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身上肩負着沉重的使命,你不能死。”空靈的聲音從虛無的四面八方傳來。
“你是誰?這是哪裡?”拉娜婭嚇了一跳,趕忙把自己最想知道的兩個問題問了出來。那個聲音說自己不能死,意思是自己現在還活着?
四周的淺紫色氣流緩緩匯聚到一起,竟凝聚出人的形態,只是有些模糊不清,看不清楚臉上的輪廓。
“你對聖堂之眼的信仰指引你來到這裡,這裡是你的精神空間。我,已經誰也不是了。”人影的語氣有些落寞,頓了一會兒,接着說道:“我原本不屬於這個世界,是你重新將我帶到這裡來的,然而,你只帶了一半。”
“神……神識……”聽到“一半”這個詞,拉娜婭猛然想起來了,吃驚地睜大了眼睛,“你是聖堂之眼的神識?那你爲什麼會……那還有另一半呢?”拉娜婭心中的疑問越來越多了,恨不得馬上就全部弄明白。
神識似乎看透了拉娜婭的內心一般,點了點頭,緩緩解釋道:“你是不是想問,我明明不屬於這個世界,那我爲什麼會是這個世界的神袛之一?這還要追溯到很久以前了。我原本和你一樣,也是人類。你還記得你小時候找到的那本書嗎?”
拉娜婭呆在原地,木然點頭。就算真的有神存在,那聖堂之眼也應該從一開始就是這個世界的神袛啊!難道說,聖堂之眼鑄造了縱古穿今最不可能實現的傳奇神話——人修成神?!
這不可能啊……!
“而那本書……就是我寫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是在我還不知道有異能界的存在時、當我還是人類之身時寫的。否則,你們也不可能看懂上面的文字了。那時,世界上只有元素魔法,沒有空間魔法。我創立了空間魔法之後,寫成了這本書。然而,當我還沒來得及將空間魔法公諸於世時,我卻無意間觸及到宇宙的禁忌奧秘,打開了通往異能界的大門。”
“當我來到一片陌生的荒蕪之地時,我絕望地發現自己已經回不去了。我身上什麼也沒有,除了那本書。也正是這本書指引我活了下去,將空間魔法流傳於這個世界。並且經歷了連現在的我也不敢相信的艱難困苦,建立起隱之聖堂,最後成神。再後來不知過了多少年,你知道的,聖魔不兩立,必將有一場惡戰。然而魔神的力量太過強大,我畢竟曾經是人類,成爲神之後還沒有穩固力量,在力量上根本不能與其抗衡。”
“我理所當然地敗了,但我在最後關頭用我的一半神力封印了魔神的神力,這一半神力散落在世界各個角落的封印點。我只敢保證魔神在一千年內不會完全恢復他的力量。而另一半呢——那時我已經是空間秩序的主宰者,我將剩下的一半神力封印在這本書裡,這樣一來它不會被位面裂隙的能量毀滅,二來沒有被這帶有神力的書認可的人永遠也不可能翻開它。既然我死了,我就不敢說魔族會不會進一步攻陷我們,讓空間魔法的奧秘落入他們手中。因此,我只能最後自私一次。”
“再後來,這本書就遇到了你。也許真的是命運的安排,冥冥之中這其中的力量竟爲你所有,你應該也有所發覺,在任何方面,你比同齡人都要出色得多。時間不多了,忘掉這幾天來發生的一切吧。剛纔我借用你的身體發出了忘卻之光,那些抓你的人都會忘記你曾經做過什麼,我剛纔消耗了太多,縱使你心中的疑問再多,我也得休息了……”
拉娜婭眼前一花,只覺得失去了太久的重心終於回來了,一陣天旋地轉之後,沉重的下墜感把她整個人拉得倒了下來,幾分鐘後才恢復正常的感官。在她的意識剛回到現實世界時,就聽到了模糊的斥責聲。
“你一次抓錯了兩個人,你說該怎麼辦?看在你之前出色的功績上,勉強將功補過,下不爲例!”
