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說:“我沒有什麼證據?我只知道我兒子肯定是被冤枉的。”
陸錦屏聽老人家翻來覆去說的就這一句話,便說:“老人家,今天是聖旨下來的第二天,必須行刑了。你兒子殺了人,必須承受後果,所以你還是趕緊準備替他後料理後事吧。”
“他們說,我兒子逼死了春芽,想強暴她,春芽受辱想不通,上吊死了,這不可能,我兒子別說要強暴春芽了,就是春芽脫光了躺在牀上,我兒子也不會對她怎麼樣的。”
“老人家爲什麼這麼說呢?”
老夫瞧着陸錦屏,咬咬牙,下定了決心,壓低了聲音說:“有件事我可以跟爵爺您說,爲了給兒子申冤,但是,爵爺答應我不要說出去,因爲這關係我兒子的臉面問題。”
陸錦屏點點頭說:“放心吧,老人家,我會幫你保守秘密的。”
“多謝爵爺,有這麼回事,可以證明我兒子根本不會強暴春芽。——我兒子小時候被狗咬過,把他那話兒奇根咬掉掉了,蛋蛋還在,但是一根話兒都沒有啦,所以,我兒子一直沒有娶妻,因爲他不是沒錢,而是不願意讓人家閨女守活寡。他的心其實是善良的,這件事出了之後,我就帶着兒子搬到了別的地方,所以,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情。”
陸錦屏聽得眼睛都瞪圓了,居然有這樣的事。
老婦又接着說:“我兒子不僅不能強暴春芽,他也不會強暴,因爲,早先春芽跟他是一起長大的,他把她當自己親妹妹一樣。後來,春芽要嫁給他。他卻死活不幹,春芽傷心之下才嫁給了石景生。爲這件事,我兒子在牀上三天三夜沒吃一口飯,一直在哭,我都親眼看見的,可是沒法子。你說春芽那時候求着要嫁給我兒子。我兒子都沒同意,會去強暴她嗎?”
陸錦屏沉吟片刻,緩緩點點頭說:“不會!——這些事情你爲什麼這之前不告訴衙門?”
老婦搖頭,說:“我兒子不孝順我也是有原因的,因爲我老逼着他成親,說就算沒有那話兒沒辦法圓房,找個女的照料照料他也是可以的,而且還可以抱養過一個孩子承繼香火呀,他不幹。我就跟他吵,吵來吵去他心煩,就拋下我一個人進城當了殺豬匠。我傷心絕望,便不再理他,十多年都沒見面。其實他來找我,要接我進城,可我說過他不成親,我就再不見他。他卻寧可不見我。也不願意成親。唉!說起來他不孝順也是我逼的。從這件事就可以知道兒子心底很善良的,他不可能幹出殺人這種事來。”
陸錦屏想了想。說:“你剛纔說的只能證明你兒子沒有逼奸春芽的可能,但是卻不能證明他沒有砍死石景生的父親,這個關鍵問題沒有否定的證據。”
“既然我兒子不可能強暴春芽,那所謂春芽上吊之類的事情,就不存在,他父親和兒子又憑什麼來找我兒子理論呢?所以。他們在冤枉我兒子!”
陸錦屏有些驚訝,這老婦人思維的邏輯性還是很強的。的確,如果說屈屠夫沒有可能強暴春芽,那石景生和他父親就沒有可能去找屈屠夫理論,也就不會發生門前的兇殺案。說明春芽的死應該另有原因。
那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們去找屈屠夫呢?是出於誤會,還是另有隱情?
現在,這件案子有罪證據已經非常紮實,陸錦屏就算對老婦人的說法置之不理也不爲過,可是涉及到死刑案子,人命關天,每一個疑點都必須予以排除。所以,陸錦屏決定要用最後一天時間儘可能把這個案子疑點查清楚。
第一個需要覈實的是老婦人關於屈屠夫性無能的證詞。
他當即來到了衙門監牢,也沒有讓獄卒跟來,就自己一個人提審。見到屈屠夫後也沒有廢話,直接下了一個命令:“把你的褲子脫下來,我要檢查你的男根。”
屈屠夫上次見陸錦屏一言不發來到監牢,只不過是提取了自己口腔裡的唾沫,不知道是啥意思。現在見陸錦屏又來到了大牢,這次竟然要檢查自己那話兒,不由得又是惶恐又是窘迫,畏畏縮縮道:“爵爺,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脫褲子!全部,快點!”陸錦屏沒有更多廢話,儘管這忤逆子現在已經得到了母親的原諒,但陸錦屏還是對他沒有多少好感,懶得跟他廢話。
這下子屈屠夫明白了陸錦屏的意思了,更是一張黑臉成了豬肝色:“爵爺,你這是……?”
“這是查清楚你的案情必須的。——你是願意砍頭還是願意脫褲子?”
