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豐向來臉皮極厚,對宣船兒幾個的嘲諷微笑以對,毫不在意,等到對面人懶得再說時方輕語指責:“冷幽小姐,宣家下人是不是太失禮了?”
宣冷幽冷聲道:“大華有句老話,對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田中豐,我一向對不對等的生意毫無興趣,既然你指明要純淨幽秀靈液,可以,現在輪到我了,交出田家傳承數百年的神風飛羽靈晶純淨晶心及靈雕秘法。”
田家人一聽皆是罵開了,比起船兒三個的陰損文雅,只能用粗俗不堪來形容。
寒寧馨哪會客氣,身形閃動,照着田家人就挨個抽起嘴巴子。田家護衛中不乏滅神師,卻都是在捱過巴掌後才痛到明白捱了打,至於對手怎麼打的,半點不清楚。
田中豐微笑如故,拍手讚道:“好身手,宣家護衛果然名不虛傳。冷幽小姐,你的要求太過份了,無論幽秀靈液靈漿如何優秀,也不及飛羽靈晶之萬一。”
“彼此彼此,看來我們都對對方提出的交換條件不滿意,商談中止。”宣冷幽推桌起身。
“冷幽小姐,請再考慮一下,我國不會再有比田家更具誠意的商家。”田中豐鎮靜依舊,語帶別意。
宣冷幽冷冷目光在他臉上掃過,道:“田中豐,在我面前耍心眼,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但絕對不會是成功的那一個。在你之前,不包括大小滅神宗門,幽秀已經與大丹、小丹、堅國、熊國、河越、竹毒、飛箭、天威、西亞蠻等數十國達成互商合約,按目前的雕琢能力,別說純淨極品,就是仿雕的中下品也是達到貨賣極限,希望我們二十年後還能有合作機會。告辭。”
田中豐鎮靜不再,起聲急道:“請留步,此事我無法作主,需要向家主彙報。冷幽小姐不妨在此處休息幾天,或許會得到一個驚喜。”
“給你三天。”宣冷幽頭也不回地帶人離去。
她一走,室內爆起一片叫罵聲。
田中豐緩緩坐回椅中,冷冷地道:“你們還有臉抱怨?連一個女人都打不過,真想通通砍了你們。左賀兄,由你全權重新安排村中護衛。”
名爲左賀的男子約摸二十五六,眉目冷峻,臉廓剛硬,神色間充滿似笑非笑的蔑視,令人一看便要心生此人心高氣傲不服管束的念想。左賀聞言默然起身,獨自離去。
宣冷幽對田中豐安排的清靜獨院倒是很滿意,命令宣家護衛護送船兒一行人回城。沒了下人,宣冷幽不再冷着臉,換上白色沙衣,伴着寒寧馨三女泡進後院的暖暖溫泉中。雖說都有穿泡泉紗衣,可米寒煙對於背對着她們的狄沖霄依然極是不滿,伸指就罵,皆是從田家護衛那現學來的。
狄沖霄悠然轉身,走到溫泉沿邊坐下,可勁欣賞四位美女,最讓他感到有趣的是米寒煙罵粗俗話時居然還能保持微帶憂傷的清純臉容。
米寒煙叉腰喝叫:“無恥!你是護衛!轉過身去。”
狄沖霄掏掏耳朵道:“反正都要被你罵,都是多看兩眼不吃虧。寒煙,給你一個選擇:一、我坐在這看;二、我帶着寧馨、小秀、冷幽去隔院慢慢看。”
米寒煙哪敢一個人呆在邪教老巢裡啊,恨恨地坐回溫泉中。
宣冷幽笑道:“寒煙,當他是僕人不就好了?沖霄,有異常沒有?”
狄沖霄道:“血屍使者體內的神光氣息與屍魂魔姬很接近,不難分辨。我想他們可能就是邪教利用屍魂魔姬以某種神技強啓而來的幻形神系滅神師,實力在我們之上,可像丁飛、關橫那些廢物般沒法很好控制體內神威,不足爲懼。先前被我們抓到的荒一郎該是唯一例外,他是自然覺醒,才能成爲血使統領。看來此處應該就是天之御中育神四血部在大華的老巢,從現在開始要小心行事,尤其是食物與水,我檢查過後才能食用。冷幽,抱歉,要用你來作誘餌。”
宣冷幽淺淺一笑:“這生意我可不虧,大華會對宣家與幽秀做出補償。沖霄,就別蹲在池邊流口水了,下來一起泡。只一條,不許欺負寒煙。”
狄沖霄心下大喜,扭頭打個唿哨。
黑哥紅姐歡叫着自屋內躍進後院,伴着犬神老大一起跳進池中。
米寒煙最是喜歡紅姐,摟着不放手,求道:“小秀,若是紅姐生了寶寶,送我一隻吧?”
任婷秀來到池邊,拿過食墨紙書寫道:兇品幼犬慢慢等,我能作主,不要有期望。你也無法控制,還是換犬孫吧。
寒寧馨解釋道:“寒煙,小秀的意思是她是靈宗傳人能做這個主,有就送你一隻。但你要的幼犬名爲兇品,在任家都是百年一出,紅姐最近一次懷胎還是在小秀爺爺少時生過五隻寶寶,那些擁有一半兇獸血統的幼犬皆是由它們而來,稱爲善品,等而下之纔是上品。黑哥紅姐的後代皆是道地的兇獸,我們都無法控制,你就更不行了,冷幽倒是有些可能,不若要一隻勇猛親人的善品幼犬。百花谷衛剛費盡心機想偷的就是不貨賣的善品。”
米寒煙歪頭想想,決定就要一隻善品幼犬了。
三天不長也不短,田中豐接連宴請宣冷幽五次,但都沒法將冷美人與四名貼身護衛拆開。第四天上午,田中豐那裡依舊沒有得到射國田家的回覆。
宣冷幽對此毫不在意,泡在溫泉裡,見只有寒寧馨、狄沖霄兩人,低聲道:“有沒有封閉心音測意的法子?”
