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貢納斯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他轉身向上,用奧術箭逐個擊破墜落物,大塊的墜落物就碎成無數小塊。
但是墜落物太多了,扎貢納斯不可能一個人完全顧及得到,其餘的天怒人見狀,也效仿扎貢納斯的方法,擊碎大型墜落物。
從現在開始,天怒部隊的成員已經對他們的女皇失去了信任,聽從扎貢納斯的指令,即使還有無法背叛的束縛在身,他們也寧可選擇反抗女皇而死。
小塊墜落物再落下來就幾乎不能構成影響了,一場小風波過後,扎貢納斯循着穹頂的光亮飛了出去。
“仙德爾莎……千萬不能有事啊……”
到了屋頂,只看見仙德爾莎一人,她隻身站在屋頂,手裡握着女神利爪,卻不見娜塔莎的身影。
靈魂體的受傷程度究竟該怎麼判斷,不是外人用眼睛能看出來的,但不管如何,只要仙德爾莎受傷了,扎貢納斯一定會無比心疼的。
當週身只剩下他們兩人,又互相對視着的時候,扎貢納斯只覺得自己渾身都在顫抖,連帶翅膀上每一片羽毛都在顫抖。他不知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衝出來,爲了見她。
片刻的緊張之後,扎貢納斯嘴角泛起一絲笑容,幾乎是同時又有種想要流淚的衝動。
(……多想飛過去抱抱她啊。
可是,她一定不會原諒我的吧?)
仙德爾莎卻突然眼神一厲,向他衝了過來,手裡緊握着的女神利爪也表明,她要殺了他。
扎貢納斯一陣錯愕,以至於沒來得及閃躲,左翼直接被劃開一條長長的刀傷,伴隨着的還有劇烈的灼傷。
女神利爪,融合了絲奎奧克女神的憤怒與悲傷,一旦侵入血液,對天怒族來說是致命的。
竟然要死在自己打造的武器下麼?
血液中的暴亂讓他十分痛苦,眼前的摯愛又讓他無可奈何。
第一次出手過後,仙德爾莎便停了下來。她從這把武器中感知到了絲奎奧克女神的氣息,而她所知道的能夠與女神有所聯繫的人,只有她和娜塔莎。這把武器一定是天怒人做的,會支持她去殺天怒人的人,也只有眼前這個了。
是他打造的,毋庸置疑。而且,仙德爾莎還知道了更深層次的不爲人知的秘密,扎貢納斯居然也有與絲奎奧克女神溝通的能力。
可惜,仙德爾莎已經沒有稱爲“感激”的情緒了。暫時一功抵一過,這次她不打算殺了扎貢納斯,她要戴上這把女神利爪,追上娜塔莎,不管有多遠。
她繞過痛苦不堪的扎貢納斯,準備從屋頂跳下去。
身體急速下墜,她自己心裡有數,落地的傷害不會讓她的能量完全潰散,足夠讓她有繼續向前走的力氣,隨後便能逐漸恢復。
一雙手臂卻從身後抱住了她。
從遠處看來,就像她長了一對雪白的翅膀。
扎貢納斯不知忍着多大的痛楚衝下來追上她,生怕她再受到一絲傷害,哪怕自己受了女神利爪的劃傷,馬上就會死去。
儘管會死,他還是不想帶着滿腹的懊悔與自責而死去,要是能再爲仙德爾莎做點什麼就好了……
“我知道你肯定很恨我……但我愛你,我的長公主殿下,在我心裡,你纔是女皇……”扎貢納斯閉着眼睛,他不敢去看仙德爾莎背後那些殘破的翼根,哪怕看上一眼,他都會心如刀絞,也會對娜塔莎的仇恨更加深一分,可是他再也沒機會幫仙德爾莎復仇了。
仙德爾莎心生反感,想要掙脫對方的懷抱,卻發現自己的力氣根本不如他。
一個將死之人,怎麼還能有這麼大的力氣。
“仙德爾莎……”
“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仙德爾莎感受到扎貢納斯的力氣逐漸變小,她用力掙開了,頓時以比他更快的速度墜落,她轉過身,擡起頭衝他道:“我已經不是仙德爾莎,所有我要做的只是找娜塔莎復仇,說這些已經遲了!”
遲了?扎貢納斯早就知道已經遲了,可是終歸是說出來了。仙德爾莎已經不明白什麼是愛了,沒有關係,因爲這是他的過失啊。
仙德爾莎在被暗殺者割下雙翼,被她的妹妹一步步逼向蒼白之巢的邊緣時,他在哪裡?
