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芽兒鑽進宣冷幽裡衣不出來了,驚怯狄哥哥居然挑釁那隻絕不能去惹的恐怖兇獸。狄勇百、北平波與溪雲皆是滿背冷汗。剛剛不過是給那兇獸掃了一眼,三人就心生無法對戰的頹念,哪裡還不知眼前兇獸至少也要是邪靈巨獸。
兇獸溪族主毫無怒慍,反倒是有些喜悅,道:“這在人類叫激將法,人類真是很有趣,尤其是這從智慧衍生而出,卻又與智慧相別的複雜情感。那惡魂一向都在給我搞亂作怪,更害得我被困七年,沒想到最終弄成了一件很令人驚喜的事。我現在有些明白以往的那些人類了,不再希望默默無聞,極爲渴望有人知道,便和你說一說。本尊散身寄附只有兩個原因,一是恢復傷損,二是成長,大小皆是。選擇人還是獸,無法自定,一切都要看獸賦,時機一到自會提示散身之所。人類在大地上數量最多,撞上的次數自然就是最多。對此,我有必要小小誇一下人類,生來極弱但很多都具備相當強的成長潛力,非常適合成長。獸羣生來皆強,可也是生來就品等分明,最爲適合療治傷損。”
北平波終是真正明白狄沖霄爲什麼非要令獸神現身了,就在於它會得到人類的情感。大叫:“獸尊,人獸互殺自古便是,沒什麼大不了,可爲什麼要逼人互殺?”
溪族主道:“小人類,你何時見到本尊逼人互殺?單聽此言就知你這一生也沒可能超越狄沖霄。我散身之後若是存有源自兇獸的意志,普通人感受不到,滅神師還感受不到麼?我散身之後就是真正成爲一些可以讓生靈得到某種力量的靈珍,至於靈珍接下來怎麼成長,不在我,在於吞食它們的生靈。也只有這種將一切都交給天命來決定的成長方式才具備突破極限的可能,就如人類的成長,強去追求神系覺醒並非辦不到,可強啓強增而來的神光有多下等,不需要我給你們這些滅神師加以分說。以這一次而論,寄附生靈是人,是人選擇了互殺成長,而不是本尊。換了千河王是狄沖霄,相信這次的成長會是極爲有趣的某種方式,或許我會與那隻小虎獸般成爲他的同伴。”
北平波默然無語。的確,一切都是千河王在暗中佈局,尤其是那血腥惡戾的魔覺獸人鬥殺場。
宣冷幽道:“獸尊心音無比尊傲,屬不屑說謊一類,我有一事想問,聽獸尊語氣,並非一定是要吞噬最後一人才能重歸於世。”
溪族主道:“原本就是如此,本尊是借人成長,而非食人成長,非要說個比喻就是噬天狐,它是一氣食盡人類神光,實在太過暴殄天物。我是慢品,與人一同成長,藉以得到最多的益處,至於最後是全部都帶走,還是人獸各有所得,同樣是要看人類自身的選擇。本尊散身寄附之後一如人類女子胎室中孕育的小生靈,混沌而純粹,只能影響而無法操縱寄附人類,直到成長達成的一刻,既然溪族主想要吞噬我,我沒必要對他客氣。我不否認我的本性極爲兇惡,可對寄附人獸是有感恩這一情感的,我並不需要所有獸相齊全才能迴歸,概因無論是傷損還是成長,都會有些再不需要或是必需捨棄的獸身,這些獸身化變的獸初形及由它而成的獸相就是本尊對寄附人獸的回報,當本尊重歸之後,它們就是真正的魔覺靈珍,再不會讓人獸變,可吞了之後也再無回還的可能。”
狄沖霄道:“前提是獸尊有意留下。獸尊既然這一次得到人身,不如給自己取個名。”
溪族主道:“我對此並不執着,嗯,就叫溪源。狄沖霄,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現在是你乖乖交出魔魂與碎片,還是要讓我出手?你的自信源於本尊正體是邪靈大獸且此次成長受到擾亂,並不完美。很遺憾,我很久之前就是魔神初成,此次散身寄附並非純是爲了成長,是恢復傷損與成長兼備,所以纔會有着這麼多的獸初形化現。也正是因着有所傷損,那可惡惡魂才能在散身一瞬尋機搗亂。”
狄沖霄道:“成長受擾,傷損未復,獸尊或許有所倒退也說不定。”
溪源道:“既然這樣,我就陪你玩一玩。你剛剛說得對,只當我有心留下,那些我不在需要的種種獸相纔會化爲魔覺靈珍留下,至於到底能得到多少,就要看人類有多少本事。本尊重歸,魔覺不出千河的限制再不存在。”吸氣力吹,將嶺上無主獸相盡皆吹飛,繼而對天威嘯。
