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鐸本不應該管這茬閒事的。他和天怒族長公主仙德爾莎沒有任何交集,也沒想過,如果他們真的能讓仙德爾莎醒過來,他們能從天怒族手裡撈到什麼好處。
同情,僅此而已麼?不,還有憤怒,在對他人所受的痛苦和屈辱表示的同情中,產生的憤怒。
士可殺不可辱,驕傲的天怒人被砍斷了雙翼,那和廢物有什麼區別?
“可兒!”剛鐸返回至與可兒分開的地方,喊道。
還好,遠處有一抹紫紅色的光亮,小紫跟可兒在一起,沒出什麼事。
剛鐸趕過去的同時,可兒也聽到了剛鐸的聲音,迎面跑過來,迅速拉短距離。
可兒迫不及待地搶過剛鐸手裡的包裹袋,她知道里面一定就是剛鐸帶過來的食物,一邊拆還一邊滿足地笑道:“剛鐸哥哥,你對我真好……”
“回去再吃!”剛鐸什麼也沒想,握着可兒的手臂便往他們搭帳篷的方向跑。
“哎……啊!”
一顆剛被可兒拿出來的野果還沒在手上拿穩,就砸在地上,骨碌碌滾出身後好遠。
可兒心疼地看了一眼那色澤鮮豔欲滴的果子,吞了口口水,好不容易拿到了吃的,結果就這麼沒了。
但是憑她的力氣不可能掙開剛鐸的握力,她只能捏緊了包裹袋裡剩餘的食物,跟上剛鐸的步伐。
令可兒驚喜的是,包裹裡還有肉類,只不過是生的,手稍微捏一捏就知道了。那個可愛的半鹿人居然也吃肉?
可兒不禁開始在腦海中幻想着,回去把這塊肉串在鐵簽上,放點油和調料,在火上烤時的情景。
“咕……”
怎麼越想越餓了?
可兒晃了晃腦袋,擡頭問道:“幹嘛跑這麼快?”
剛鐸沒有回答她,他想着回去再解釋,然而許久等不到迴應的可兒突然驚叫道:“不會是那邊有怪物吧?”
“沒有!”
“你不騙人?”
“我騙你幹什麼!”
可兒最後還是選擇了相信,她還是很好奇,想問些什麼。沒有怪物,還跑得這麼快,一定有別的原因。但是她被剛鐸帶着跑了這麼長一段,氣都快要喘不過來了,更別說開口說一句完整的話。
小紫飛在前面,當他們的探照燈,行進十分順利,很快他們就看到了遠處的火光。那是他們的人點的。
像是奔波了一天,終於回到家的人,可兒一把將食物包甩在地上,自身同時也軟綿綿地坐了下來,顧不上氣還在喘着,拿出裡面的果子便開始吃。
其他三個人,都是能耐得住飢餓的,此時見到剛鐸他們把食物帶回來了,也不緊不慢,既然可兒這麼餓,那就讓她先吃一會吧。
莉娜不會浪費一切可以用於冥想的時間,此時還在帳篷外不遠處飄着,現在醒着的就剩拉娜婭和十七,見剛鐸這麼急着趕回來,兩人都意識到了些什麼。
“發生什麼事了?”
“有一個人,需要急救……”剛鐸手蓋在胸口上平復着呼吸,哪怕他的傷勢恢復很快,此時也能感受到胸口的舊傷牽扯的一陣疼痛。
“沒看出來你還有顆善心。”拉娜婭挑了挑眉,並不把剛鐸說的事放在心上。
“什麼善心?……反正我不能忍!你要過去看一眼,你也不能忍!”剛鐸憤怒地說道:“我是沒法想象,那個人的心到底有多狠,纔會砍斷公主的翅膀,把她從蒼白之巢上扔下去!”
“公主?翅膀?”拉娜婭疑惑地看向剛鐸。語言的力量使得她下意識地在腦海中構築出剛鐸所說的場景,那位公主,確實只有悽慘二字可言。
“我知道蒼白之巢這個地方。天怒一族的居住地,他們很強,會奧術魔法。”十七皺了皺眉,之後,眼中閃出一絲亮光:“剛鐸哥,你把可兒叫過來,我們可以一起商量啊!可兒的醫術是我們中間最好的,要是我們能救那位公主,就相當於他們欠了我們一個人情,到時候,傍着那些飛得快的傢伙們,我們走到哪都不用擔心了!”
剛鐸覺得十七說得有些難聽,也沒跟他辯解什麼,而是道:“我這麼急着趕回來,也是想讓你們過去看看天怒公主的情況,我不懂醫術,不知道應該怎麼幫助她。”
可兒吃夠了,聽到這邊有人談到了她,聞聲趕來,“誰受傷了?什麼公主?”
“我們中間,要是有人會教廷祭司的那套,成功率或許能大一點。常人從蒼白之巢上摔下來,就是粉身碎骨,哪怕體質強得多的天怒族,恐怕也好不到哪去了。”拉娜婭說這句話的時候,再次想起了格林特,真想用戒指一句話把她叫過來,聖光權杖一揮,說不定就解決問題了。
可是她能麼?
