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李府正廳內,相談事情的李靖與紅拂女,聽到李逸的詢問聲傳來,這纔回神。
二人剛纔太過於認真,因此,他們並沒有發現有人回來。
因爲平日裡,很少有人會來正廳貿擾。
“三郎,你回來啦。”瞧見是李逸,紅拂女咧嘴笑了笑,立馬打斷了與李靖的交談之事。
從座上起身,來到李逸身邊。
紅拂女關切出聲:“今日,有沒有在書院內用膳?要不……娘這就讓廚房,給你做一些來?”
“不用了,娘,孩兒已經吃過了。”李逸笑着說,順便坐在了一邊座位處。
瞧着李靖淡淡一笑,他們二人也沒有再說什麼悄悄話,李逸有些納悶。
這要是放在平日,大家一起坐下聊聊家常,倒是平常之事。
可今日卻是有些反常。
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逸總感覺,他們有事情瞞着自己。
“爹,娘,到底發生怎麼了?”李逸看着他們二人,不解地眨眼問,“什麼事情,給孩兒說說唄…”
紅拂女愣了愣,又抿嘴笑笑,倒是並沒有出聲,反而是看向李靖。
似乎在徵求李靖的意見,到底要不要說。
李靖看了看紅拂女,又看了看李逸,沉吟了兩秒後,最終,他還是打算說給李逸聽聽。
“三郎,若是換成以往,爲父是絕不會與你說這些的。”
李靖看向李逸,頓了頓,方纔接着說,“但現如如今,你已經長大了,這些小事與你說說,倒也無妨。”
李逸微微有些發愣,因爲李靖的神色,貌似與平日不大一樣。
而且,似乎還帶着一抹鄭重之色。
‘莫非是大唐的邊關,發生了什麼大事不可?’
‘可這個時候,應該沒有戰事纔對啊!’
李逸心中很納悶。
不過,李逸還是笑着點頭,出聲問道:“爹,到底什麼事呀?”
但見李逸如此淡定,李靖眉梢這才舒展開來。
隨後,李靖就聲音平穩地道:“邊關的斛薛部,這段時間有些躁亂,在邊關四處肆虐百姓,聖上打算派兵鎮壓。”
說話間,李靖便緊緊地盯着李逸的雙眼,一字一句道:“三郎,對於此事,你有何看法?”
與此同時,紅拂女也帶笑地看向李逸。
李逸卻是突然愣住了。
“斛薛部叛亂?”李逸眯眼想了想,他沒想到,這個在大唐歷史上,僅有一抹淡筆的兩合民族,竟然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不過,熟讀歷史的李逸知道,這不過是一件小戰役而已。
大唐平斛薛部,不過是輕而易舉罷了。
只不過現在,朝廷正在改革,世家大族也正在與李世民爭風,而他建立的大唐書院,也掀起了一股無形的改革大潮。
所以現如今,斛薛部的叛亂一事出現,倒是給大唐增添了一些難度。
世家大族的人,說不定會在這個時候搗亂。
這也應該是李靖皺眉的原因。
“爹,平斛薛部,這是軍防國家大事?您哪裡需要問孩兒?”李逸笑着出聲,“孩兒對兵法,還不大透徹。”
李靖點點頭:“算你小子,還有點兒自知自明!”
“……”李逸嘴角一抽,頓時有些無語。
我就謙虛一下,你還教育起我來了?
要不要如此扎心?
只不過,李靖也沒有放棄,繼續問:“三郎,若是讓你帶兵,去打斛薛部,你認爲……該從何下手?”
李逸臉皮跳跳,李靖這是考起他的兵法來了。
李靖這便宜老爹,還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傳授兵法的機會。
此刻,李逸才恍然,感情李靖剛纔是用了激將法。
這是變着法兒,來考驗自己啊!
還真是幸苦!
李逸決定配合他一下。
免得李靖黯然傷心。
“爹,此事很簡單。”李逸眨了眨眼,便笑說道,“斛薛部,想必是兩個合居的民族,你想啊,就我們大唐,這麼多民族的人住在一起,從來都不會和諧,更何況,還是兩個合居的民族?”
