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閉城門!”劉希堯剛剛自東城返回,還沒有來得及喘上一口氣就發現,陌刀軍已經進入滎陽城。
劉希堯喊得雖然兇,可是身子卻沒有朝前面衝,反而飛速後退。他一眼就看出衝進城門樓的是陌刀軍那幫殺神。
不過,就在這時,甬道里衝過來數百人馬。爲首的將領,不是劉錦堂的部曲,而是王小胡的部將張享九,一看陌刀軍將士進入城內的不過百人,就壯着膽子帶着部下向陌刀軍將士發起進攻。
正所謂無知者無畏。這張享九是一個色中餓鬼,當初進入滎陽城的時候,他就闖放一個民宅,準備強女幹一名民女,不過他運氣不好,被這名女子用髮簪子捅傷背部,就留在城中養傷。當然這點傷屁都不算,最重要的是,他可以胡天黑地。
“殺光他們!”張享九瞪着眼睛吼道:“殺光他們!”
然而,迴應他的,卻是道一刀光。
這把刀形制有些怪異,三尖兩刃,長近一丈二尺有餘,刀身足有巴掌闊,六尺長,柄長六尺,普通人根本就舞不動,但是在襲擊者手裡,這把刀跟草杆似的,舞動如風快疾,張享九見得厲害,急忙挫身閃避,總算沒有被劈中。
張享九雖然躲開了,然而他的戰馬馬頸卻被齊刷刷的斬斷,馬首與馬身分離,戰馬連慘叫的機會都沒有,一道血柱筆直的噴起,飛奔中的戰馬如遭雷擊,四肢蜷起,猛的往前一僕,轟然倒下,將張享九給拋了出去。總算他見機得快,在空中猛一翻身,保持住平衡,這纔沒有受傷。他驚怒交迸,瞪着眼前的陌刀軍將士吼道:“給老子剁了他們。”
張享九沒有見過陌刀軍之威,張享九的部將同樣也沒有見過,他們也因爲無知而無畏,很自然的認爲,殺光這區區一百餘名唐軍將士,奪回城門是很順利成章的事情。
只是非常可惜,隨着一陣渾厚而沙啞的聲音響起:“斬……”
一道道黯淡的刀光閃過,一排帶着狂風劈落的陌刀,讓這方寸之地登時血光四濺!
張享九左支右絀,堪堪避開了極爲凌厲的幾刀,滾到一名看傻了眼的親兵身後用力一推,將他推到那名可怕的大刀面前,藉此機會,他總算看清楚了城門裡的形勢。
甬道里多了上百名彪形大漢,手持陌刀,正在大肆砍殺自己的部曲,陌刀如牆推進,陌刀上下翻飛,如屠豬羊。這奇形怪狀的陌刀,斬切力極其驚人,一揮之間,連人帶馬一併砍翻。
張享九被驚駭得肝膽俱裂,他雖然不認識這些人,但是絕對聽過這些怪物的名字,他們就是在跑馬嶺戰役中,依靠着區區兩千餘人,阻擋住竇建德十數萬大軍,足足半個月有餘不得寸進,這些戰場殺神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滎陽城門口,給了他致命一擊?
城門口的視線狹窄,最絕的是劉希堯一邊後退一邊朝周圍的夏軍將士呼喊:“快回城門,把唐軍趕出去,否則大家都得死!”
不明真相的夏軍將士也明白劉希堯所說的是實情,他們都知道,一旦城門失守,讓唐軍進城,他們全部都玩完了,畢竟唐軍擁有六千餘騎兵,就憑這六千騎兵,他們一個人也別想跑掉,人可跑不過四條腿的畜生。
這些夏軍士兵也發了狠,拼了命的去堵衝進城的陌刀軍將士。無比悲憤的要數張享九了,他見得陌刀軍的厲害,想要逃跑。
然而不明真相蜂擁而來的夏軍將士,卻密密麻麻堵住了城門口所有的通道,將他們將三明治夾信麪包一樣,堵在中間。
城門裡雖然狹窄,卻是讓陌刀軍得到充分的發軍,重容列陣陌刀軍將士,陌刀揮掄,上劈甲將下斬馬腿,直殺得人仰馬翻。
就在城門得殺得人頭滾滾血流成河的時候,滎陽城西城牆上,也展開了激烈的拼殺。劉錦堂雖然很害怕,可是他卻明白,此時他沒有選擇,只能拼命。唯一扳回勝局的就是奪回城門樓上的絞盤,成功放下千斤閘。
只要放下千斤閘,滎陽城外的唐軍將士雖然人多勢衆,卻一時半會衝不進城門。陳應唯一失算的就是他沒有準備雲梯,讓劉錦堂可以從容調城牆上的守軍將士,向城門樓發起進攻,伺機奪回城門樓。
可是城門樓上的背嵬軍士兵一邊破壞絞盤,一邊組成一道刀牆。背嵬軍在組建之初,就是陳應效仿後世山地特種偵察兵組建的部隊,在成軍之初,他們就知道他們不僅要深入敵境,在前線偵察,更要時刻面對敵人優勢兵力包圍,這些將士從東宮左右衛率,東宮左右司御率兩萬餘名精銳中,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說百裡挑一不爲過,他們全部刀法高強,白刃搏殺技術高超。
當劉錦堂率領部曲殺向城門樓,卻發現這些唐軍細作雖然人數不多,只有二百餘人,刀法精悍,勇猛無比,登時間城門樓上,殺得人頭滾滾,血光四濺。
當然,倒下最多的還是劉錦堂部,劉錦堂的人馬雖然衆多,不過大都不是新兵,就是訓練粗疏的士兵,讓他們打順風順水的仗他們還行,可是一旦遇到硬仗,他們還差點火候。
劉錦堂一看城門樓無法奪回來,而城內涌直來的陌刀軍將士卻越來越多,他身後的弓箭手下令道:“擡高一指,吊射!”
