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遺愛送了永寧回到乾元觀後,並沒有見到袁天罡,他和松明子師傅都被皇帝陛下請進宮裡去了。永寧也沒有留房遺愛,只是交待他每天巳時派人過來取藥給盧夫人服用,依着盧夫人的症狀看,少說也要連續吃上三天的魔藥,才能真正緩解她的症狀。
房遺愛對於永寧的話倒是將信將疑,雖然點頭應下,卻還是暗自決定,帶盧夫人過去孫思邈坐診的那家藥鋪看看,讓孫神醫給開個方子纔好。
永寧自然沒想到房遺愛會做此打算,她的心思這會兒也沒放在房遺愛身上,匆忙地將房遺愛送走後,她一個人回到自己的靜室裡,沏了杯茶,然後安靜地坐在那裡細想今天發生的事。可是她越想,就越是頭疼,她是真的討厭這樣說一句話、走一步路都要想前想後的日子,心裡真是巴不得明天便能跟着松明子他們一起離開長安。
永寧發覺自己最近情緒起伏似乎很大,連帶的體內魔力也有些動盪,於是那口味獨特的魔藥她一灌就是一整支,比起盧夫人那稀釋後的一滴,味道絕對是不可同日而語。
既然已經定下要離開長安,永寧就不得不盡早開始爲以後做準備。雖然她是有走了就不回來的想法,可是心裡卻很明白,這並不現實。就衝袁天罡費這麼大事兒把她弄了來,就該知道他是絕對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她的。既然以後有很大的可能還是要回來的,而且如果回來後更有很大的可能會跟李治一輩子綁在一塊,那麼有些事她的確是需要從現在開始籌劃的。
永寧細細地回想與李治之間的交往,然後精心地準備了一箱子的禮物。這些禮物很駁雜,給人的感覺絕對不是一時一刻之間能準備好的,反倒像是經年累月收集起來的,很是耗費了些時間精力的樣子。永寧將東西準備好之後,又再仔細地翻檢了一遍,確認沒有什麼紕漏後,才又回到雲牀上坐下。
她手中摩挲着李治送的那枚牛骨骰子,又看了看手邊放着的她特意請袁天罡畫的那道平安符,咬了咬牙、狠了狠心,從儲物手鍊裡取出了個兩指寬、一個手掌長短的銀質墜飾。
這個墜飾中間是空的,可以打開置放照片之類的東西,放上那張平安符,倒也正合適。墜飾的外面用赤金描繪着魔紋,魔紋連接處用的都是殷紅的寶石,雖然這些寶石都只有米粒大小,但是襯在銀白與赤金之間,卻顯得格外顯眼。這個墜飾是當年魔法學院的情侶之間很流行的一種小道具,如果用自己的頭髮摻上普通絲線編織起來配在墜飾上,那佩帶這個墜飾的人只要思想放鬆,送墜飾的人就會出現在他的腦海裡……
永寧以前雖然沒有情人,但是她曾經出於對墜飾上的魔紋感興趣的原因,買了一對回來做研究,其中一個已經在她的研究過程中報廢了,而現存的這個是她原本準備留做紀念的。
既然她覺得自己很可能要一輩子都要跟李治綁在一起,那麼她離開的時間裡,便不能讓李治忘了她,甚至不能讓李治對她的感情淡下去。雖然做法有些卑鄙,不些不夠光明正大,但是她做起來卻沒有絲毫的心理負擔,人都是自私的,總是會本能的做些對自己好的選擇。
永寧平時梳頭的時候,只要看到有掉髮,便會自己悄悄地收起來,所以這會兒一點也不發愁頭髮的來源,適合這個墜飾的編織方法很簡單,而且是可以直接使用魔法的,所以幾乎是一眨眼的工夫,一條黑色摻金線的絛子便打好了,永寧又按着固定的方法將絛子綁在了墜飾上,更把那顆牛骨骰子一起系在了底下當裝飾,整個佩飾看起來頓時讓人眼前一亮。
永寧再看了看袁天罡畫的那道平安符,上面依舊隱隱泛着層紅光,那是袁天罡的法力所致。她想了想,拿着魔杖對着那道平安符點了幾點,一直到上面的能量都消失不見了,這才收起了魔杖,打開墜飾將已經失了效力的平安符放了進去。
永寧用自己的魔力試了試,這墜飾的功能運轉全都正常,這才微笑着鬆了口氣,然後將它一起收進了那口裝禮物的箱子裡。
看着這淺淺的半箱子東西,永寧突然覺得這些東西的份量似乎還是有些不夠,她斟酌再三,咬了咬牙,將她收藏的一套典藏版《三國演義》給施了永久變形術,分了十冊,紙張、字體都是按着“青山舊客”的習慣,甚至最後幾章的字體還稍嫌了草了些,像是匆匆收尾的一般。
永寧輕輕地撫摸着這套《三國演義》想起前幾個月,因爲房玄齡等人奉命重修《晉書》,所以李治被李世民要求通讀《三國志》,並且時時就書中之事考校於他,很是讓李治苦惱了一陣子,如果不是後來朝政多有波折,怕是李治現在還陷在《三國志》中不得脫身呢……永寧暗歎,但願這套《三國演義》能讓李治多感念她幾分吧……
