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幫我保管神器,他們兩個人交給我。”拉娜婭對聖靈獸說。
聖靈獸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帶着兩件神器飛向高空,確保敵人無法碰到它。
拉娜婭專注盯着露西和虛空假面的動作同時,餘光也在注意四周的動靜,但她看到的只有建築的殘骸,除了他們三人之外空無一人。不知爲何,一股強烈的孤獨感涌了上來,淹沒了她。
她必須摒除雜念。讓敵人的位置化成點座標,動作化成參數,地形只是一堆三維的信息。
世界安靜了,天空變成了純黑色,但露西和虛空假面依舊清晰可見,他們沒有因爲在純黑的背景中而被隱沒,反而更顯眼了,就像是突兀地放在這裡的模型。
這是她的右眼——聖神的右眼賜予她的視覺,一旦識別並鎖定了敵人,哪怕隔着牆,甚至鑽進地底,也能知道他的位置。
露西率先行動了,她的武器還是那把吸靈之刃,境界也還是魔道境。然而第一次交鋒,拉娜婭明顯感到自己的力量敵不過她,只能借力躍向後方。露西幾乎是平行着、下一秒就緊逼至面前,拉娜婭只能再次格擋,格擋後發現力量不敵,再退。
另一邊,小紫對抗虛空假面也是十分吃力,小紫已經化形,力量上理應和拉娜婭差不多,但是由於武器的差異——虛空假面的那把錘子看上去就很重,而他竟然可以掄得那麼快,小紫只有靈能幻化出的刀刃,還有就是那可憐的毒針,毒針的速度和虛空假面的速度相比,簡直就是落葉比飛箭。小紫也不是虛空假面的對手,要不是他會飛,可能早就被解決了。
她發現這樣不是辦法。
爲什麼?爲什麼神境會打不過魔道境?這中間至少差了三十級!
在慣性後退了數次後,拉娜婭右眼中忽而閃現一點淡金色的光芒,她從原地消失了,瞬間出現在露西的身後。神境的她已經不再需要藉助閃爍匕首了,這種短距離的瞬移對她來說只需要消耗極少的能量。
拉娜婭下一個動作便是用蓄力的靈能之刃刺穿露西的脖子,然而她的動作太慢了。露西的轉身幾乎沒有時間間隔,並且一腿掃了過來,這一腿直接把拉娜婭打飛出去,拉娜婭勉強在落地的時候用手撐了一下。
爲什麼……?
拉娜婭感覺到了明顯的境界差距,這境界不是靈能的境界,而是一種狀態,她不知道露西這九年是怎麼過來的,也許都是在戰場上度過,且都活了下來,那樣的話,她的戰鬥經驗是遠遠在自己之上的。
反觀自己,神境跟假的一樣,戰鬥技巧也有些生疏了,倒是空間魔法的運用更加自如了一些……等等,空間魔法……
由於一下飛躍至神境,拉娜婭還沒仔細查看自己又領悟了什麼新的能力,這時候雖然緊迫,但還是有必要看一看。
沒有,神之眼的技能還是六個,聖神甲倒是在閃着光,好像在彰顯着新的能力,不過它的能力要——遭受致命攻擊才能觸發?
沒時間想那麼多了,那麼神之眼的能力……放逐好像還有點用!先放逐一個,她和小紫合力先對付掉另一個,然後再對付這一個,這計劃好像還可以。
拉娜婭在原地不動時,露西竟然也沒有動,她的表情中有着一絲警惕,好像知道拉娜婭想幹什麼似的。
這直覺,也太可怕了。
拉娜婭反手把虛空假面先放逐了——半空中出現了一顆純黑色的球,外圍有一圈紫黑色的光環在轉動。直觀看上去,它就像一個二維的洞,沒有體積。
同時只能放逐一個人,能量消耗會隨着持續時間逐漸增加,她必須儘快解決露西,否則自己會越來越虛弱。
小紫也迅速趕過來支援,兩人聯手好歹抵擋上沒那麼費勁了,只不過露西還是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而且她始終在找機會給拉娜婭來個致命一擊,每當她看向拉娜婭時,眼裡都泛着血色的紅光。
拉娜婭心中有些焦灼,空氣是冷的,但她額頭上還是出了汗。
邪罪怎麼還不現身?看戲把人看死了纔出來麼?