一名校尉怯怯道:“劉大將軍,前面還有咱們的兄弟!”
“噗嗤……”劉錦堂的佩刀一揮,一顆斗大的腦袋滾落在城牆上,脖頸的斷口處,鮮血噴射而出。
劉錦堂那英俊的面孔變得猙獰起來,嘶吼道:“放箭!”
衆夏軍弓箭手一看射生校尉只是多說了一句,就被劉錦堂一刀斬下腦袋,他們誰還敢再多說一句話。他們一邊爲在前面拼命的兄弟們默哀,碰到這種禽獸不如的將領,算他們倒黴,一邊咬着牙齒,向前面拋射着箭雨。
“咻咻咻……”
夏軍數千弓箭手,數千只羽箭如傾盆大雨般落下,箭鏃撕裂血肉的悶響讓人毛骨悚然,死亡如同風暴一般席捲整個城門樓,無論是夏軍將士,還是背嵬軍將士,沒有人能夠倖免,在夏軍弓箭手弓弦顫響中,數百人瞬間成排成排地倒下。
對於這種情況,背嵬軍將士似乎早已預料,他們急忙扶起夏軍將士的屍體,充當箭牌,然而,那些夏軍將士,實在難以想象,他們的將軍,居然下令朝他們放箭,這分明是將他們當成了棄子。這些夏軍將士有的發出絕望的哀嚎,也有的跪在地上抱頭痛哭,也有的彷彿丟了魂魄,呆呆的望着箭雨襲來,在箭雨衝涮之下,然後中箭倒下。
一輪接着一輪的箭雨,朝着城門樓傾斜。
即使距離將近兩裡地,陳應的耳畔中傳來箭矢撕裂空氣的嘯叫,陳應的臉色微微一變。正所謂有得,必有失。爲了提高背嵬軍的靈活和機動能力,只能犧牲背嵬軍的防禦能力,事實上背嵬軍只是一支輕型步兵,他們的裝備甚至不如夏軍的精銳步兵。
面對如此密集的箭雨,肯定會凶多吉少。
六七輪箭雨過後,城門樓上已經屍橫遍野,僥倖沒有倒下的夏軍驚恐的看着四周,看到的盡是成堆成堆的屍體和掙扎慘叫的傷員。至於背嵬軍將士,則全然沒有生息了。
劉錦堂則非常滿意自己的傑作,他帶着部曲踩着已方或者背嵬軍將士的屍體,來到樓門前的女牆的絞盤前,發現絞盤已經插入了兩根扭成麻花狀的熟鐵棍,整個絞盤已經被熟鐵棍卡死,要想在短短時間恢復絞盤的功能,幾乎沒有可能。
“賊他娘!”劉錦堂的肺部都快氣炸了,他一刀劈在絞盤上,發出刺耳的金銘聲。
然而就在時,劉錦堂不遠處的一具屍體突然動了,這滿身血污的屍體,撲向劉錦堂。劉錦堂反手就是一刀,他的佩刀顯然也鋒利異常,居然將這具屍體一刀兩斷。
只是在這個時候,屍體下方的尋相手中的橫刀,也遞進了劉錦堂的胸膛。
劉錦堂望着胸前沒入刀柄的橫刀,簡直難以置信。他剛剛想張嘴,一大股鮮血從他口中涌出。
尋相的手腕一斗,橫刀在劉錦堂體內攪動,將劉錦堂身體內最後的生命力快速抽空。
幾乎與尋相暴起刺向劉錦堂的同時,原本掩藏在屍體下的背嵬軍將士朝毫無戒備的夏軍痛下殺手,城門樓上頓時人頭滾滾,血光四濺。
當然,背嵬軍因爲有身陷重圍,殊死搏鬥的覺悟,而且他們沒有重甲,他們作戰的方式又以近戰爲主,當淒厲的箭矢破空聲響起的時候,衆背嵬軍將士則紛紛拉夏軍將士或屍體充當擋箭牌,別看夏軍箭雨雖然密集,給背嵬軍將士造成的傷亡卻並非致命,至少有三分之二的背嵬軍將士在這場致命的箭雨中存活了下來。
在這個時候,尋相一刀斬下劉錦堂的腦袋,不等劉錦堂的腦袋掉在地上,橫刀一挑,將劉錦堂的鮮血淋漓的腦袋挑在空中,衝城門樓上的夏士將士吼道:“劉錦堂已死,投降不殺!”