這本來就是他罪有應得啊。
他只是儘自己所能,在最後的時限裡,儘量地去彌補她啊。
其實,還是很擔心她會摔傷呢……扎貢納斯現在哪怕微微扇動翅膀,全身都會傳來劇烈的痛楚,就算去救她,也會連自己都穩不住了吧。
恍惚間,扎貢納斯看到仙德爾莎漸漸遠去了,自己的世界卻慢慢變爲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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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啊,還沒有看到仙德爾莎完成復仇,就算死也不能瞑目。
死了的話就不能保護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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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自己的意識拼命地掙扎,所以才這麼久都沒有徹底死掉,反而逐漸清醒過來了。
當扎貢納斯能夠將眼睛睜開一條縫的時候——
不行,太亮了,根本睜不開。
“天怒大法師受的傷很不尋常,就算讓十二名高階教會騎士聯手施展究極治癒術,也不能使他完全恢復。”
“聖騎士,您的意思是……?”
“他的舊傷,還有復發的可能,也許幾年,也許幾個月,說不準。”
從這些人的談話中,扎貢納斯至少知道了一件事情,他還活着。
啊,但恐怕沒有什麼可以報答教會的了,於他來說,活着就應該爲仙德爾莎彌補他的過錯,也就是幫助她復仇。娜塔莎不死,他永遠也不會放心的。
但凡仙德爾莎願意與他並肩作戰,有女神利爪在手,再加上仙德爾莎從以前的記憶中保留下來的智慧,兩人聯手對付娜塔莎,並不是沒希望。
(既然你已經無法飛翔了,那我就成爲你的翅膀,娜塔莎也算不了什麼。)
這般堅定的念想就像是漆黑當中的一點星火,只要不停朝那邊去,不用想中間的黑暗裡到底有什麼。
可惜的是,扎貢納斯並不知道,仙德爾莎還有件一定會做的事,沒有對他說出來。
其實她說了,在走了很遠很遠以後,扎貢納斯已經陷入昏迷中的時候才說的:
“如果你再一次出現在我面前,我就殺了你。”
仙德爾莎向東而行,沿着娜塔莎逃走的方向。她的雙腳輕盈而有力地在土地上奔跑,殘破的翼根隨風顫動。
扎貢納斯,好大一個仇人呢。
如果殺了他的話,自己復仇的力量一定會成倍提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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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圖拉島的深處沒有風。
冥想中所指引自己要去的地方,就在腳下了。
這麼說,能讓自己隱去遺蹟契約者的氣息的人,也在這裡。
茉崔蒂已經在島上尋找了三天了,終於在高原中發現了一個部落,又四處問詢,才找到那個人。
那個禿頭駝背的老頭也稱他可以幫茉崔蒂,不過在這之前,他狠狠地對茉崔蒂笑了一通。
那個怪笑聲也是沒誰了。
“沒聽說過啊?居然還有人提出這樣的要求!什麼叫做[隱藏遺蹟契約者的氣息]啊,你本來就是遺蹟契約者,隱藏氣息又不代表你就不[是]了!”
他足足笑了一個小時,然後,他終於停了下來,“你要幹嘛?”
“你們部落的人都這麼能笑嗎。”茉崔蒂鬆開捂住的耳朵。
要不是聽說這個人能幫她,早就一影誓寒光上去了好嗎。
“不光如此,還會跳舞,但我跟他們不一樣,我不會輕易跳的。”
茉崔蒂心想你千萬別跳。
扎瓦克是一名巫醫,從小就在部落里長大,對於巫術,他有一萬個自信,但是付出總得收穫對等的回報,否則他絕不會平白無故地幫助大陸人。
“好了,先回答我的問題,你爲什麼要提出這個要求,當然,你不回答也沒關係。”
這回輪到茉崔蒂在浪費對方的時間了,嘴抿了足足有一分鐘,“我要去,找一個人……”
扎瓦克眉頭一挑:“誰?”
“你不需要知道這些!”剛說出口,茉崔蒂才反應過來,好像不止一個人,而是兩個。
……之所以把拉娜婭忽視了,是因爲她一開始覺得只需要找到她的那本古書就可以了。後來一想肯定沒這麼簡單。
“不需要知道,我大概瞭解了。過來,先談談條件……你背後的這件披風真是棒極了,就拿它作爲交換吧。”
披風?茉崔蒂背後披着的只是一塊破爛的布而已啊,爲了不讓別人認出自己,她卸下了自己青黑色的裝束,把上次從幻術大師那裡掠奪來的微光披風簡單清洗了一下就掛後面了,破洞還是挺明顯的,而且也已經不會有原來的幻術能力了。
想也沒想就交了出去,茉崔蒂現在所剩的只有一種感覺,那就是賺了,太賺了,賺大發了。
換來的是一顆毫無特點的丹藥,照巫醫所說,服下並吸收完畢後,就能夠隱藏自己的氣息,他一再強調是所有的氣息,包括屬於遺蹟契約者的。但是這過程可能會很痛苦。
隱藏氣息能達到怎麼樣的效果呢,如果讓茉崔蒂站在一個人的身後,就算兩人之間只差一根頭髮絲的距離,那人也會覺得自己的背後是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