啪地一聲,刺眼的光線照了進來。有個黑袍法者面無表情地走過來對着她念了幾句咒語,結出一道手印,揮在拉娜婭身上。
然後,拉娜婭就感覺靈能已經可以釋放了。
忽然,她被一雙有力的手拉了起來。拉娜婭回頭一看,竟然是那神捕。近看輪廓分明的五官長得十分標緻,如果不是此時他的表情很難看,絕對能稱得上帥氣:“你可以走了。”
拉娜婭還是不太敢相信這是聖堂之眼的力量所造成的一切。這些人,真的已經把她忘了麼……
答案是肯定的,而且……他們把剛纔出手的箭神也忘了。箭神愣愣地站在高處看着這一切,不禁搖了搖頭,隨即又換上舒心的微笑,將手往身後一背,騰空離去。
再看看右手背,竟什麼也沒有了,連感覺都沒留下,好像那印記從未存在一樣。然而拉娜婭不知道的卻又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是,她是受聖堂之眼眷顧最多的人。
前幾天還一心想着死了算了,早已失去活下去的念頭的拉娜婭,最最沒有想到的事情就是她居然撿回了一條命。她離開了這個地方,卻開始茫然了,她該如何面對那些朋友呢。
歸來。她直接就被衝上來的人抱緊。那個人的肩膀微微抽搐着,柔順的髮絲貼着臉頰側面,說話的時候聲帶震得肩窩發癢。
“太好了,你沒事。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回不來了我都想死了算了啊,嗚嗚嗚……”
別看格林特平時不像是個會傷心的人,當聽到那天羅森講述的事情後,最絕望的反而是她。
拉娜婭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也輕輕反手抱住格林特的背。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縱使聖堂之眼的力量可以抹去別人的記憶,卻無法讓自己忘卻這幾天經歷的所有。紫水晶戒指微微一閃,拉娜婭打開一看,赫然是一條文字信息:“至少下一次比試前,你別死。”落款是羅森。拉娜婭戴着戒指的手下意識顫了一下,然後她長呼一口氣。活着說到底總是該有點意義的,不論是爲自己而活,亦或是爲別人而活。追溯到事情發生之時,最先在乎她的,只有羅森一個人。格林特無聲哭泣着,看不見這一切,然而這些卻被羅森看在眼裡。
羅森遠遠地站着,分明看見拉娜婭回來了,卻高興不起半分。他沒有走上去打招呼,說聲“你回來了”。他只是那麼靜靜地站着。泰德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這不都回來了嗎,沒事了。打起精神來。”
“就是嘛。”卓維妮也跟着說道。當她的哥哥回去之後,她才發現自己並沒有真正融入到這個集體中,看着其他人憂悶的樣子,她什麼也做不了。想到這裡,孤獨感油然而生。
羅森笑了笑,“是啊,我該打起精神來。”說罷,他撩下攏到腦後的劉海,摘掉那用來遮住戒指的指套,恢復了之前的模樣。乾淨白皙的手指上,一抹相同的紫意初露鋒芒。
就在羅森要去取隱形眼鏡時,拉娜婭已經走到他面前。少見地,她沒有擺出一副冷淡的容顏,她笑了,濃密的睫毛如同蝴蝶棲息在微眯的灰藍色眼睛上。
“我回來的時候看到了,那些穿白衣服的人正在撕貼在城內各個角落的通緝令。你已經沒事了。”
不知怎地,被拉娜婭近距離注視了一會,羅森竟有些緊張,以至於都忘記了思考。泰德別有意味地用胳膊肘碰了碰羅森,就退到一邊去了。
“知道了知道了,抱你家妹子去吧,就知道你不忍心看她哭。”羅森毫不示弱地回頭調侃,正好看到泰德的面部表情由奸笑轉變爲嘴角抽搐的笑,只見他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別……別亂說,你誤會了。”
羅森一擊得逞,便也不再追擊,轉過頭對拉娜婭道:“是嗎,那我是不是欠你一條命了?”說出來才察覺這句話有點歧義,以防泰德再笑他,羅森又是一眼瞟了回去。
“怎麼會?應該是兩條。你自己算算就知道了。不過別跟我談什麼命不命的,身邊的人當然活着最好,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死多少回我也不管。”
“你可真狠。”
“見諒,我小時候被大人慣壞了。”
沉悶的氣氛總算是緩和了些許,就連格林特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日近正午,陽光穿過雲層照耀在大地上,透過窗櫺照在房間裡,所有的事物皆煥然一新。
拉娜婭已經無心享受這些了,回來以後,她突然感覺特別困,纔想起好幾天沒睡好覺了。這不,二話不說就倒在了牀上。
羅森一個人跑到模擬訓練場散心去了,雖說身上的舊傷還沒有完全痊癒,不過也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這次他居然選了個人場的最低難度就進去了。
沒出一分鐘羅森就走了出來,就當活動活動筋骨。別看這只是最低難度,爲了躲避異獸的追擊,跑起來也是很累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