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神羽美盯着御明善。只要御明善一句話不對,此事就是再無餘地,御神羽美心中僅存的思憶與思念也將不復存在,正如她先前所說,再不欠任何人的。
御明善實力微弱,可半點不受暗隱的尊神意蝕影響,平靜回道:“明善不怕死,是不能留下妹妹一人。曾祖爺爺一世英雄,他的後人不能像老祖姑姑一般,心裡只有怨戾。”
御神羽美盯着御明善雙瞳,但只看到坦蕩與淡然,毫無任何機心與隱飾。御神羽美移開目光,取出兩個娃娃再看,神色又是複雜起來,忽地背轉身,蘊入神光,將兩個娃娃反拋,道:“從今天開始,布娃娃的命就是你們的命。你們就姓布,好好保管兩個娃娃,它們毀損之時就是你們喪命之時。”
得了生機,御明善依舊平靜淡和,拱手行禮道:“敬領老祖姑姑賜姓,御明善、御明愛從今不存於世,布明善、布明愛與御家、羽美教主再無任何瓜葛。”
狄沖霄接過娃娃交給布明善,以流電環將身前水桶移到御神羽美身前。御神羽美不說不走不移不拿,也不轉身。狄沖霄會意,再取四桶聖湖水並兩杖無憂靈果,一併移送過去。無憂靈果是用來對抵甄家主僕的。御神羽美將聖湖水與靈果收入魂器中,行步向前,不過三五步就在七裡之外。教主離去,西門奮進心懼狄沖霄搏殺,當先追着走了。左賀沉腰弓步,雙手各握一劍柄,對着狄沖霄就來了個雙斬天星。狄沖霄眼蘊神光,意蝕復現,劍光撞身威勢自弱,退得兩步,劍威就是弱到無法傷人。
左賀點頭,收劍離去。
布明善道:“狄大哥,他那是做什麼?從先前行止來看,他不是那類亂表忠心的笨人。”
狄沖霄道:“他和我是舊識。一如我與御神羽美,他想看看現今與我之間的差距。明善,你極是不錯,小小年紀如此豁達,他人一世也未必有,若是有意滅神天階,狄大哥心裡有一個極爲合適你的師傅,你也會是他最爲想要的徒弟。不用擔心與妹妹分開,那人最爲和氣閒逸。”
布明善道:“一切全聽狄大哥的。曾祖爺爺在世時一直以爲羽美教主會是娃娃主人的後人,沒想到就是娃娃的主人,天下神魂果然無盡有趣。其實爺爺與父親都早就不想在御家了,卻是做不到,御家人對曾祖爺爺的後人十分看不上眼,但看管得極嚴。娘私下底常與我說,就算沒有旁人發難,我一支也遲早是會被御家人殺絕殺盡。狄大哥,我很想不通,御家人眼中的強大就是這一種強大麼?就算自身的枝幹是最粗了,可天下間,千丈巨樹比比皆是。”
狄沖霄讚道:“非常好,他日,你的成就不會在你曾祖爺爺之下。明善,你說着了,御家人眼中的強大就是這麼狹隘,好像一隻蜂王,它從不管巢外有什麼強大存在,整天想的只是巢內最強,不容許任何小蜂有超越它的可能,直到它死去的那一天。所以無論御家怎麼努力也只能是一域霸主。從今天起,你與明愛就是飛出蜂巢的小蜂,巢外很危險,可也有着無盡可能。靈靈,去村裡帶人出來,此地不宜久留,早離爲上。”
靈靈回還小獸身,入村找到甄家主僕,移到背上,離村載上狄沖霄與布明善兄妹,向大華海界飛去。布明善兄妹自小就困在家居所在地域,因而明明是海國之人卻從沒看過大海,望着波瀾無際的汪洋,心胸滿蘊難以言說的思情,高聲呼喊。甄彩櫻得脫大難,心情極佳,便是陪着呼喊。
狄沖霄微微一笑,身後的兩個孩子一定能替親人們活下去,開開心心地活下去。
靈靈飛速極快,不一會就離開射國海域,進入大華海域,電般下飛,虎爪伸展,自水面下抓起一條鐵骨鯊,於空中來了個繞轉飛行,將鐵骨鯊丟到天上去了。呼嘯聲中,鐵骨鯊重重摔在海面上,驚魂方定,拼命下沉,須臾不見。狄沖霄笑罵一聲淘氣,望向大海盡頭處,心中無比熱切,離魔世焚願不遠了。
一路西飛,來到大華海界第一大島炎華島。
狄沖霄曾經在此迎戰靈劫,舊地重遊,感慨中思想起金飛環來,便順島南下。到得最南端的雞鳴島海域,靈靈載着人躍海潛游,順着狄沖霄的指引果是在一處海底峭壁偏隱處發現了一個大海洞。以靈靈的獸賦與靈光,洞口海流沒什麼威脅,只要找到就是輕鬆進入。靈靈以水泡護身,自洞口衝入,破穿第一層混亂海流,進入海底巨洞。甄彩櫻驚呼,海水深處居然有一座小城。
