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些方面來說,永寧對於袁天罡還是很有一些信任度的。所以當袁天罡說出,晉陽公主紅鸞星動,會在此行覓得佳婿,永寧這一路上對於遇見的每個適齡未婚男子,都用一種很詭異的眼神仔細打量着,結果倒把晉陽公主嚇得心思都放在了她身上,生怕她生出“移情別戀”的念頭來。
等着永寧發現自己的行爲,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晉陽公主與沿途遇上的那些唐軍年輕將領相處時,她們已經到了遼東城了。此時的遼東城已經正式置於大唐的管轄之下,改稱遼州,臨時委任的官員、城防部隊都已經全員到位,城內的高麗遺民多是婦孺,幾乎不具備什麼威脅性。
李世民卻在遼州改建之後,稍事休整便親率大軍,前往白巖城去了。晉陽公主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後,便跟永寧商量了一下,只在遼州呆了兩天,緩了緩乏,便又再度起程,直奔白巖城而去。
因爲前面走的這一路,都已經歸屬在唐軍的轄區,所以安全方面並不用太費心思,可是從遼東城再往前走,便基本屬於前線了,所以林安之格外的小心謹慎。從起程開始,每隔一柱香的時間,便會有探馬過來回報前面的路況,而在隊伍後面墊後的人馬,他也特意從遼州借了五百兵馬,倒是不用太擔心被人從後面給兜了圓兒。
晉陽公主此時也已經過了初出門時的那股興奮勁兒,一上馬車就無精打采的喊累,到了吃飯的時候,更是看着那些比御膳粗糙許多的食物,直皺眉頭。
“永寧,高麗這破地方怎麼就貧瘠成這樣?”晉陽公主撇着嘴撥拉着桌子上的方便食品——肉乾,這一路上,只要沒遇着村鎮,她的食物都是這種又硬又沒什麼滋味的東西,而且最讓她氣憤的是,以前好歹到了吃飯的點兒,林安之還會讓隊伍停下來升火燒水將肉乾煮軟了才讓她吃。可是自打過了遼東城,這林安之就直接以安全問題爲由,讓她開始幹啃肉乾了,她現在一看見這肉乾就覺得腮幫子發酸,胃裡頭也頂得慌。
永寧其實也不待見這肉乾,她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幾乎就沒有受過這樣的罪,可是如今跟在晉陽公主身邊,也只能湊合了。她將那些肉乾用小刀割成小條,然後分別放在兩個碗裡,然後又取出了路上配的佐料各撒了一些,趁着晉陽公主自怨自艾的時候,將水袋中早就顯涼的開水用魔法加熱後,倒進碗中浸泡肉乾。
“這能吃嗎?”晉陽公主對於爲什麼走了一上午水還是這麼熱這樣的問題,是完全沒有注意到的,她以手托腮,噘着嘴看着永寧拿了兩隻碟子將碗口蓋住,顯然是打算將肉乾燜軟後再吃的,可她怎麼想都無法將如今碗裡的東西想像成美食。
“出門在外,殿下若是跟在家裡一般挑剔的話,怕是一天都過不下去的……能忍就忍忍吧,您看看外頭,那些兵士可比咱們辛苦多了,得要連走邊吃不說,他們吃的那些肉乾也斷沒有咱們的這些精緻的……”永寧說這些話的時候,心其實在淌淚,她平時可比這挑剔多了,如今這罪受得實在痛苦。她的痛苦之處不在於沒有美食,而是在於有美食卻沒法吃到嘴裡……
“我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晉陽公主的耐性幾乎一點都沒剩下,對於蓋在她跟前那隻玉碗上的小碟子,幾乎是三秒鐘就要掀起來一回,可是每回都沒有能夠看到她想像中能進口的食物。她這會兒開始想念幽州客來居的小菜素羹了,在幽州呆的那些天裡,她不止一次說過已經吃膩了的東西,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無比美味。
“您自己說呢?”永寧實在忍不住了,將晉陽公主再度按到碟子上的手給拍掉,說道:“您要是一直這樣掀來掀去的,那它可就真沒機會變成能下嚥的東西了……”
晉陽公主無聊地掀開窗帷,外面倒是綠成了一片,可是再綠也當不了吃喝,她嘆了口氣,問道:“咱們還要多久才能到白巖城呀?”