寒寧馨道:“當然有,但要等到你實力提升、具有更高的神光控制水準後纔可能隨心所欲的操縱神魂。爲什麼要問這個?”
宣冷幽嘆道:“別提了,田家那些人心裡全是想着怎麼將我騙到牀上、進而掌控宣家的污穢事。最濫的就是田中豐,看着俊秀文雅,可暗中不僅連媚藥都準備好了,還特地自地下貨場弄來一個名爲食魂噬憶的探察類魂器。這幫人,真是無恥到什麼都敢做。”
狄沖霄道:“冷幽,你並不是普通女子,在各國各宗都有一定影響力,如今射國田家卻敢打你的歪心思,相信除去邪教授意,必然也得到國內某些豪族大宗的默許,一方要人命、一方要幽秀靈雕書,通力合作。只要你事後人間消失,在查清事實前,大華不會因爲一個女人就與射國開戰,不過事情一旦敗露,田中豐定然會成爲用來平息事件的替罪羊。”
寒寧馨、宣冷幽點頭贊同。
狄沖霄不再繼續這一話題,轉而聊起聖多情弄出的那些可爲女子駐顏養生的古怪神技,繼而探討起魔皇永葆青春的奧秘,直到愛玩的米寒煙在溫泉村轉完回來才終止隱秘話題。
隨行護衛任婷秀拿過紙筆,寫道:狄大哥,黑哥紅姐說護衛氣息換了極多;御獸村現在也看不到除我們之外的客人;隱在周圍的木靈哨兵們也都說這幾天晚上總有不明身份的人悄悄接近,每次等到半夜才走。
狄沖霄冷哼:“好有耐心,他應該是在等我們分房睡或是有人單獨行動。冷幽,看來對方今天就會圖窮匕現。寒煙,或許我不該說,但這裡絕不是你自我了斷的好地方。只要你還有一口氣在,就會再次成爲祭神聖母,死狀有多悽慘,相信不用我囉嗦。
米寒煙眼圈一紅,幽幽嘆道:“我該知道瞞不過幽姐的。”
寒寧馨道:“這事還用不着心音測意。你的心事不難猜,爲世間女子犧牲生命,就算死了,養父也不會過於傷心,更不會被親父刁難。”
狄沖霄道:“你心內的抑鬱確實很重,但內心那種‘既然生下我爲什麼又扔掉我、既然扔掉我爲什麼又要認回我’的困惑纔是讓你消極厭世的根源。寒煙,逃避永遠不會有答案,問問你的親父養父,或許你就能找到答案,到時是重歸天倫之樂還是離家獨立,都將是發自內心的堅強選擇,而不是無奈的迴避。”
米寒煙明白狄沖霄說得沒錯,但心內的牴觸極爲強烈,昴頭不語。
宣冷幽拉過小姐妹勸道:“既然你連死都不怕,還怕什麼?實在不行,就在親父面前喝毒藥以示決絕,這纔是真正保全米伯伯的辦法。否則米家在你死後肯定會土崩瓦解。”
米寒煙想起養父母二十年多來的劬勞,想起視她如神的憨厚弟弟,終於默默點頭,也不知是在說宣冷幽說得對,還是說會去問問親父。
宣冷幽正琢磨着趁熱打鐵多勸兩句,屋中傳來黑哥的示警吠叫。不多時,它帶來一個田家僕從。聽完來意,宣冷幽道:“你回覆田中豐,我準時赴約。”
僕從行禮離去。
未時三刻,宣冷幽五人在黑哥紅姐環衛下來到村中會館二層,與田中豐面對面坐下。田中豐遞過兩份合約,上面寫有四日前宣冷幽提出的所有條件。宣冷幽仔細翻看,心想若非早知道他們要玩邪的,在看到這份正式到無法更正式的合約時,就是我也會完全放下心來,再無警惕,絕不會想到他們接下來會殺人搶回合約。
田中豐簽好大名,蓋上印章,笑道:“爲慶賀田家宣家達成合約,我在三層辦了宴會,還請冷幽小姐賞光。”
這是正常應酬,宣冷幽沒法回絕,在狄沖霄四人陪伴下來到三層。田中豐招來侍從,吩咐他們招待好宣家護衛,帶着宣冷幽走到中心小桌坐下。完美的氣氛,悠揚如天籟的琴曲,但他的求愛以完敗告終。
“冷幽小姐的回答與我想象得一樣,但還是讓我感到心碎。那就爲了兩家的友誼喝一杯吧。”田中豐極有風度,不再糾纏,爲宣冷幽倒上一杯芬芳葡萄酒。
宣冷幽將酒放到一旁。她向來對虛僞幽默沒興趣,更沒心情附和別人做事。
“冷幽小姐,我就是喜歡你的冷漠。既然這樣,我們就談談正事,家主希望能儘快交換靈雕秘書。”田中豐面帶微笑,端起酒杯,將冷美人從護衛視線中隔離。
宣冷幽秀眉皺起,剛要出聲反對,忽覺田中豐眼神有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