李靖眼珠亮了亮,不過他從始至終,一直都表現得十分從容。
讓人完全看不清他的真意。
李靖見狀,頓了下又說:“那你的意思是,從內瓦解?”
“這只是其中最簡單的一個計謀。”李逸笑笑。
而後,他又接着說,“不過,就算如此,咱們離間成功了,但他們在面對大唐這個外敵的時候,肯定會抱團取暖,鏗鏘一氣地出手!”
“那這豈不是無解?”李靖繼續追問,神色自若。
“怎麼就無解了?”李逸微微一笑,咧嘴道,“很簡單,要讓他們從內心深處,知道不敢再冒犯大唐,歸順大唐,就先讓他們相互離間,然後,咱們用拳頭教他們做人,將他們招安!”
“……”李靖嘴角抽搐,這是什麼鬼主意?
一般人都想得到的,好吧…
這小子,是不是給我裝傻?
早就識破了我的激將法?
但見李靖的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而且還有嚴肅起來,李逸笑了笑,乾咳着道:“爹,那個……孩兒跟您開個玩笑。”
李靖:“……”
邊上的紅拂女見狀,卻是當場樂得抿嘴偷笑。
能看到李靖被三郎氣,也是一種享受啊。
都已經好多年,沒看到這一幕了。
紅拂女忽然發覺,他們父子二人之間的關係,似乎比之前好了許多。
這也是一種不小的進步啊!
無語了片刻後的李靖,內心也是一樂。
因爲他知道,李逸與他開玩笑,這是父子之間的關係,更進一步了。
要不然,自家兒郎,哪裡會跟你開玩笑?
但是,礙於他平時裡,面對李逸之際是一個嚴肅的人,於是,李靖臉色沒好氣地教育着李逸,“沒大沒小,我跟你說正事呢,嚴肅點!”
“好。”李逸點頭笑了笑,才一本正經出聲:“爹,你知道……咱們書院,是做什麼的嗎?”
李靖明顯就是一愣。
紅拂女也是一愣。
剛剛還好好的,正說着‘對斛薛部叛亂之事’的見解,怎麼突然之間,就扯到大唐書院上來了?
這讓李靖與紅拂女二人,都甚爲詫異地盯着李逸。
因爲這個突然拐彎,讓他們猝不及防。
愣了愣大半晌功夫之後,李靖與紅拂女二人,方纔回過神來。
“書院,教書育人之地啊!”李靖納悶出聲。
“不錯。”李逸點頭笑笑,看向李靖,認真十足地道:“所以,在平叛了斛薛部之後,咱們書院的用處,便到了。”
“???”李靖與紅拂女滿頭雲霧。
但很快,紅拂女就回神過來。
眼神一亮,紅拂女道:“三郎,你的意思是,待招安他們了之後,再用咱們大唐的文化,來一步步同化他們?”
李逸點頭,但又搖了搖頭。
“娘,其實也不一定是同化他們。”李逸頓聲道,“只要他們,認同了咱們大唐的文化,又接觸了書院的學問,受到書院風氣的感染,孩兒相信,他們從今以後,不會再有戰亂之心升起。”
“這是爲何?”李靖眨了眨眼,追問一聲。
論起打仗,李靖說他是大唐第二人,沒人敢說他是第一人。
可是,論起教導這一塊,特別是用文化來教導,李靖暫時……還沒有這一方面的教導經驗。
因爲李逸的教導方法,很別具一格。
無論各朝各代,都從來還沒有人實施過。
因此,李靖有些懷疑。
“爹。”李逸喊了聲李靖,給他解釋起來,“您行軍打仗的目的,是什麼?”
李靖樂了,這小子還考起他來了。
甚至李逸身上,還有一種氣勢。
那是一種……在某方面,特別有自信的氣勢。
看到李逸這樣,李靖內心很高興。
因爲這說明,李逸已經長大了。
笑了笑,李靖毫不思索地回答:“保家衛國爲百姓!”
