙樓身後的老闆,是駙馬身邊跟着的那姑娘。”
“嗯,多謝掌櫃了,那我現在就去醉仙樓。”綠蘿一聽黃掌櫃這話,頓時瞭然明白了過來,衝黃掌櫃欠身一禮之後,就告辭而去。
沒過多久,綠蘿的倩影,就消失在了定雲坊內。
黃掌櫃與定雲坊內的諸人,瞧見這一幕場景之後,皆是無可奈何地搖頭一笑。
在他們看來,綠蘿這姑娘,實在是太執着了…
……
雍州府衙,大殿內!
此刻,楊恭仁正在埋頭翻看卷宗,幸好如今的唐國,犯罪的人並不多,他很快他就翻看完了。
王天寧、鄭書傑等人,一直都站在殿內,安靜地等候衙役帶回消息。
儘管之前,在定雲坊內,李逸不要臉地睜眼說瞎話,但他們就不信了,在楊恭仁面前,李逸還敢撒謊?
而且,楊恭仁還敢胡亂判案不成?
半盞茶的時間,很快就過後。
衙役已經從門外走了進來。
只不過,當他一進大殿,在看向王天寧等人的時候,衙役臉上,卻是閃過一抹厭惡之色。
那眼神之中,甚至還帶着一抹冷笑。
王天寧等人見此,也沒有搭理他。
因爲凡事都要用證據說話。
“別駕,下官已經將供詞,全部都取來了,請別駕過目。”說話之間,衙役就將手中的供詞,呈給了楊恭仁。
“嗯。”楊恭仁點點頭,接過之後,就翻開供詞查看。
可王天寧等人見狀,心中卻是頓時就感覺不妙。
他們原本以爲,衙役去了定雲坊,肯定會將定雲坊的人,甚至是李逸,也一起來雍州府。
可衙役,並沒有按照,他們想象中的計劃來做。
他只是帶來了一張張供詞!
之前在定雲坊,定雲坊內的衆人,都敢當着他們的面說瞎話,現在只有供詞在此,這事兒,必然會對他們不利。
想到此處,王天寧立馬抱拳一禮,主動請求道:“別駕,草民請願,應當將李伯安等人一起帶來,咱們當面對質,這證詞不可信!”
“正是如此,別駕。”鄭書傑等人,也跟着立馬出聲,“草民等人也請求,應當將李伯安也帶來!”
“全都給本官閉嘴!本官讓爾等出聲了嗎?!”楊恭仁兀地橫眉一瞪,出聲大罵,瞬間就嚇得他們,全都乖乖地閉上了嘴。
現如今,李逸正忙碌着修書院,王天寧等人爲何要這麼做,楊恭仁的心中,哪裡還能不明白?
他們這麼做,無非就是想要儘量耽擱時間,讓李逸不能安心建造書院而已。
楊恭仁纔不會這麼傻。
建造書院的這件事情,他也知道,這對於唐國的百姓來說,簡直是一件無可估計的大事!
再說了,李逸會在這種時候,胡亂、無故地動手打人?
楊恭仁纔會不信。
待看完了衙役拿來的供詞之後,楊恭仁心中,更加加深了這個見解。
“砰!”
突然間,楊恭仁合上供詞,同時將驚堂木猛地一拍,發出一道駭人的聲響。
王天寧等人,瞬間就被這道駭響,嚇得心神一怔。
“爾等現在,還有什麼話可說?”楊恭仁微微眯眼,盯向王天寧等人。
“現如今,證據確鑿!”
“口供上,也一致說了,是爾等,故意在定雲坊鬧事,還命人動手,砸了定雲坊內的桌椅。”
“爾等還逼迫良家女子,與爾等飲酒,甚至還調戲人家,爾等可治罪?!”
楊恭仁的聲音中,帶着一股威嚴,怒氣衝衝地瞪着王天寧等人。
“冤枉啊,別駕!”王天寧立馬出聲辯解,“這證詞上面,都是一派胡言,是李伯安指使他們,故意冤枉草民,請別駕一定要明察秋毫!”
“是啊,別駕!草民等人冤枉!”鄭書傑等人,趕緊跟着辯解。
“呵呵,冤枉?”楊恭仁冷笑,“你們以爲,本官是個糊塗人不成?就憑你們這點兒不堪入目的小把戲,本官會不知曉?”
“來人!”楊恭仁突然一擺手,雍州府的大殿內,立馬就站出來幾個衙役。
不等王天寧等人還口,楊恭仁便直接吩咐道,“將他們押下去,先打二十大板,然後關進牢房,待十五日之後,若有悔改之意再放出,若無悔改之意,繼續關押!”
“是,別駕!”幾名衙役立馬就上前,直接將王天寧等人扣押,但有反抗的人,瞬間就被衙役打了一拳,疼得再也無法出聲。
鄭書傑等人見此,立馬大喊道:“別駕,草民有錯,草民有情況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