永寧計算了一下自己當初騎馬過去所用的時間,又比較了一下他們現在的行進速度,說道:“最快也還要四、五天呢,如果前面戰事吃緊,路況不好的話,只怕還有得耽擱……皇上也真是的,怎麼就想起這個時候把您拎到戰場上來了呢?”她這一路上,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這就算要給晉陽公主選駙馬,也不至於戰事正吃緊的時候,把她往戰場上帶吧?這中間一定有什麼問題……
晉陽公主也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雖然走這一趟是她的本意,可是這中意要是再加上皇帝的意思,那其中的含義自然就天差地別了。她一晚一晚的睡不着,總有些讓她不安的念頭在她的心裡閃現,讓她憂懼不已。這會兒聽到永寧突然把她壓在心底的話隱晦地點了出來,她的神情便不由得有些恍惚,咬了咬下脣,低聲說道:“永寧,你說,父皇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他,他這是想做什麼?我,有些害怕……”
李世民再疼愛她,她也從來都沒有混淆過自己的地位,公主的責任,更是長孫皇后從小就一直在教導她的。雖然很多時候她都努力地在李世民面前扮演一個敬愛父親的女兒,可是她卻從來沒有忘記過自己是帝國的公主,享受了權利,就意味着要承擔責任,只是,即使心裡再明白這些道理,等真正要面對的時候,還是會害怕,會難過……
永寧沉默了。她自然聽出來晉陽公主話裡的擔憂,也知道她們倆是想到一塊兒去了,都認爲李世民怕是動了與哪方勢力和親的意思。她低頭盤算了起來,可是怎麼想這巴掌大的一片地方上,壓根就沒有能匹配晉陽公主這位皇后嫡女身份的人物,於是皺着眉說道:“那個,殿下,說不定是咱們多想了,也可能是陛下想您了,才把您接來了,並沒有其他的意思呢?現在都還是沒影兒的事呢,咱們這不是瞎操心嗎?再說了,就算將來真的有什麼,到時候再想法子化解也就是了……”
晉陽公主嘆了口氣,雖然點了頭,但臉色卻仍舊顯得很抑鬱。永寧將自己面前這碗燜得比較好的肉乾湯推到了晉陽公主面前,勸道:“好歹也要吃一些,不然身體怎麼受得了?咱們就算是到了皇上跟前,怕是飲食也比現在好不到哪裡去,倒是更奔波勞累些還有可能……”
晉陽公主有些心不在焉地將碗接了過去,拿着勺子攪來攪去,半天都不見吃上一口。永寧嘆了見狀嘆了口氣,也不再說什麼,將自己的那份很快吃完。她從早上開始就覺得有些不安,像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所以一直都在提醒自己要隨時保持良好的狀態。雖然她也有心想去提醒林安之一聲,但是她和林安之畢竟不熟,只憑“感覺”兩個字,怕是也難讓他相信,倒添不便,只好自己時刻留意。
這一白天的路趕下來,倒頗爲順暢,等着晚上紮營休息的時候,永寧見林安之愁眉不展地站在營地外朝外張望,忍不住走過去問道:“林將軍,可是出了什麼事?”
林安之回頭看了永寧一愣,然後依舊朝外面看着,低聲說道:“今天這一路上探馬都有發現過一些不尋常的痕跡,可是我讓他們細細尋察時,卻又什麼都沒有發現,偏偏這會兒趕着紮營又遇上了這麼個地方……”
永寧不解地朝四處張望了一下,問道:“這個地方怎麼了?這麼空曠,若是有敵人來襲豈不是一眼就能看到了?”
林安之瞟了永寧一眼,卻沒再接着說下去,一副這些問題不該女人來操心的樣子,把永寧慪得掉頭就回了她和晉陽公主的營帳。
晉陽公主有了跟孫思邈同行一路的經驗之後,如今也喜歡上了自力更生,不帶宮女侍候的習慣,這次出門硬是以路上不方便爲由,把李世民另賞給她的幾個宮女都給留在了幽州。等永寧回到營帳的時候,晉陽公主已經自己梳洗好了,還有一桶溫水放在地上,顯然是留給永寧的。
永寧雖然對軍事方面不在行,但依舊認爲林安之這樣的專業人士還是值得依賴的,她梳洗了一番之後,便將已經癱在行軍牀上的晉陽公主給拉了起來,從衣物箱中挑出了行動方便的胡服讓晉陽公主換上。
晉陽公主倒也沒有抗拒,只是一邊換衣服,一邊問道:“這都要休息了,怎麼倒想起來讓我換衣服了?”
永寧的一邊將兩人行李中重要的東西,如信鑑之類的能證明身份的物件,都收拾了出來,專門用個小包袱裹好放在了枕頭邊,一邊說道:“剛纔我跟林安之聊了幾句,聽他那意思,怕晚上會出什麼事,咱們倆先收拾好,如果真有事,應對起來也方便……”
晉陽公主一聽不免害怕,緊緊地握住永寧的手,問道:“那個林安之究竟發現了什麼?會出什麼事?難道有敵人準備偷襲我們?”
永寧安撫似地拍了拍晉陽公主的背,說道:“這也只是猜測,我讓你換衣服,也不過是預防一下,說不定是虛驚一場呢,你也別太擔心……”
她哄了晉陽公主好一會兒,纔算是讓晉陽公主的情緒穩定了下來,吃了點東西后,她便給了晉陽公主一個安眠咒,讓晉陽公主沉睡了過去。然後她吹熄了燈,在帳篷上加好了防護咒語,悄悄地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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