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娜婭迅速遠離那面毒潭,將手翻到眼前。千瘡百孔已經不足以形容了,血與肉模糊成一片,那感覺如同被千萬只螞蟻噬咬,並且這種痛苦正試圖從手指蔓過,深入小臂、侵向全身。
她目光一凝,立即以另一掌化出光刃,向自己的右手指關節處狠劈下去。
靈能之刃陡然停住了,距離她的手指,千鈞一髮。
終究還是猶豫了一下。少了一隻手,很多事她再也辦不到了,在面對危險時,更是少了一份自保之力。
但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中了蛇毒,不徹底斷掉毒素蔓延的途徑,只會是死路一條。她咬了咬牙,再度,猛然揮起光刃。
“它正在自愈!”格林特叫道。
拉娜婭動作一頓,這時她仔細地觀察着自己的手,發現那些黏住的血,竟逐漸融開了,順着指尖滴下。手指的腫脹也在慢慢消退,皮膚變得發皺,有細細的紅色裂紋,仍有血從中滲出,但是微乎其微。
落下的血,不久後就化成了黑色。
她着實無法理解這樣的現象,手翻來覆去地看,除了之前落地時造成的手掌的擦傷還有些發燙地疼,就沒有任何不適,自己也並沒有感到有什麼中毒的跡象。
“不管怎麼說……多謝你提醒了我,不然……”
“我,我纔要謝你,是你教我的那招才救了我一命!”
格林特將淨化術的魔法覆蓋在拉娜婭的手上,再用紗布包好。好像自從格林特跟拉娜婭經歷過一些事後,她的膽子就大了許多,儘管她現在說話還是哆嗦着。說到底,她更佩服拉娜婭在與沙蟒近距離相對時仍能臨危不亂,如果是她,可能早就暈過去了。
爲了防止再有其他的危險生物過來,她們還是離開了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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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嗒——”
黑暗中,人所看不到的是,雪白的紗布下方已被染黑,黑的外圈是一層不明顯的紅,每隔幾步,都有一滴透過紗布,落入腳下的沙中。
這些拉娜婭並不在意,她一直在想事情,爲什麼蛇毒莫名其妙地就被驅散了,她根本沒做任何事,這不可能。
七天了,她們步入哈戈拉爾沙漠整整七天,每日心驚膽戰,也是在剛纔,穆漢斯給的最後一顆藥,已經被拉娜婭服了下去,只盼那暗毒的作用不要那麼快重新發作。
“哎呀!”
格林特似是腳被什麼絆到了,拿戒指照明術一看,是具人骨。半埋在沙中,已經殘了,頭顱破損,一條手臂斷開,幾根肋骨也不見了。她早就不怕這個,收起光照,轉而打開地圖,地圖顯示水晶洞穴就在這裡,距離她們僅僅幾步之遙的地方。可她們看到的只有沙漠,連塊岩石都沒有。
隱之聖堂的地圖系統絕不會出錯,格林特不禁有種不祥的預感,再一次想起那個傳言,去水晶洞穴的人,一個也沒回來過。看到腳邊的人骨,越是想,越是覺得詭異至極,恐怕她們這次真的……
“啊!!!”
這聲尖叫讓拉娜婭猛然繃緊神經,是格林特發出來的!
有什麼東西掘地而起,一時間,沙塵飛揚,拉娜婭半眯着眼回過身,設下一道靈能陷阱,將黑暗中的事物照得一清二楚:一隻巨大的蠍子!
格林特跌坐在地上,來不及爬起來,連忙用花鏢反擊,但是,花鏢擊在蠍子的甲殼上,既沒能傷它分毫,也不是被彈開,而是被甲殼完全吸收,進而強化了它的力量!
蠍子向格林特逼近,左螯一下便鉗住了她,任她怎麼掙扎,那層衣服還是死死被蠍子抓着。
“不!!不要!!”
拉娜婭引爆了陷阱,從蠍子的第二對足跳到它身上,踩着它針般的絨毛和鉤刺,衝向頭頂。在我身上的折光還沒有完全破碎之前,我不會放棄你的,她心中說道!
蠍子的尾巴已經朝格林特刺了下來,那毒刺如果扎進身體,後果不堪設想。
蠍子的速度由於陷阱影響,慢了一半,拉娜婭緊盯着落下的尾針,瞄準時機,一舉躍下。
可這隻能讓格林特叫得更大聲,在她看來,拉娜婭分明是要爲她擋下這一擊!
這時,蠍子抓住格林特的左螯擡了擡。尾針從拉娜婭頸側越過去了。
情況突變,拉娜婭只得抓向蠍子左螯,把自己拉到格林特近前。手卻是抓在了一根鉤刺上,刺已深入掌心。
蠍子的尾針忽然猛地一顫,原本要扎向格林特頭頂的,從她手臂上划過去了。
傷口不深,格林特還是一聲痛叫,接着那蠍子竟潛下沙去,連帶着兩人一起。蠍子在沙下穿行如在水中,但兩人都被鉤住,她們只能閉着眼,盡力保護自己。蠍子像是發狂了,行動的軌跡左衝右撞,不知過了多久,她們又感覺自己被甩到了堅硬而冰涼的地面上。
這裡甚至能聽到風的迴音,溫度比沙漠低了許多。她們漸漸睜開眼,從任何地方來看,這裡都應該是個——洞穴!