七個字簡潔有力,語氣鏗鏘。
同時,這簡單的七個字,又道出了李靖爲官的真正原因。
他不像別人那般貪戀權力。
從一開始,李靖心中就只有這個想法。
因此,在聽到李靖脫口而出的這話,李逸內心不由暗自佩服起來。
這纔是真正的爲國爲民的大夫!
於是,李逸又問李靖:“爹,那你應該知道,保家衛國爲百姓的前提條件,是什麼吧?”
李靖點了點頭。
此時此刻,他已經明白李逸之意了。
邊上的紅拂女,也聽懂了。
保家衛國,不就是爲了讓天下安定,讓百姓們安居樂業嗎?
而李逸,用書院來教導斛薛部,就是這個目的。
“三郎。”李靖深呼吸了口氣,臉色露出來一抹笑容,滿意說道,“你這個想法,明日上朝之際,我會稟明聖上的,倒也不失爲一個好辦法。”
李逸嘴角當場一抽:“爹,你該不會是……真打算這麼做吧?”
“是啊,怎麼了?”李靖笑着點頭。
李逸:“……”
感情,自己這個便宜老爹李靖,還真是來找自己,討要計策的?
這算是坑兒子嗎?
看了看旁邊的紅拂女,一臉笑不攏嘴,李逸也是徹底無言了。
這一次,被他們二人一道給坑了…
“那啥,爹,娘,你們繼續,孩兒先去入睡了,明日書院還有事。”李逸起身告辭道。
“行,快去吧。”紅拂女笑着擺手。
李靖也跟着點頭微笑。
“您二老也早點歇息。”留下一句話,李逸便轉身,帶着玥兒回屋。
紅拂女與李靖二人,這才相視一笑。
“果然,還是塵兒的辦法,對三郎最有用!”李靖笑着點頭,同時豎起了大拇指,對紅拂女讚不絕口。
“呵呵…”紅拂女抿嘴笑笑,起身挽起李靖的手,“走吧,老爺,咱們也入睡,明日你還要上朝呢。”
“好,走。”李靖笑着點頭,與紅拂女一道回屋而去。
跟在李逸身後的玥兒,聽到紅拂女與李靖的對話,頓時嘴角一抽,看了看面無表情的李逸,有些好笑。
“你笑啥?”李逸轉頭,看了眼身邊的玥兒。
“沒,公子,玥兒沒笑。”玥兒使勁搖頭,可她臉上露出來的酒窩,卻是立馬出賣了玥兒。
“……”李逸。
“你聽到爹孃,剛纔說什麼了?”李逸捏着玥兒的小臉蛋兒說。
玥兒眨着大眼珠,轉了轉道,“偷聽別人說話,不好。”
“那你還不是照樣偷聽了?”李逸沒好氣,又捏了捏玥兒臉蛋兒,眼神兇兇地威脅着,“小丫頭,你說不說?要是不說,本公子就不要你了。”
“啊!”一聽這話,玥兒頓時就傻眼了。
一面是老爺與夫人,一面是公子,玥兒要不要說呢?
不管怎麼看起來,都是背叛啊!
玥兒一時有些猶豫不決,眼珠子閃閃着,又看了看李逸,不知如何回答。
瞧見玥兒這副傻樣,李逸頓時就撲哧笑了。
“逗你玩呢,傻丫頭……”搖頭笑笑,順手將玥兒的頭髮,揉亂成一團雞窩,李逸轉身就進屋去,同時喊道,“玥兒,快來給我寬衣睡覺!”
“啊!”
大吃一驚、恍然回神的玥兒,這才鬆了口氣。
“公子真壞,又欺負玥兒!”幽怨地吐了下舌,玥兒才裂出嘴角的兩個小酒窩,也不顧糟亂的頭髮,乖乖點頭道,“是,公子,玥兒來了。”
一連串的歡快腳步,逐漸與夜色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