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諾在他姑姑的裁縫店裡宅慣了,儘管他早就通過書籍知道了有精靈族的存在,但這是他頭一回見到森林精靈,心情緊張中難免帶着一絲新奇感。而阿諾絕對不會知道,換作其他人絕對不可能像他們倆這樣輕輕鬆鬆沒有阻攔地通過結界。“我們是……”
還沒等阿諾把話說完,拉娜婭便站出一步擋在阿諾身前。論三影密林的事情,拉娜婭自認爲了解的要比阿諾清楚多了。眼見這擋住去路的精靈地位並不高,拉娜婭把語氣放得較爲強硬:“你覺得沒得到你們大長老的許可,任何人都能隨便通過結界嗎?讓開。”
既然精靈對他們不友好,拉娜婭又憑什麼給精靈好臉色看?說完,比了個手勢讓阿諾跟着她,便繼續朝前走了。好在那精靈並沒有再追究什麼,還被他們路過刮來的風差點掃到地上。精靈皺着眉頭,似乎在想,這些人他曾經有沒有見過。
也難怪,從整個種族的角度來看,異能者和精靈的關係本身就不太友好,那精靈說出這樣的話,也算是平常事了。
拉娜婭努力地辯識着方位,終於在走了兩個小時之後看到了守在神器祭壇外圍的精靈。
“對不起,沒有大長老的許可,我們不能帶你們進入神器祭壇。”其中一名守衛精靈說道。這個精靈的態度明顯好了很多,他是認識拉娜婭的,他記得拉娜婭對他們森林精靈族的恩德。
“真是麻煩。”拉娜婭小聲嘀咕了一句。她真的不想再呆在這個地方了,她忽然覺得能窩在隱之聖堂的寢室裡借閱取之不盡的書籍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爲了表達我的歉意,我帶你們去見大長老吧。”那個精靈朝拉娜婭和阿諾飛了過來,才轉過頭對剩下的同伴道:“我去去就回。”
“偉大的自然之風元素啊,請賜予我的朋友飛行的力量吧——風之翼!”那精靈做了幾個手印,便有兩縷淡藍色的氣狀光輝浮現,繞了幾個旋兒之後分別停在拉娜婭和阿諾的後背上。落地生根般地,背上長出兩隻散發着淡淡藍色光暈的氣狀透明翅膀。
拉娜婭體驗了前所未有的新感覺,彷彿這對翅膀就是從自己身上長出來的一樣,她竟然能隨心所欲地控制這對翅膀進行任意方向和速度的飛行,態度也稍微轉好了一點點,“這是你們特有的風元素魔法嗎?”
“算不上吧,你們應該也會有類似的,只不過魔法的載體不一樣罷了。”
有了翅膀,他們行動的速度比之前快多了,不一會兒便到了木影村落中央的泉水前。帶路的精靈很有禮貌地說道:“你們在這裡等一下,我去向大長老通報。”
阿諾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他擡頭四處張望着,貪婪地呼吸着這裡的空氣,他很喜歡這個地方。“要是我能在這裡有間小屋就好了。”
“爲什麼不可以呢?”拉娜婭隨手捧起一掌清泉,任泉水緩緩淌過手心。
“還是算了吧……姑姑做生意太忙了,沒有人幫她她會很累的。”
“你姑姑正擔心你呢。等這件事結束之後,就回去好好孝順她吧。”
“嗯。”阿諾點點頭,“那你呢?”
“我得回隱之聖堂了。”
阿諾聞言頓時陷入了矛盾之中,“隱之聖堂,我……”
“嗯?”
“我……很早就想加入隱之聖堂了。非常想。可是,如果我走了,姑姑她就一個人了。”
拉娜婭想了想,暗地裡動用了紫水晶戒指的某些功能向格林特他們傳達了一個信息,隨後道:“她能有你這麼一個侄子,一定很幸福。”
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談話:“神佑我族!可總算把你們盼來了。”
“您是——”
大長老扇動三對透明羽翼懸浮在半空,他擺了擺手,笑出滿臉皺紋:“我只是森林精靈族的老一輩罷了。論身份,我的地位還比你低呢,偉大的風神之傳承者。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神器祭壇吧。”
路上,拉娜婭問大長老道:“你怎麼就那麼確信我帶來的就是那個人?”
