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記得你說過,你要看遍所有的魔法書。這就是你的願望嗎?”
拉娜婭搖頭。想到這裡,拉娜婭真想找個專門的時間好好嘲笑自己一番。小時候真是什麼大話都說的出來啊。
“那你的願望是什麼?”
拉娜婭一笑,她有什麼願望麼?如果說她希望時間倒流,從來都不會到異能界去,許願樹可能幫她實現麼?
“比起我的願望……”拉娜婭隨手拾起一片樹葉,看似仔細實則漫不經心地觀察着它的脈絡,“後來呢?那個故事。後來那個男主角真的成爲全大陸最強的人了嗎?”
“後來啊——後來他走了,不知道去了哪裡,這個故事就中斷了。”
落葉曼舞,恍若夢境。
忽然,他們聽到旁邊有人在談論着什麼,那個人說,五年前他來到這裡,對着許願樹許下了一個願望,希望他走失的兒子能夠平安找到家,結果三個月後,他的孩子真的自己走回來了。格林特趕緊面對許願樹站好,雙手交扣,虔誠地低下頭。
卓維妮看到格林特這副樣子,低聲問道:“你許了什麼願望?”
格林特被這麼一問,臉頰微微泛紅,將身子轉了過去,“說出來就不靈了。”
“真是個小孩子,許願這種東西也迷信。”卓維妮不禁笑了。
夜漸漸深了,遊人的數量正慢慢減少,盆地裡沒有可以住宿的地方,是前來觀景的人回去的時刻了。但也有少數人就地搭起了帳篷,準備在這裡露宿一晚。拉娜婭還沒說什麼,格林特就搶過拉娜婭買的帳篷自己開始搭去了,拉娜婭便朝許願樹下的石碑走了過去,準備在休息之前把另半圈也調查一遍。
“還是沒有感應麼?”龍魚問道。龍魚這時已經鑽了出來,在別人看來也只會被認作是靈寵,沒什麼大驚小怪的。
拉娜婭搖頭,這世界太大了,到哪去找一本筆記?
這是一棵許願樹,這棵樹下,一位最美麗的公主正在長眠。
手觸碰到石碑,有些冰涼。腳下是一望無際的草地,幾簇花朵無聲綻放。在許願樹的另一邊,便是月虧面的湖岸,但是……
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
拉娜婭在觀察了幾秒之後,對正在搭帳篷的格林特等人喊道:“都過來!”
格林特聽到是拉娜婭的聲音,停下了手中的活,雖然還不明白拉娜婭叫她有什麼事情,但還是讓其他人都跟了過去。
“速度快點啊!”
拉娜婭起先還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後來才發現她根本就沒看錯——月虧面的湖岸正向下塌陷,湖岸線慢慢向許願樹的方向逼近,彎月湖的面積逐漸變大,也就是說……再不找個落腳點,就要被淹沒了!
推移的速度看似很慢,但是要知道,根據透視的原理,遠處的一指之寬就是腳下的天涯之隔!
好在他們搭帳篷的地方距離許願樹很近,五個人很快聚集到樹下,並向另一面逃去。彎月湖已然變成半月湖,他們的帳篷已經隨着塌陷的土地沉入湖水中。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有些來不及撤退的人已經遭殃了,只有少半數人退到了安全區域。湖岸自行推移,這種事情根本可能發生啊!
“許願靈甦醒了。”不知是誰淡淡地說了一聲。
所有人都不相信眼前的事實,有些人以前是經常來的,從來都沒碰到過今天這種情況。許願樹上難道真的有鬼不成?
拉娜婭是相信世界上是有靈魂存在的,但她只認可自然法則的說法:人活着的時候,靈魂和肉體是一體的;人死了以後,靈魂與大氣融爲一體,肉體則迴歸大地,成爲世界物質的一部分。什麼鬼魂、怨靈這種玄乎的東西是根本不存在的。現在又冒出一個許願靈?
難道這個世界的靈魂都可以以完整的形態保持存在麼?
還沒完,湖岸線僅僅只停歇了一刻,便繼續向前推移,壓榨着僅剩的空間。就在五人的腳下有些不穩的時候,龍魚一個縱躍跳進水裡,施加了一個法術,忽然間五人的鞋底微微發出紫色的光,他們竟然能夠在水上站立了。
圓心中央就只剩他們五人,不幸的消息是,其他人無一能夠倖免,全都成爲了這次災難的祭品。
彎月湖變成了圓月湖,湖水倒影着許願樹的影子,紫色光霧繚繞,像是到了極樂世界的一方淨土。頭頂是一片三色光彩縈繞的樹葉叢,連天空都難以看清。只是這能叫淨土麼?偌大湖面,無數生命跡象永遠地消失了,倒像是通往地獄的鬼門。
“我爲那麼多人實現了願望,可我自己的願望還沒有實現!”空靈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片刻後便靜若寒蟬,淒涼得有些詭異。雖然沒看見許願靈,但不用想,這肯定是許願靈在說話。
“就連他也丟下我走了,我要和他永遠在一起,這樣的願望也過分嗎?”