嘯聲中,一道靈光直衝九霄,青中透黑,萬千丈後如雲如霧,八方散染,將整個千河覆蓋於其下。陽光盡被雲霧遮擋,須臾,雲霧自生雲洞,陽光透過雲洞的一瞬就與兇獸靈光、意蝕合爲一體,化爲青金光柱,照射在散落的無主獸相上,傾刻間,千河處處可見天降光柱,超過萬數,以狄沖霄所在山嶺地域爲最多。王城中也有,足見城中還有人藏着獸初形。
青金光柱有大有小、有強有弱、有方有圓,嶺上一無主獸相將落下的小、弱、方光柱吸噬一盡,就此化爲一隻六等王獸,猿獸外相,捶胸咆哮。
狄沖霄暗道了得,因要盯着溪源,便對着狄勇百擺手。狄勇百應令,身形五倍增高,以強壓弱,對着猿獸以腳踏出赫勇破軍。猿獸揮拳硬對,卻是不敵,被巨人勇士踩成了平紙。獸身就此回縮,天地間的水靈、土靈、風靈自行合入,最終化變成了一株靈草,青紫幽幽,花開似猿頭。
官雙妍以水絲鞭將靈草捲入手中,微一探察,發現手上靈草果然再無一絲魔相氣息,驚喜萬分。宣冷幽聽着心音也是驚喜,將心音轉傳於諸人。任婷秀當先飛身下嶺,所過之處百年老樹盡皆活體,應人類朋友所請,衝向各個天落光柱。宣冷幽騎上風翼,依着某個驟然出現的強猛心音向東飛去,巨人勇士狄勇百邁開大步追上。月芽兒自宣冷幽懷裡鑽出,躍到大叔肩上,回還人形獸身,嬌呼打氣。有她與宣冷幽在,狄勇百絕不會撞上無法對敵、極其危險的魔覺兇獸。
北平波、溪雲相伴衝向王城,心生安慰。那些前來賭命的人總算不會是一無所得,但能得多少,是好是壞,就要看自身本事了。
狄勇百專主皇獸以下,任婷秀專主皇獸,除去官雙妍定要多得一些的心思,最重之處是絕不能放任魔覺兇獸離開千河,若是魔覺獸被別的兇獸吃了,促其成長倒在其次,若是由此變化出古怪新獸來就會是極爲麻煩,而王城目下的滅神師一多半都是因着自身弱小纔會來千河賭命,如今迴歸原樣,對付魔覺將獸與低等王獸還行,高點就是送死了。
一邊是難得的可口美食,一邊是難有的精彩鬥戰,靈靈左右爲難,終是抵擋不住美食誘惑,也是覺着有官姐姐在就夠了,丟下狄沖霄飛了,歡快喵吼。
狄沖霄由得靈靈溜跑,藉着官雙妍引來的溪流展開衍生神魂水靈親,借水靈極度增強神光,揮劍斬出破靈千疊。溪源屈指輕彈,無形氣靈聚合化獸,向神光劍波咆哮奔去,互撞之下同時散還爲點點靈光。輕輕一彈包羅控風、聚氣、意念、增幅、幻形,狄沖霄暗道此一兇獸的獸賦之多實到了近似七極六重無盡的程度。
溪源道;“人類往往自傲兇獸沒有七極,實在可笑,兇獸非人,本就不會有人才會有的神系覺醒,兇獸自有天成獸賦,本尊成長之道就是包羅萬有,直至無盡。”
狄沖霄道:“的確,一切類比只是我們人以神系覺醒爲比照自說自話罷了,但要糾正獸尊一句,並非自傲,加以類比只是方便人去理解獸賦,進而針對。獸尊不出手麼?”
溪源道:“我正藉着體內惡魂體會魔皇曾有的無上孤傲,那種感覺真不錯。狄沖霄,你很強,可還不配我出手,若你能讓我退移此處半步,算你勝戰又何妨。其實你想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爲何不去多得一些魔覺靈珍?以你的實力足以囊括九成,那樣即便失去魔魂與碎片也不算吃虧。”
狄沖霄道:“獸尊的語氣越來越像人了,十分有趣,那就以一步作約,若是我以全力也無法讓獸尊退移,留着魔魂也是丟臉。獸尊,你與魔皇鬥戰過麼?”
溪源道:“你覺着你現在的實力夠格知道這一問題的答案?先能讓本尊退移一步再說吧。次數不限,打到你神光耗盡爲止。”
狄沖霄大笑,以全力噴出雷魔吼。溪源雙眼閃現電光,雷魔吼轟至身前便弱成了一道銀線,輕輕撞身,消散無痕。單以天成獸威就將雷魔吼弱化爲雷蟲鳴,絕非邪靈獸威可以辦到,邪靈巨獸也不行,只能是魔神獸,官雙妍立於一旁輕輕點頭,深覺此獸在同類兇獸中該也是最強的那一隻。
狄沖霄取出寒晶劍,全力斬出四斬碎星河,心中暗思:他先前有說是恢復與成長並行,能讓他傷損,若讓他傷損的是人,人世絕沒有幾人,若是空爺爺、老姑奶奶、生不滅,以往閒扯時定會說,若是極炎魔、託星魔,寧馨也會與我說,水娘十餘年不出極北冰原,不會是她,施老伯逃出冰原後一直隱居,也不會是他。
狄沖霄心上一震,難道會是萬獸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