大長老一笑:“上次來的幾個我都認識,唯獨沒有他。能無視我們佈下的結界的人,肯定是對我族有親和力的人啦。”
拉娜婭豎起大拇指:“高,這都瞞不過你的法眼。”
所有森林精靈在大長老經過的時候都謙卑地低下頭行禮,待大長老走遠了才直起腰繼續自己的工作。
到了風神弓的祭壇外圍,那名送他們的精靈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便退回去繼續和其餘守衛者守在祭壇的入口處。大長老帶着他們走進祭壇,那是一片空地,森林裡少有的石板地面,估計是森林精靈有意修築的。風神弓就靜靜地躺在正中央巨大的石臺上。
大長老示意拉娜婭不要再向前走了,並帶着阿諾繼續朝祭壇走去。
阿諾在看到風神弓的一瞬間,腦海中風神的英姿乍現,他竟清晰地勾勒出風神弓原本應該有的色彩,但沒過多久,風神消失了,風神弓失去了活力,慢慢變成了灰色,並慢慢石化着。
“我……”就在這一刻,阿諾的心動搖了,他忽然意識到了,接繼風神的力量,拿着這把弓,意味着什麼。他想說,他做不到。看到這把弓,他的腦海裡浮現的全是戰爭中出現的情景,那是慘烈而悲壯的畫面。
大長老卻沒有在意阿諾在想什麼,嚴聲道:“摒去雜念,用神識與器魂接觸,神識會指引你怎麼做。”
阿諾猶豫了片刻,深吸一口氣,還是照做了。激發出神識的力量,阿諾整個人都被包裹在了一層似青似藍的光輝中。光輝並不刺眼,卻柔和地照亮了方圓百米,所有的草木,生靈,在被這層光輝籠罩之後,紛紛顯揚出生機盎然的姿態,無聲訴說着對風之神的感激之情。
被包裹在石層中沉睡了千年的風神弓忽然微微鬆動,緊跟着地面也開始微微晃動起來,一些細小的碎石在腳邊不規則地跳動着,發出沙沙的聲音。許久之後,風神弓上的石層忽然裂開一道小縫,接着蔓延之勢便一發不可收拾,裂縫順着風神弓上原有的紋路越開越長。慢慢地,石層變得不穩定了,一些可見的小石碎屑灑落下來,透過這些縫隙,能看到石層內部散發着耀眼奪目的強烈光輝。
如同冬眠的蟲繭,使出了渾身解數,風神弓終於羽化成蝶,重現於世。
大長老的眼中流露出驚喜的神色,清風之羽,後繼有人,這是他活了這麼久最期待發生的事情!
神器的力量,往往需要長時間的恢復才能完全甦醒。儘管現在風神弓的力量只有微小的一部分,但相比較而言,任何頂級鑄器師打造的引器在現在的風神弓面前都會黯然失色,都是不足一提的!
阿諾腳下一晃,再次昏了過去。大長老連忙施法將阿諾托起來,由於神器是無法裝進平時所用的儲物引器的,取出與收回全部取決於其主人精神空間的意志,大長老只好讓拉娜婭幫忙攜帶神器,這才帶着拉娜婭和昏迷的阿諾趕回了木影村落。
風神弓到了拉娜婭手上,便失了神般,光澤黯淡,除了體積大一些之外,跟普通的弓沒有區別。疾速趕路的途中,拉娜婭打量着懷中的風神弓,忽然問道:“聖神是不是也有神器啊?”
“當然有了。”
“是什麼樣,它在哪裡?”
“哎,縱然我能算出日月星辰的變化,知曉世間萬物發生的一切,卻偏偏算不出達到神的範疇的事情啊。”
“連……傳說都沒有留下麼?”
“經歷過千年前那一場神戰的人全都死了,神的力量豈是我們能抗衡的?那一戰之後,風神戰死,冰神力量虛弱返回神界,聖神……”
“等一下,我只是猜想,難道我們現在所處的這一塊區域就是……神蹟?”
“是的,也許是巧合,神蹟都位於紫羅蘭大陸東部沿海地帶。那一戰後又過了很久,那些沒有被神戰牽扯進來的幸運的人們才慢慢遷到這個地帶,考古學家發現了這些過去留下的殘骸,再通過上萬年人們流傳下來的對神界與魔界的認知,才推斷出來,在這裡,曾經有過一場惡戰。”
聽到這裡,拉娜婭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她竟開始慶幸自己來時是相對和平的年代,最大的矛盾也就是勢力間的爭端,而不是像災難,浩劫一樣,一旦降臨,身爲區區異能者的她只會手足無措。
風羽學院的一間教室裡,鴉雀無聲。儘管這是個笑話,但這些學生們已經看爛了。
“站直了別動。你要是敢動一下,就死定了。”
羅森一動不動地靠在特質的牆板上站着,腿還是不自覺地微微顫抖。倒不是因爲他怕這個天使面魔鬼心的班主任,而是他看見有一個人的箭矢已經向他瞄準了。
快要死了還不給躲,這誰不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