城門樓上的戰鬥這纔算真正結束,隨着劉錦堂的陣亡,城門樓上的戰鬥已經結束。
可是,在劉希堯的指揮下,夏軍士兵把用人海戰術,將整個城門堵得死死的,張享九包括他本人,早已和他的上千部曲被陌刀軍砍成肉泥,然而陌刀軍卻沒有快速突破。
陌刀軍將士殺掉一批,夏軍將士又重新涌上來一批,真正是前仆後繼,死而後已。
事實上不是夏軍將士真正不怕死,只是他們看不到城門口的真正情況,被後面的將士擁簇着衝到最前面,迎接他們的就陌刀軍將士的一陣刀光。
陌刀軍遲遲沒能打開局面,不過劉統卻一邊指揮背嵬軍的其他三個團在滎陽城內製造混亂,這三個團六百餘名將士,一邊將火油投擲向空無一人的房屋上,一邊狂叫道:“唐軍殺進城了,快跑啊!”
那些油裡裝的都是加了硫磺、硝等東西,很快就在滎陽城裡點起一個個火頭,不光如果細心的人發現,這些着火的地點,大都是非富既貴,絕對沒有平民百姓。事實上陳應早已下達命令,莫要傷及普通百姓。
至於世族和門閥,他們不是普通百姓,自然不在考慮之內。
就算將來有人找陳應算帳,陳應也不怕,反正推到夏軍頭上,他們也債多了不愁,蝨子多了不咬。
不多時,滎陽城內就濃煙滾滾,火光沖天,殺聲四起。衆夏軍將士,包括劉希堯在內,還真還真以爲唐軍士兵真的衝進來了。
既然,陳應會派死士奪城門,肯定不止西城門,東城門南城門,到處都是破城要點。劉希堯可沒有勇氣面對陳應麾下的那幫殺神,他選擇了三十六計之中的第三十六計,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滎陽城內登時亂作一團,失去持續的增援西門城,夏軍將士圍在西城門的夏軍士兵們,慢慢撤退,當最後十數名夏軍將士在陌刀的揮舞之下,夏軍將士那殘缺不全的屍體抽搐着倒了下去。
劉希堯跑到東城門,發現東城門密密麻麻涌進無數唐軍將士。
他調頭就跑,跑到北門,不過北門同樣也被臨時起義的夏軍將士打開城門,五個團的鉤鐮槍騎兵排着密集的隊形,緩緩而入。
劉希堯繼續跑,不知不覺,他被潰兵引到了殺得修羅地獄般的西城門處。劉希堯城內還準備負隅頑抗的夏軍將士兩頭喊道:“弟兄們,都住手吧,我們輸了,再打下去只會枉送性命!”
正在亡命地廝殺的夏軍將士心都涼了,遲疑的停止廝殺,望着滿地死屍神情茫然。就這樣輸了?兩萬大軍,半個時辰就玩完了?
劉錦堂死了,劉希堯認輸了,可他們怎麼辦?他們縱橫滎陽,殺人放火,奸銀劫掠,無惡不作,陳應會放過他們嗎?滎陽人會放過他們嗎?唐朝朝廷會放過他們嗎?
以城門甬道爲中心的戰場漸漸安靜了下來。
劉希堯望着衆唐軍將士道:“陳應呢,他在哪兒,我要見他!”
陳應與李秀寧聯袂策馬而入:“我在這裡!”
劉希堯扔掉手中佈滿了豁口的長刀,吐出一口悶氣,打量着這個看上去只有剛剛只有十八九歲的年輕將領,露出一絲淒涼的苦笑……
陳應年輕,他聽過,可是陳應如此年輕他實在沒有想到、劉希堯道:“好計策,敢用區區幾百人混入數萬敵軍中間,砍開城門,陳大將軍,你恐怕是第一個。陳大將軍用兵如神,劉某佩服。”
在劉希堯想來,陳應贏了。此時應該翻身下馬,扶起他關切的說道:“劉將軍識實務爲俊傑,迷途知返,善莫大焉。”
然而,陳應彷彿沒有看到劉希堯一樣。劉希堯心中暗罵:“你特碼怎麼不按常理出牌啊!”
陳應自然看出劉希堯想投降,不過在陳應看來,不是誰都有資格投降的。他扭頭望着李秀寧笑道:“看吧,我說話算話,兩個時辰之內破內,絕無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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