永寧正在那裡心緒飄搖之際,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而熟悉的腳步聲——是高陽公主!永寧連忙起身去開門。
“哎喲!快渴死我了,永寧,快,快去給我倒杯茶來!”高陽公主毫不客氣地坐在了雲牀之上,手裡捏着的帕子不停地在臉前扇動着。
永寧一看她臉上的妝都有些褪了,倒真像是熱得不輕的樣子,連忙倒了杯茶遞過去:“嫂子這是怎麼了?怎麼弄成這副樣子?還有,嫂子,好歹我如今也是入了道門的人,‘永寧’這個名字以後是用不得了,您還是喚我‘寧真’吧……”
高陽公主也顧不得與永寧說話,急喘喘地將一杯茶一飲而盡,然後順手便將空杯子又遞給了永寧,示意她再倒一杯,連飲了三杯之後,高陽公主這纔像是又活過來了一樣,長吁了口氣,說道:“今日入宮侍疾,可真是快累死我了!永,喔,不對,是寧真,寧真你是沒見着,那長孫婧哭的那叫一個悽慘,還有皇后,這麼些年來,我都沒見皇后失態成這樣過!今天也算是開了眼界了……”她一臉的幸災樂禍,掩飾不住的得意。
永寧皺着眉頭推了高陽公主一把,低聲說道:“嫂子還是慎言的好,這些話若是傳出去可了不得……”
高陽公主臉上的笑意頓了一下,然後又是一別滿不在乎的表情,指了指靜室外面站着的幾個宮女和太監,說道:“跟我進來的這幾個人都是我的心腹,斷不敢背叛我的,你這裡又這麼清靜,哪裡可能會傳出去?我就是怕在我府裡不安全,才特意到你這裡來‘放鬆’一下的……”
永寧撇了撇嘴,做出一副忙碌的樣子,又將那半箱子的禮物折騰了一遍,成功地吸引住了高陽公主的注意力。
“這些都是什麼?”高陽公主眼光倒好,一伸手便將墜着牛骨骰子的墜飾給拿了出來,然後擠眉弄眼地笑着說道:“這個,可是九郎送你的?”
“這枚牛骨骰子,是九月初八那天晉王殿下送的……這裡面是我特意求師傅爲晉王殿下畫的平安符……”永寧輕輕嘆了口氣,將那墜飾接了過來打開,那道杏黃色的符咒端然其間,她的眼神中驀地帶了三分難過,低沉着聲音說道:“我原本是想把這個送給晉王殿下的,可是,可是……唉,還是算了……如今事情已經亂成了一團麻,好似我做什麼都是錯……”
永寧說着,眼圈依稀紅了起來,然後身形慌亂地將那墜飾小心地放回了箱子,便匆匆地想將那箱子蓋上收起來。
高陽公主哪裡見得了這個?一見着永寧這副模樣,只當她真是爲情所傷,那箱子裡指不定都是她揹着人收起來的什麼東西呢,她這段時間以來正發愁送到李治那邊兒的東西不夠份量,這會兒哪裡還肯放過這個機會,伸手便將那箱子拉到了跟前,翻看了起來。
“你呀你,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呀……”高陽公主一邊看着那箱子裡的東西,一邊拿小眼神兒瞪永寧,憤憤不平地說道:“這些東西你自己收着有什麼用?喜歡他,就要讓他知道,然後便要想法設法讓他一輩子離不開你,哪有人像你這樣的?瞻前顧後,左思右想,整天都不知道在琢磨些什麼,你這些東西若是早給了九郎,怕是他早就跑去太極殿請旨賜婚了,哪裡還有今天這麼多事?!”
高陽公主說着,便召喚宮人過來,想要將這裝着禮物的箱子給搬走,永寧連忙攔了下來,語帶哀求地說道:“嫂子,好嫂子,這些東西真的不能給他見到的……嫂子,你聽我說……”
永寧將那幾個宮人又給攆了出去,然後拉着滿臉不豫之色的高陽公主坐下,說道:“嫂子,師傅已經與師伯商定,兩個月後我便要隨師伯離開長安,出外雲遊,這一去也不知要多久,說不得一輩子不再回長安也是有可能的……我,我又何苦在這個時候,再拿這些東西來亂了晉王殿下的心?嫂子,這些東西,這些東西……”她滿臉的眷戀與不捨,輕輕撫着那口箱子,似乎說不下去了。
高陽公主滿臉的震驚,高聲問道:“離開長安?不再回來?!這事父親大人知道嗎?母親大人同意了嗎?你兩位兄長怎麼說?永寧,你究竟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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