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恩霍勒一陣爲難,說真也不妥,說假也不是。雪狼們肯定願意聽到他們找到了能夠解救莉萊的好消息,無需隱瞞。可救莉萊是要以這裡的三頭雪狼的生命爲代價的。
剛鐸注視着藍川明亮深邃的眸子,神色微微一動,悄然把身後的武器收鞘,藏了起來。
“是真的。”貝恩霍勒未開口,剛鐸就替他說道。
貝恩霍勒下意識看了剛鐸一眼,剛鐸繼續道:“好吧,說實在的,這對你們來說不是個好消息。”
不知怎麼的,當剛鐸聽見藍川說,夫人即將生產,正讓它們照料着在屋內靜養的時候,他就怎麼也提不起勁去握緊武器了。
“爲什麼?”藍小川也走了過來,問道。
“只要能讓莉萊恢復成原來的樣子,那對於我們來說就是件好消息。”藍川道。
“對的!”藍小川跟着附合道。
“如果我說,只有讓你們犧牲自己的生命,纔有機會解救莉萊,而且成功的機率不是百分之百,非常低,你們願不願意?”
藍川和藍小川都沒有回答,它們相互對視了一眼,同時回頭,朝屋內走去。
意料之中的事情,一旦牽涉到自己生命的問題,考慮往往會變得尤其慎重,但是兩人沒打算跟過去探個究竟。
不一會,藍川和藍小川一左一右簇擁着冰心從屋內走了出來,冰心道:“請你們帶上我吧!”
剛鐸直接愣住了,而貝恩霍勒看着冰心鼓脹着的肚皮,拼命壓制着自己想哭的衝動。
“這是什麼意思?”剛鐸問道。
“我們想要跟你們一起去救莉萊啊!”藍川說道,“剩下的就交給你們了,你們,一定要成功啊……”
本以爲雪狼們會爲了自己的生存而作出一定的抗爭,但是他們的想法都錯了,雪狼非但沒有與他們爲敵,沒有任何的猶豫,還如此地信任他們!
“只需要我們三個,真的可以把莉萊救出來嗎?我們快點出發吧!”藍小川興奮地發出幾聲嗥叫。
“在我和夫人剛出生的時候,是莉萊救了我們。現在,輪到我們來報答她了。”藍川的嘴角微微往上翹着,似是一抹視死如歸的微笑。
剛鐸和貝恩霍勒和這三頭雪狼的對話,處在走廊上的其他人都聽得一清二楚。這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如此果決地犧牲自我?
入夜時分,極北之地,鈷藍冰原上的寒風呼嘯。幾道人影出現在冰川殘骸中,在偌大的藍心冰川面前,他們比螞蟻還要小得多。
經過多年狂風暴雪的侵蝕,藍心冰川早已不是幾年前的樣子,山體險峭無比,看來也只有會飛的人才能登上去了。
據女巫的說明,鮮血獻祭儀式只需要她一個人跟合適的祭品就可以舉行。爲了不費過多周章,他們沒有打算全部都登上藍心冰川頂峰。
剛鐸,可兒,十七,貝恩霍勒,萊瑞蕾和愛由莎留在了冰川下,女巫和三頭雪狼是絕對要上去的,此外還有拉娜婭,小紫,莉娜。莉娜見妹妹心切,非去不可,同時也順便和拉娜婭小紫做些對女巫的監督工作。
“嗚嗚……哇……嚶嚶嚶……”可兒又哭了起來,眼淚淌下來不久就凍成冰渣,一抹就像鹽粒一樣落到地上去。
萊瑞蕾立刻就展現出了自己安慰人的功夫,做鬼臉,跳滑稽的舞蹈,各種絕招都在可兒面前出了一遍。然而可兒還是那副樣子,心情一點也沒有好轉的跡象。
萊瑞蕾天生便是獵手,幾頭雪狼的死,在她眼裡什麼都不是,但可兒卻不會這麼想,要是可兒能跟她想得一樣,也不會有這麼難過了。
“可兒,你別哭了,它們是狼,你看,我不也是狼嗎?”貝恩霍勒說着便立起頭頂的一對狼耳,伸出兩隻長着狼毛皮和尖指甲的手來,在臉頰兩邊虛握成拳,作吐舌狀。
可兒擡頭看了一眼狼人少年的蠢萌相,撇了撇嘴,意思是對貝恩霍勒說,你這招無效。
貝恩霍勒還是個孩子,年齡只到可兒的一半,見可兒是這種反應,他立刻不扮了,掃興地皺起眉頭。
“你這分明就是狗。”剛鐸看了看貝恩霍勒,在旁邊插了一句。
“我是狼!狼人的狼!沃——爾——夫——!嗷嗚!”
“撲哧……”可兒終於破涕爲笑了,貝恩霍勒乘機煽風點火,把剛剛昂起來的腦袋擺平,對着可兒大眼睛直眨,飛快地搖尾巴,吐舌道:“汪汪汪!”
