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短的十分鐘前,艾德瑞安曾經對露西問過同樣的問題。然而他的目的卻是截然不同的。
艾德瑞安問露西的時候,他知道露西不可能在他面前回答他“不想贏”,這只是爲了能讓露西離自己遠一點。有愛慕自己的人在某些時候不是好事,反而會引來一些麻煩。更何況……一旦露西在他旁邊他就覺得很煩了。
但是對於拉娜婭則不同,到了這裡,就變成了一種純粹的詢問,無論拉娜婭回答想贏或是不想贏,艾德瑞安都會同意下來,也可以說是一種完全的尊重。
時間結界之內,所有的物事完全地靜止了,並且都被附上了一層詭譎的深藍色,如同被永恆地冰封了一般。除了艾德瑞安和拉娜婭,艾德瑞安是刻意不讓時間結界影響到拉娜婭的,他們的模樣依舊是平常的樣子。
“你問我?”話剛出口,拉娜婭才發現她說了句廢話,情況已經變成這樣,艾德瑞安不可能問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一個人了。或許是庫羅裡讓他們以這種方式比賽的決定使她有些心生反感,而她又太久沒有面對面和艾德瑞安說過什麼了——雖然好像也才過了不到一個小時而已。
又或許是她有一種預感,預感到將來的某一天他們真的會成爲勢不兩立的對敵,而那個敵人現在卻在用詢問的語氣,和她協商着勝利權的歸屬問題,她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哦,我錯了。”艾德瑞安覺得自己猜到了拉娜婭心中在想什麼,笑道:“我忘了勝利不是一個人的事情,如果我們擅自做出決定的話,不是對其他一百六十個人太不負責了麼?”
“你知道就好。”拉娜婭也是一笑:“對於我來說,輸贏都無所謂……”
……我只是想早點見到你。
我只是想早點結束這可笑的“遊戲”,然後在接下來的基礎訓練裡多和你說幾句話。
因爲我們能在一起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縱使拉娜婭早早地沉寂了下來,但她眼神的細微變化還是沒逃過艾德瑞安的眼睛。
艾德瑞安知道,拉娜婭沒說出來的“有所謂”指的是什麼,他知道她在乎什麼。
“好的,我知道了。十六,你過來。”艾德瑞安說道。
拉娜婭便向艾德瑞安走了過去。
接着,艾德瑞安做出了那種刻意憋笑的表情,“給你一次機會,在我把時間結界解除之前,你可以對我幹你想幹的任何事。”
“你在耍我吧?”嘴上是這麼說着,拉娜婭已是撲進艾德瑞安懷裡。
熟悉的體型、熟悉的氣息,這種充實的感覺正是她迫切需要的,如果可能的話,她真想在這擁抱裡呆一輩子。
“就這個?”艾德瑞安反手將女孩抱得更緊。
拉娜婭貪婪地深吸一口氣,“再讓我看看你。”
艾德瑞安便任由拉娜婭的雙手搭在他的肩上,無比認真地凝視着他的眼睛、鼻樑和嘴脣,她將他面部所有的細節都仔細打量了一遍。
艾德瑞安忽然有種異樣的感覺,這種認真是拉娜婭史無前例的,竟給了他一種……他們下一刻就再也見不到了的錯覺。
艾德瑞安既想哭又想笑,由於某些特殊的原因,自從他誕生起,他從來沒掉過一滴眼淚,現在那層桎梏卻開始鬆動了。
每當目光定格在艾德瑞安那雙嘴脣上時,拉娜婭便感覺鼻尖的空氣變得稀薄了,儘管那雙嘴脣並不是絕對的完美標緻,而且比尋常人少了幾分血色,她還是有種情不自禁想吻上去的衝動。
她現在都分不清到底是神識在作弄她,還是她自己本身已經深陷其中。也許兩者都有,但如果當初的她知道,他們一定不會有結果的話,她絕對不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擁有過美好,再殘忍地失去,和從未擁有過美好相比,她一定選擇後者。
是的,如果可以讓她回到過去,再給她一次選擇的機會,她絕不會去潛行部,甚至——她絕不會加入隱之聖堂,更甚至——她絕不會不要命地衝進被烈火吞噬的檔案館!
“怎麼這樣?怎麼會變成這樣?”庫羅裡在窺真鏡中觀察到了一切,即便他無法聽見時間結界內的談話聲。他不禁扶額嘆息,這不是他希望達到的目的啊!