“正好,人都齊了……”剛鐸說着,順勢看了一眼還在冥想中的莉娜,看來還是沒齊,於是剛鐸又轉頭對十七道:“十七,你在這裡守着。聖堂,可兒,你們跟我到那邊去看看。”
“我也想去……”十七苦着臉道。
雖然拉娜婭不瞭解天怒族,這次機會還是應該去嘗試一下,如果真的能幫助仙德爾莎醒過來,對於他們來說只會有好處。如果他們也無能爲力,正好他們明天就要動身離開了,就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十七被華麗麗地無視了,拉娜婭跟着剛鐸和可兒,沿着兩個人來時的路快步而去。
愛由莎要求剛鐸不要對外人說這件事,並且讓他走,不要再回來。剛鐸非但沒有保密,還沒有提前和愛由莎她們打招呼,就帶了外人過來,還不知道解釋不解釋得通。
兩個地方相距還算挺遠,這一去一來的,又花費了很長一段時間。此時應該是凌晨,距離破曉還有一些時間,天空依舊是漆黑的,無雲無月,很是空寂。
終於來到那巨大的岩石山前,在無光的環境裡,想看到岩石山的輪廓十分困難,同夜空一樣是漆黑的,原本屬於洞口的方位的燈也熄滅了。
還未走出樹木的遮蔽,剛鐸示意另外兩人不要露頭,接着他自己使出【疾風步】,走上前查探情況。
剛鐸首先便走進洞口,沒有光,他還能通過對周圍溫度的感應,來判斷附近有沒有人。
他很快便得出結論,愛由莎和萊瑞蕾那兩人並不在山洞內,仙德爾莎依舊躺在牀上,渾身冰涼,昏迷不醒。剛鐸不敢去驚動她,要是因爲他碰了一下,便帶走了公主的生命,他絕不會原諒自己的。
快速返回至拉娜婭和可兒身邊,對她們彙報道:“她們都不在,只有重傷的天怒公主還在裡面。”
事不宜遲,就算中途碰到了這塊地盤的主人們,之後還可以解釋的,他們是去救人,又不是去殺人。
三道身影陸續鑽入山洞內,小紫點亮了燈。
有了光源,纔看清山洞裡的物事。剛鐸不久之前曾經來過一遍,立刻看出了前後的變化。
原本椅子上放置着的白袍和頭冠不見了,它們全部都被整齊地穿戴在躺在牀上的公主身上。儘管衣服上的污漬讓人看起來很不舒適,但在公主身上,仍舊帶着一種說不出的美感。
可兒看得一陣揪心,感覺這些傷口像是開在自己身上一般。她趕忙打開隨身旅行包,找一些醫用工具和藥水出來。
“天怒族長公主,仙德爾莎,已經死了。”萊瑞蕾不知何時,來到他們身後說道。
“什……”剛鐸怔了怔,仙德爾莎的臉色只是蒼白,並沒有開始發青,發黑,難道是剛剛纔……
可兒剛剛拿出來一半的東西,又放了回去,她也露出了惋惜的神色。她本來就是爲了救仙德爾莎而來,卻沒有趕上。
“在你離開之後不久,她就死了。”萊瑞蕾說道。
剛鐸無奈地搖了搖頭,伸手指着身後仙德爾莎的遺體,輕聲問道:“你們知道是誰幹的這件事麼?”
“我不知道。愛由莎她也不知道。當愛由莎發現仙德爾莎的時候,她就已經奄奄一息了。仙德爾莎,從那天起,直到今天,都沒再睜開過眼睛。”
“那,愛由莎呢?”
“她幫仙德爾莎整理好衣着,就一個人跳到山上哭去了。”萊瑞蕾低垂着頭,嘆了口氣,“我剛纔在安慰她,她還是哭。她一直說着什麼自己沒用,沒能救活仙德爾莎的話。我就準備回來帶走仙德爾莎的遺體,去把她埋葬了。”
拉娜婭靜靜地看着仙德爾莎的臉龐,接而轉過身,一言不發地轉身走出了山洞。
“聖堂,你去哪裡?”剛鐸問道。
“把山上那隻叫回來。”
山頂不是一個完全的平面,但大體在同一高度。愛由莎半伏在山頂,長矛不離手,此時由她撐在地上,纔沒讓自己倒下去。
“你不能再住在這裡了。”拉娜婭來到愛由莎面前,輕聲道:“這裡靠近蒼白之巢,公主的遺體埋在這裡,可能會被天怒族發現。離開這片森林吧。”
“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愛由莎像是根本沒注意到拉娜婭似的,還在那裡抽泣自省。
“對不起,我沒能救活你,對不起……”
拉娜婭皺了皺眉,她似乎明白萊瑞蕾爲什麼勸不動了。
忽然,拉娜婭在周圍的空氣中察覺到一絲異動,像是屬於很強的生命體的氣息。
“還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