一聽這話,屈屠夫多多少少明白了陸錦屏的用意,心中頓時燃起了生的希望,咬咬牙,一下子把褲子脫了個精光,漲紅着臉把衣服提了起來,露出話兒。
陸錦屏一眼望去,果然,話兒齊根沒了,只剩下兩個蛋還在,難怪他一臉絡腮鬍,具有男人特徵,但卻不能行人道,不願意娶妻。
陸錦屏點點頭,道:“可以把褲子提起來了,我再問你,你是否跟石景生的娘子春芽見過面?什麼時候?”
“見過,”屈屠夫一邊繫褲子一邊說,“我跟春芽自幼在一起,她一直很喜歡我,私底下說過要嫁給我,可是我……,我不能。大老爺您也看見了,我胯下那話兒沒了,不能行人道,我不能讓春芽守活寡。可早知道會這樣,我……,我就娶了她了,也不至於有今天。”
“春芽是怎麼死的你知道嗎?”
“具體我不知道,我聽說是上吊死的。我還不知道這消息就被衙門的人抓了,到了衙門審訊我我才知道是春芽上吊的事情,他們誣陷我殺了春芽的公公,也就是石景生的父親。我真沒有殺他,儘管我聽說春芽在他們家過得很不好,這石景生疑心很重,經常打罵春芽,我有次喝醉了找石景生理論,春芽哭着說我再這樣就是逼她去死。我那以後就再沒找石景生。即便我聽說春芽又被他打罵了,我也只能忍着。”
“在出這件事之前,你是否見過春芽?——你必須說實話!”
“我……,我……”
陸錦屏見他猶猶豫豫的,陰着臉說:“我提醒你,現在每一句話都可能決定你的腦袋是否落地,因爲留給你的時間只有一天,到明天午時,如果還不能讓我確定你這案子是冤案的話,你就會被再次送上法場。”
“可是我真的沒有殺人,我是冤枉的。”
“所以,你要儘可能讓我找到確認你是被冤屈的證據,我也開始相信你有冤情,或者說這個案子有蹊蹺,但是凡事都要講證據。案件更是如此,沒有證據,我沒辦法幫你推翻你的判決,也沒辦法救你的命,一切很可能就只因爲你是否說出真話,所以,我問的每一個問題你都要如實坦白,絕對不能藏着掖着,不然,你可能永遠沒有機會說出真相。”
屈屠夫沉重的點點頭,跪在地上磕頭說:“多謝大老爺爲小人洗脫冤屈,不管怎麼樣,您的恩情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你要還不說實話,還磨磨蹭蹭的浪費時間,你的一輩子也就只到明天中午。”
屈屠夫說:“我一定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向爵爺稟報,——沒錯,石景生去趕考這段時間我見過春芽。那天傍晚,天快黑了,我喝了酒,心裡很煩躁,因爲我又想到了我跟春芽小時候的情景,就忍不住去找她,想跟她說說話,僅此而已。老爺你是知道的,我沒辦法做男女之事。我見到春芽,沒想到春芽一下子撲到我懷裡抱着哭,說這樣的日子過夠了,她受不了了。我就問他怎麼了?她說石景生父子一直懷疑她跟我私通,特別是這段時間石景生進京趕考,公公就經常盤問她是不是跟我見面了。哪怕有一點點源頭,春芽臉上有笑容,他就說春心蕩漾,肯定是見了我的結果,於是就指桑罵槐地罵她,甚至直截了當罵她賤婦。”
“春芽說她再也不想過這種日子,希望我能夠把她帶走,就算跟我要飯都願意,哪怕天涯海角。我見她哭得這麼傷心,也很難過,當時也是喝了酒,覺得與其讓她這樣在石家受罪,不如讓他跟了我去。即便我不能給她以夫妻間的人道,但我一定能給她生活的快樂,一定會比現在強。我就說等石景生回來我去找他,讓他休妻,然後我要娶春芽。”
“春芽很高興,就摟着我親我,我也抱着她親她。就在這時候,石景生的父親突然從暗處跳了出來,開始用很惡毒的話罵我們,特別是罵春芽,罵得很難聽。我當時也生氣了,就給了他一耳光,他倒在地上,不敢再罵我,然後爬起來走了。我讓春芽不要回去,可春芽說她必須回去,再石景生休了她之前,她還是石景生的妻子,她要名正言順地嫁給我。只要我們約定的事情我能記得住,她會一直等我的。”
“沒想到,春芽回去三天,我就被衙門抓走了,他們告訴我說春芽上吊死了,說是被我強暴受辱上吊的,可是我真的沒有,他們說石景生的父親來我家找我,被我砍死在院門口。真是荒唐,我根本沒見過他們,怎麼殺他?當真是血口噴人!我在衙門的時候承認是我殺死的,那是因爲受刑不過屈打成招。大老爺,我說的句句屬實,若有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