無人打擾,魚皇魚後留下的十對刺魚羣及混種魚羣已然是洞中第一大獸羣,處處可見。感受到靈靈的驚人靈光,魚羣紛紛逃向最深處。靈靈極愛吃十對刺,饞得口水流,甩下身上人,縮小身形,追着魚羣就跑了。狄沖霄以神光絲牽着水泡自海中港潛進,上到海中城。經過金飛環的改造,這一當初海妖魔宗用來藏寶的地方不僅更爲堅固,也十分整潔,毫不氣悶。
狄沖霄吩咐甄彩櫻四人隨便轉轉,獨自離去,上下轉找,但沒發現金飛環的身影。狄沖霄本就沒抱多大希望,也就毫無失望,回到一層大廳,尋椅坐下,想着金飛環現在會在哪裡。
不多時,甄彩櫻風風火火地衝來,手拿一物,氣恨地道:“真想找人殺了你。我甄家祖傳的青金碧璽杯竟然是你這假賭棍偷的。”
狄沖霄失笑道:“是我女人盜搶的。這裡的東西我都能做主,還你了,有喜歡的,也可以拿幾件做補償。”
甄彩櫻道:“不還,你還想繼續藏着麼?也還算你那邪女人有眼光。”轉身跑了,滿心歡喜。
不多時,鬧騰夠的靈靈從水道遊入,躍上岸,稍稍變大身形,霸住狄沖霄雙腿,伏爪眯眼,小睡休息。過得一會,轉完寶庫的四人回返,甄彩櫻看中不少東西,懷抱手拎。老管家頗是不安,就算狄沖霄不理,邪盜女皇豈是好惹的,今天你拿她一件,他日少不得加倍盜回去。
甄彩櫻吩咐老管家打包,輕哼:“怕什麼?那邪女人是你不惹她就不光顧甄家的麼?假賭棍,你來這做什麼?找個安全地休息?我看御神羽美不會追來的。”
狄沖霄道:“來這只是順路。大教主要是肯回頭看我一眼就好了,不看就是不能看,一看就壓不住心底的殺機。我要是死了,你們四個哪裡可能遊過茫茫大海到達大華,若是那樣,她便是沒殺你們。直到進入大華海界我纔是真正安心,到底她還是更着緊親人血仇。懶得出去了,就在這回令吧。”說着對着靈靈晃了晃手中木棍。
靈靈噴火點燃木棍。
狄沖霄將火棍拋向地面。火光驟盛十倍,化爲一個火門。狄沖霄帶人穿門而過,正在皇都炎龍城東城門處,門口火燈架倒了一隻。官雙妍正在附近巡視,得訊趕了過來。
狄沖霄道:“雙妍,雲爺爺在哪?”
官雙妍道:“雲爺爺目下坐鎮城西的雲濤軒。沖霄,這兩個孩子是?”
狄沖霄道:“邊走邊說。美綾美人,替我領着甄家大小姐去沖霄衛營地。”
綺美綾應令,帶着甄家主僕離去。
官雙妍心知必非一般,轉身向城西行去,到得雲濤軒時已是知了大概,心下感慨御家有今日之禍實是咎由自取。狄沖霄帶人入軒,尋到雲逸,將先前事詳說了一遍。雲逸要過男女布娃娃看了看,眼現悵然,交還布家兄妹。果如狄沖霄先前所想,雲逸與布家兄妹極是投緣,問答幾句後更爲驚喜,收了這一對關門弟子。
炎魔使令到此真正徹底完成,狄沖霄與雲逸拜別,去了城裡的沖霄衛營地,給甄彩櫻主僕安排了住處,又給小衛軍們指引了新的修行。過後,狄沖霄帶着靈靈離營。官雙妍重回巡視重任。
甄彩櫻送到門口,道:“宿姨去向我就不問了,沒見你回報使命,真的行麼?那人可是天下第一兇魔。”
狄沖霄笑道:“你都說他是天下第一魔了,在我們穿火焰門而過之時,他就知道所有的事了。將焰門出口放在皇城門外,該是滿意。樹祖覺醒靈漿營地裡有,你有意就用。不要去找宿姨,緣份未了自會相見。”揮手告別。身化電光,轉眼就是人影皆無。
甄彩櫻回營,腳步歡快。正好有閒,邪道大小姐準備細細品鑑一下先前得到的字畫與古珍。
城外,靈靈道:“哥哥,離明天還有好長時間,去哪玩?”
狄沖霄看向天空,道:“今天帶你去一個小小浮空島,那裡有一個人會很多有趣的空界神技。明天開始,咱們一起登山修行。”
靈靈變大身形,馱起狄沖霄,沖天飛去。上飛千丈,一人自空中幻現。靈靈停下。
狄沖霄喜道:“南宮爺爺,我正要去找你。”
南宮嶽道:“巧了,爺爺也要去找你。韓家家主希望你能幫個忙,韓元尊困在蘊合‘不惡非善’最後一關的心魔幻界裡。若能幫到人,對你的靈光奇變來說也會是個少有的大修行。”
打開一個空界門。
朋友自然要幫,且狄沖霄對韓家世傳神器不惡非善好奇很久了,吩咐靈靈飛向空界門。
魔世焚願在即,拼命修行的人並非只得狄沖霄一個,百花藏是,韓元尊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