“原來水晶洞穴在沙漠之下……”
話音剛落,她們就被蠍羣包圍。
更多的是比之前那個小的,但也有更大的。所有的蠍子,都在向兩人靠近,尾針高昂地翹起。
“啊——!!”格林特又是一聲尖叫,她猛然發現,自己那被尾針劃過的手臂,已經不是手臂,而是變成了蠍螯,蟲類的甲殼還在往身上蔓延!
拉娜婭也是一驚,抓過格林特手臂來看,但就是這一抓,那蟲殼又褪了下去!
怎麼回事?這奇怪的蠍毒,還有之前的蛇毒,這能力……到底……
她再度將自己裹着紗布的手翻到眼前。
“滴嗒。”
一滴黑血從紗布裡滴落到地上,濺開。
離那滴血近的蠍子全部往後退了一步。
這動靜讓她們兩個都愣了愣,拉娜婭試着用右手指向某個方向,在那邊的蠍羣也是連連後退。
雖然不明白爲什麼,但現在,拉娜婭敢肯定,它們怕她的血。
“別離我太遠。”拉娜婭道,格林特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旁邊的蠍羣,又閉上眼睛,皺着眉吞下一口唾沫。
途中擋在她們前面的蠍羣,無一例外,全部讓行。等她們走過之後,也不敢碰滴在地上的血跡。
沿着窄道,來到一間副洞內,那些鑲嵌在巖壁上的看來就是靈能水晶。從準備工具,到收回採集品,她們沒受到任何阻攔。
拉娜婭正思索着什麼,只聽格林特道:“我們好不容易到了這裡,要不多采一點……”
“但我還不知道怎麼出去。”話是這麼說,拉娜婭卻沒有否認格林特所說的,便走向她正對面的牆,卻在這時,一隻蠍子擋在了她面前。
那蠍子塊頭不大,但從它的眼裡,拉娜婭竟看出了它的義無反顧……難道它要誓死捍衛這裡……所有生物都會有保命意識,但是,這,這分明是肩負着某些重要責任的人,纔會有的表現!
“小心點啊……”格林特小聲道,她自己也捏緊了拳頭。
有那麼一瞬間,拉娜婭竟當作自己是在做夢,如果她的血有這麼厲害,爲什麼還要怕眼前的蠍子?想完,她便撕下纏在右手上的紗布,丟向一邊,僅靠徒手,她就迎面走去。
……
下一刻,小蠍子的前螯架在拉娜婭兩指之間,血順着手指滑到那蠍子的前螯上。局面上看明顯是蠍子力不從心,但它仍然在強撐着,如螳臂當車。
“你不能……觸碰那面牆……誒?”
“……”
那蠍子居然口吐人言,可笑的是,它自己也吃了一驚。
“那面牆?”拉娜婭隨口一說,然後便站起身朝那牆走去,接而用手碰了那牆一下……
“嗡——”那牆竟然開始發顫,不,不僅僅是牆,整個洞穴都在顫抖。
拉娜婭驀然發現,她右手背上的符文,正漸漸亮起來,直到從那面牆的縫隙間吹來冷風,一張殘頁飄出,停在她手心上。
她所記錄的筆記的……第二頁。
拉娜婭的眼睛逐漸睜大,她不禁回頭看了那蠍子一眼。
“你爲什麼要阻止我?”拉娜婭問。見格林特也在場,她下意識先將殘頁收了起來。
“我,我也忘了爲什麼會那麼做……但是,從現在起,我會服從於你,主人。”小蠍子轉變成一副恭敬的態度,但忽然又擡起頭來:“不……那些傢伙會把我當成敵人的,快,我們離開這裡!”
“你知道怎麼出去?”拉娜婭順手將它拎了起來,同時示意格林特跟上。
這回,蠍羣竟然變得不再懼怕,爲了消滅異類,它們不惜拼命,但多數的下場都是,碰到了拉娜婭的血,而徹底失去自己的毒性,一些弱小的,則再也沒爬起來。
只是碰了她的血變得會說話的蠍子只有她手上這個:“走這邊!左邊的道!從這裡上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們終於從沙堆中鑽出來,氣喘吁吁,格林特對着拉娜婭傷痕累累的手施了治癒術,這時那小蠍子也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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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神在這裡佈下的封印被解開了……她還是拿到了那東西,這樣下去的話……”
“換個角度來說,這也是好事啊,您的力量又恢復了一分。我也沒想到,她血液裡殘留的暗毒反而幫了她,主人不愧是他的繼承者,這些低等魔物,全都要向您臣服!可是主人,剛纔您居然想要出手救她?”
他的頭髮如墨般漆黑,眼底卻似冰面消融。黑色蝙蝠說了那麼多,他只是搖頭,“她不該到這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