石碑上忽然出現了一個透明的影子,粉橘色長卷發,雪白的連衣裙,膚色蒼白,赤腳站在石碑頂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拉娜婭從水面上走了過去,來到石碑前。如果猜得沒錯的話,這便是剛纔那個人所說的許願靈,也就是當年女孩的靈魂。拉娜婭擡起頭望着許願靈道:“可是他不能永遠呆在這裡。就算他可以呆在這裡,他終究也是會死的。”
“是啊,你說的對。他終究是會死的……”許願靈的眼神有些黯然:“永遠……永遠只是永遠罷了。”
許願靈飄然落到湖面,與拉娜婭相對站立。她用期許的眼光望着拉娜婭,道:“這個願望沒有實現,我的心一刻也不能平靜。你願意幫我實現這個願望麼?”
“什麼意思?”
“在他最後一次來到這裡時,向許願樹許下了一個願望……”許願靈的表情有些悲傷,她低下了頭,纖弱的雪肩微微顫抖着,“他希望我忘了他的名字,因爲他馬上就要離開這裡了,不能再每天都來看我了。他說他要去等一個重要的人,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很可笑吧?更可笑的是,後來,關於他的一切我都記得,唯獨忘了他的名字。”
“你的意思是說,讓我幫你想起他的名字?我應該怎麼做?”
“可是……”卓維妮突然說道:“你希望能永遠和他在一起的願望根本就沒有許下啊!那時候許願樹還沒有長成,等到長成的時候,你不是已經……”
許願靈身形一怔,如夢初醒一般,嘴角擠出了一絲苦笑:“原來是這樣。原來我從未許下這樣的願望。”接着,她獨自走到遠處的湖面上,轉過身面對着衆人,道:“你們知道爲什麼今晚的彎月湖會變成圓月湖嗎?我想不通在他心裡還有什麼人比我更重要,因此,我透過這句話在那個人身上下了詛咒。當那個人到這裡來的時候,彎月湖就會變成圓月湖,覆蓋幾乎整個盆地。當這種跡象出現的時候,我就知道,那個讓他離我而去的人,已經近在眼前了!”
許願靈忽然換作冰冷的目光注視着這些人,頓時狂風大起,頭頂樹葉沙沙作響。“既然不能讓他回來,也只有殺了你們才能解除我心中的怨恨了!”
衆人心中大驚,原來剛纔湖面的變化是爲了對付他們的。但許願靈顯然沒想到有龍魚的存在,讓大家都逃過了一劫。
似乎又印證了留下來絕對會出事的這一準則……但拉娜婭沒心思去怪責某兩個人,她在想許願靈所說的話,那個重要的人有八成可能就是拉娜婭自己了,但許願靈所說的“他”又是誰?
“我要讓你們死在你們最終眷屬的手下……看着自己未來最愛的人心狠手辣的一面,你們也就能明白我此刻的心情了!”許願靈展開雙臂,雙目爆睜,在她腳下的湖水轟然掀起,竟然帶着許願樹三色光的影子,向樹下的五人狂涌而去。
“水月鏡花!”
只見每個人遠處的上空都形成了一具以水組成的不穩定的鏡像,還未完全化成人形,每個人都看到身邊的人正慢慢消失。
拉娜婭看出了其中的蹊蹺,許願靈想把他們每個人都互相隔絕在封閉的空間裡!她挺身而出,右眼深處散發着常人不容易察覺到的淡金色光芒,精神空間裡一串咒語慢慢浮現,她右臂向前上方平伸,五指大開,強烈的魔法波動扭曲着四周的空氣,只一息的時間,所有人的身影再次變得清晰了。
空間結界!
拉娜婭要用空間結界保護大家不受許願靈封閉空間的干擾。但好景不長,上空發出了破碎的聲音,有不屬於自己的異常魔法涌入結界中,很快將結界腐蝕殆盡,很快,每個人都發現四周是空曠死寂的湖面,空間內只有自己一個人,而身前站着的是……
如果五個人都能彼此看到對方面前是誰的話,恐怕這場戰鬥真的很難進行下去了。
所謂的未來的愛人……竟是身邊再熟悉不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