自從來到熔岩之地起,穆漢斯好像都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在庫羅裡再也不想去看窺真鏡中的畫面時,穆漢斯在其中觀察到了什麼,說道:“堂主,您看……”
庫羅裡擡眼一看,眼睛不由睜大了幾分。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接着,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經過不短不長的時間的心理鬥爭之後,拉娜婭最終還是抑制住了。她沒有轉身,從艾德瑞安面前緩緩向後退去,同時右手展開,紫紅色的光芒一閃,將那蒼穹之劍握在了手上。
“我說了,反正只是一場比賽而已,輸贏對我來說都無所謂,那麼——”拉娜婭單手將蒼穹之劍挑了幾圈,不僅僅是眼裡,她的全身都散發着無盡的戰意,“——來一場全力以赴的公平對決吧?”
艾德瑞安聽後輕笑一聲,手中即刻多了一把與蒼穹之劍長度幾乎等同的靈能劍,只不過他們的這兩把劍,一邊熾白一邊暗紫,倒真有那麼點曙光與暗夜兩王即將進行一場決戰的意思。
“你可別哭哦?”
艾德瑞安用另一隻手打了個響指,時間結界從內向外迅速解除了,同時也當作是戰鬥開始的信號。
深藍色的格調轉瞬間變爲暗紅色,溫度驟然攀升,所有暫時隔絕在外的聲音重新回到耳邊,所有的人,也都能夠動彈了。
只不過那些人像是根本沒有被定身過一樣,時間結界解除之後,有的人還在繼續之前未做完的動作,這個人繼續往那個人跑了過去,那個人繼續做出避開另一個人的攻擊的動作。
泰德和羅森同時發現的一件事是,拉娜婭不見了。
與之同時不見的,還有艾德瑞安。
強烈的能量相互撞擊的聲音從上空響起,所有人都不禁擡起頭去。
“嚓嚓嚓!”一黑一白兩道影子迅速地相撞,又迅速地分離。
“沒打到哦?”
“再來!”
“劃!”
“你對【暗夜之王】造成了57點傷害。”
“怎麼樣?!”
“有進步,不過……”
“劃劃劃劃劃劃!!”
接連六道劍氣幾乎是在同時襲來,而距離又太近,折光外殼吸收了傷害之後被全部耗盡。
“唰!”
“【暗夜之王】對你造成了281點傷害。”
“曙光之王生命值:1219/1500。”
拉娜婭調出全力的速度,迅速往一個方向撤離。艾德瑞安的動作太快了,以她的速度根本閃避不了多少,很快就會沒命的!
底下的勇士們,不論是曙光陣營還是暗夜陣營的,紛紛露出了驚歎的表情,對於這兩個人的水平,他們只能望而卻步了,在他們的眼裡,拉娜婭的速度比***發出的靈能彈還快。
“我想我們還是別打那暗夜之王的主意了……”羅森說罷,泰德與他默契地同時轉過身,在他們面前,阿諾和梅里正緊握手中的長弓,戒備地盯着他們。
他們這幾人中間,還有一筆賬要算。
不,不止一筆,期間的過程太複雜了。
洛隱本想直取格林特,但是泰德硬要擋在前面,英雄救美完了壯烈犧牲,結果格林特動怒反把洛隱殺了,後面更是動了全力,屠了暗夜陣營二十餘人。
格林特的生命值雖然很多,但耗盡了所有的靈能和精神力,只要有合適的條件和夠用的時間,哪怕一個平民也能殺了格林特。菲莉爾爲了讓洛隱復活,又是一場追擊與逃亡的較量之後,收下了格林特囊中的積分,一舉升爲2星大公爵,使洛隱重回戰場。
洛隱歸來又是一番腥風血雨,曙光勇士數量銳減。那時是曙光陣營勢頭最弱的時候,暗夜陣營以爲他們能拿下這些殘兵,沒想到羅森憑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在數十人的混戰中拼死了洛隱,又用最快的時間秒殺了菲莉爾,瞬間扭轉局勢。
泰德和羅森壞了他們暗夜陣營最強者——洛隱的兩次好事,洛隱已經不能回到這來了,這些仇就由同是暗夜陣營的阿諾和梅里來報吧!
兩方之間的火藥味愈發地濃烈了,每個人都是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
在這個靜比動還可怕的時候,羅森微微皺了皺眉,忽然猛地一個轉身,用護在堅固拳套中的左臂擋開了斜刺向泰德後背的刀刃。
一道黑影方纔顯現出來,露西雙眼微眯,好像在訝異羅森怎麼可能看見她。同時一擊不中,遠遁千里,一閃身便消失在原地,又不知去了什麼地方。
泰德也即刻反應過來,和羅森進行了一次眼神的交流後,兩人以近乎相同的速度,不同的方向,迅速朝梅里接近。
他們纔不管什麼辣手摧花,梅里使過的賤招多了去了,她把旗幟塞在溝裡塞了一個月,一組這些人還沒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