聖靈獸倒是還在高空,他們觸及不到的地方,好在露西和虛空假面都不會飛,不然神器可就危險了。
拉娜婭改換着體內能量流動的方式,將靈能攻擊轉變爲次元斬,這時露西明顯小心了很多,但是次元斬也不是隨時都能施放,即使是神境也平均兩分鐘才能使用一次,這一擊如果找不準,就要再等兩分鐘。
露西也發現了這一規律,等躲過了次元斬之後,便發動猛烈的進攻,拉娜婭不得不架出蒼穹之劍來格擋,純能量形式的光刃根本不能與附着火神之火的利器抗衡。
到了這一境界,周圍的斷壁殘垣對他們來說輕易就可以轟開,根本無法利用地形來規避攻擊或者阻斷視野,這是一場純粹的力量對決。
靜默迷霧鋪開,籠罩了視野所及的整個場地,小紫的能力也跟隨拉娜婭達到巔峰,現在的靜默迷霧,只要人站在裡面,是完全看不清半條胳膊以外的任何事物的。但是這種迷霧中含有一種特殊物質,能讓小紫希望的人不受影響,小紫和拉娜婭眼中的世界還是清晰無比。儘管拉娜婭的洞察之眼並不需要這個。
露西身在迷霧中央,警惕地環顧四周,她的耳朵尖動了動,突然從她左側面射來一連串的毒針,她似是知道毒針要來一樣,擡手揮了揮刀刃,將毒針全數打開。在她的視野中,毒針就不曾存在過,因爲它們在被打飛時,距離她還有一臂之遙。
下一刻,又飛來一連串毒針,這次的毒針數量是之前的十倍,而且方向完全不同,發射的時間點也完全隨機,幾乎是無法預測的,露西再一揮刀刃,這次的刀刃上晃過了一道火紅的烈焰,火焰劃過一道月牙形,當毒針觸碰到刀刃時迸發出了火星,發出焚燒的聲響。
“她的耳朵也太靈了!”小紫用心靈傳音對拉娜婭道。
拉娜婭只能服氣,目前她的位置還沒有暴露,她不能遠程攻擊,不然露西一定會尋着彈道的方向衝過來。
當小紫第三輪攻擊發出時,拉娜婭同時行動了,她直接瞬間移動到露西身後,此時正被燒灼的毒針像漫天的橙紅色煙花雨,從半空四散而下。
隱匿,空氣劇烈地扭曲了,拉娜婭瞬間現身,淡金色的靈能在她掌心匯聚成刃,能量劇烈地旋動着,像一股尖銳的龍捲風。
露西轉身抓住了拉娜婭的手腕。
從戰鬥開始到現在,她們兩人從未如此近距離地看着彼此。露西的黑色短髮隨狂風舞動着,她抓着拉娜婭手腕的手紋絲不動,她的目光死死盯着拉娜婭的眼睛。九年的歲月似乎並沒有在露西臉上留下太多痕跡,相反更加凌厲了許多,眼裡盡是殺戮、野心,以及滿載的仇恨。
拉娜婭只覺得自己的骨頭就要斷了,由於能量流動受阻,光刃漸漸消散。她的呼吸逐漸困難,彷彿露西的手是厄在她的咽喉上。這是何等的力量?這是她第三次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是神境的繼承者了。拉娜婭觀察着露西的視線和動作,用沒被控制的手從下方抄來,但這也在露西的預判之內:露西的武器比拉娜婭的手長多了。好在折光在身,不然吸靈之刃就要捅進她的肚子。下一秒小紫從露西身後發動襲擊,露西沒有第三隻手了,終於是將拉娜婭的手腕鬆開,留下一道蒼白的勒痕,拉娜婭只覺得勒痕處劇痛無比,但勒痕往上的部分有一段時間完全失去了知覺。
同時,拉娜婭的頭也一陣眩暈,跪坐在地上,她的放逐已經持續太久,要支撐不住了。但如果把虛空假面放出來,形勢會比現在更加糟糕。這是她不得不面對的殘酷現實:她發現,需要繞後、投機取巧的人永遠是她自己,露西只用跟她正面交鋒,絲毫沒有膽怯,無比自信。
她真的想不通,是自己的靈能境界太虛了,還是真的在露西身上發生了什麼,才使得她變得如此強大。早在Roshan面前,拉娜婭就已經不是露西的對手,更何況是已經成長了九年的她。
殘留在身上的火神之火正在侵蝕折光,最後一層折光也破碎了,燒灼的感覺從腹部傳來,小紫正竭力阻攔着露西向自己逼近,但她的視線已經有些模糊了,迫不得已,她解除了放逐。
露西的攻擊迎面而至,但拉娜婭連蒼穹之劍都拿不起來,小紫衝上前想要擋下這一擊,卻被吸靈之刃衝出的能量轟飛四十餘米,而下一擊還是會落在拉娜婭的頭上。
吸靈之刃能夠吸取敵人的靈能強化自己,但小紫和拉娜婭別無選擇,他們除了靈能之外一無所有。光是這一點,就已被剋死。
“利昂納斯!!”
拉娜婭歇斯底里地喊道,露西眼睛稍微睜大了些,似乎對這個陌生的名字有些驚訝,但只是一點點,攻擊還是不留餘地地如期而至,拉娜婭用盡全力想往側方一滾,但她的速度太慢了,吸靈之刃砍在了她肩膀上,甚至刀背都沒進身軀,她感覺自己的鎖骨和幾根肋骨被毫無阻礙地切斷了,肺也被切開了一個口子,刀刃正停在她心臟上方。
她咳出一口鮮血。
靜默迷霧散去了,沒有什麼利昂納斯,更沒有那把所謂的魔神之刃。虛空假面從遠處走來,聖靈獸見狀,連忙俯衝而下——
“不要過來!”拉娜婭命令道,她的身體正往外散發着淡金色的光芒,有什麼滾燙的東西將要破體而出一般,“保護神器……”
不知爲何,吸靈之刃再無法往下分毫,露西從手上的受力也能清楚地感覺到,刀口下有個什麼東西堅硬無比,吸靈之刃現在連金剛石都能輕鬆切開,她不敢相信這就是人的心臟。
“你到現在還相信那個什麼……利昂納斯?那個騙子?”
“是。”拉娜婭全身都被金光包裹着,待光芒褪去時,聖神甲已經顯現,粉黑的配色妖冶而邪魅,“他不會讓我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