“哈哈哈……”可兒不再忍住笑意,一邊摸了摸貝恩霍勒的腦袋。
三頭雪狼向他們這頭看了一眼。這羣人中也有人會因爲他們即將死去而難過的,看來,這次的決定是正確的,這次的犧牲,也是值得的……
女巫將自己的魔杖變作一條飛毯,對拉娜婭招手示意。
拉娜婭選擇了相信這女巫的飛行技術,跟了上去。飛毯上坐上女巫和拉娜婭之後,剩下的地方勉強可以容下那三頭雪狼,莉娜便讓給了它們,自己飛上去。
這次的解救要是真的能成功的話,莉萊能夠恢復到原本的樣子,極大部分都是這三頭雪狼的功勞。它們代替了莉娜成爲祭品,是值得莉娜的尊敬的。
可兒帶着哭腔的笑聲,隨着中間隔着的寒風越來越遠,逐漸小到聽不見了。周身的空氣變得越來越冷,冰心一直在瑟瑟發抖。
女巫需要操控飛毯,無法注意到身後的事情,只剩藍川和藍小川還在關心它。
冰心的肚子大得實在太顯眼了,哪怕它是伏身趴在毯子上。拉娜婭早就注意到它了,按照藍川的說法,冰心應該很快就要臨產了。
但是這對於雪狼一家來說已經無濟於事,哪怕在獻祭儀式開始之前,冰心把孩子生了下來,到最後還不是要一起放進去充數,增加成功的機率。
拉娜婭只想讓莉娜達成自己該達成的目的之後,一起早點離開這個天寒地凍的地方,到晴雪城裡去。那地方肯定比這裡溫暖多了,還能見到鮑什爺爺……空間魔法古書,可千萬要在你手裡啊。
但是,看着這三頭雪狼的時間越是久,心裡越像是有什麼東西松動了般。
說起來,那個奇怪的盒子還躺在心海里,每當拉娜婭有情緒變化時,盒子偶爾也會發出一陣陣心臟的抽痛,可是始終無法將其召喚出來。
這時拉娜婭就感覺到心口有些痛。盒子裡裝着的究竟是什麼,這很重要,萬一是類似定時炸彈的東西呢……
拉娜婭一時不知心裡想了些什麼,忽然就把自己身上披着的守護斗篷脫了下來,蓋在冰心的身上。
守護斗篷的抵禦寒冷的作用很強,至少拉娜婭到了冰原中的這麼多天來,穿着守護斗篷的時候,從來不會感覺到冷。
藍川和藍小川擡起頭來,面露感激地看了拉娜婭一眼。
心口那一下下撞擊的疼痛也終於消失了。
“好冷……”儘管守護斗篷都披在身上了,冰心還是瑟縮得擡不起頭來。
雪狼族有着厚實的毛皮,和諸多極地的獸類相似,如果不是天氣非常,就像水晶宮殿中的溫度那樣,一般在冰原中它們永遠也不會感到冷。
藍川和藍小川都覺得自己不冷,它們問到冰心的情況,冰心道:“是肚子裡面冷,似乎我懷的是一塊幼狼形狀的冰塊。”
語言不通,拉娜婭只知道冰心在穿上守護斗篷之後還是冷,不知道它們說了些什麼,女巫也不知道,她只聽見了身後狼低沉的嗚咽聲,絲毫沒放在心上。
有飛毯的幫助,來到藍心冰川頂峰所花的時間不多,她們的速度比莉娜快一些,小紫是早就飛上去等她們了。
莉娜再次站在水晶宮殿面前,心裡不知做何感想。她看了看女巫,又看了看女巫旁邊的三頭雪狼。成敗在此一舉,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她們的身上了。
水晶宮殿沒有任何一個入口,前幾天小紫從水晶宮殿頂端切開一顆小洞,也只能容它自己一個人鑽進去。
拉娜婭總無法把自己的閃爍匕首借給女巫用,想出一個比較好的方法後,她把女巫和三頭雪狼一一送了進去。如此一來之後,又是幾分鐘過去了,身上沒有守護斗篷,這裡的寒冷簡直不敢想象。就算女巫沒有要求,拉娜婭也必然要出去了。
不一會,莉娜也出來了,她是被女巫勸出來的,女巫說,獻祭儀式在一定區域內,不能站着其他人。
今天的夜空佈滿了雲霧,無星無月,光線十分弱,哪怕是一片純白的冰原,也被籠罩在一片暗藍色中。
“聖堂,你覺得幾成?”莉娜朝拉娜婭飄了過來,來到和拉娜婭同等水平位置,和她一同觀察着遠處的水晶宮殿。
“五成。”拉娜婭道。
“你怎麼知道的?”莉娜露出驚喜之狀,五成,在莉娜的觀念來說就是可以一搏了。
“結果只有兩種可能,成功,或者失敗。”拉娜婭淡淡地說道,頓了片刻,轉過頭:“如果失敗了你會離開這裡嗎?”
“離開……”莉娜望見水晶宮殿中折射出的血紅之光,“我不信我成爲火系大魔導師那天,還會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