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不敵衆是老話,何況人面蛛不僅多到驚人,將獸數目更是達到十四隻,光是它們湊一起就遠非兩個凝神境滅神師可以對敵。幸運的是,將獸彼此互不統屬,頂多一對相伴合攻,又常被擁堵一起、無處不在的大羣低等人面蛛阻擋,這才令狄沖霄與寒寧馨每每找到喘息之機,但無復之前的威勢,神光盾也只能防禦要害,傷痕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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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沖霄施展百雷罩逼退一隻八爪雄蛛,更將它身邊的百十兵獸震殺近半;又以將蛛槍刺散左側四眼雌蛛噴射出的紫色光柱,神威大幅損耗下,終於劇烈喘息起來,大量失血也讓身體有些發冷。寒寧馨主攻,狀況比他更糟,再也揮不動深受電擊束縛的八爪雄蛛。幽暗雙瞳掃掃圍得裡外三層的人面蛛,寒寧馨心知再撐下去有死無生,急以最後神威扔飛雄蛛,撞得右側人面蛛七零八落。
機不可失,狄沖霄換成一直隱匿不用的恢復神系,神光復盛,閃電般衝到寒寧馨身側抱起人,展開目下所會防禦神技中最具神效的神光天壁,在人面蛛重新合圍之前自八爪雄蛛撞出的窄小通道成功逃出包圍。
獵物重傷逃遁,將獸們各帶所屬兵獸如潮水般追了過去。意外地是,你擁我擠下,幾隻本就互有敵意的四眼雌蛛兇性暴發了,揮舞腳爪打作一團。打鬥只是個體之間的事,可雌蛛的體形本就比雄蛛大些,在族羣中的地位也要高的多,頓時令周邊所有人面蛛驚懼難安,或繞道或潛地鑽行,大大減緩了追擊速度。
寒寧馨探頭望去,見人面蛛莫名內鬥,心想兇獸到底是兇獸,若非有王獸壓制,不用人殺,自己就先拼光了,由此來看,傳說中的十大獸神或許真的存在,親孃在追尋獸神真相上該是有所發現。正想着,寒寧馨忽覺喉頭髮腥,忙屏息強忍,數息後成功壓下逆行血氣,精神由此回覆不少,臉上也有了笑意,附到狄沖霄耳邊半埋怨半打趣他的恢復神系名不符實。
狄沖霄知她面上輕鬆身內傷重,心下焦急卻無計可施,眼下逃命要緊,都恨不得像雄蛛般長出八隻腳,哪裡還能分神分心分神光治傷。正待安慰她幾句,狄沖霄忽覺腳下似是被繩子拉拽,頓失平衡,重重摔倒於地,心下一驚,是踩中蛛絲陷阱了,還是被潛地而來的將獸噴絲纏住了?
不等狄沖霄作出反應,無形繩索上傳來驚人力道,拖着兩人極速飛退。
腳上繩索細潤溫涼,與蛛絲大不一樣,狄沖霄略一思索,猜到原因所在,忙放棄撐脫盤算,只顧摟緊寒寧馨。約是十數丈,繩上拉力消失。狄沖霄嗅着隱有腥臭氣的極濃水氣,心下大喜,舉目看去,身前不遠處正站着宣媚,她身後是坐在玲雀身上的宣冷幽諸女。
宣媚輕震右手,將淡色水繩化作繞身水氣,壓低聲音道:“水繩纏住你的那一瞬間,水戲幻境就上演了。現在我們看得清外面,外面看這裡就是一片空地,不用擔心被發現。千萬別有大動作,目下距離不算遠,人面蛛又是對地面震動極爲敏感的兇獸,等幻境水流將它們引遠點再說。”
狄沖霄與寒寧馨知道厲害,輕輕起身,原地扭頭,果然發現另有一位狄沖霄抱着寒寧馨衝向另一個玲雀所在,那裡也有宣媚一行人。不禁皆在心下暗贊“水戲幻境”神奇非凡,遠比事前想象得還要惟妙惟肖,細微到連神光色澤、腳步踏地的輕重都挑不出半點錯漏。
宣媚靜靜看着大羣人面蛛在十數丈外呼嘯而過,以更低聲音道:“收集血水擴展增強幻境沒花太多時間,可你那該死的獸魂器我沒法操縱,是藉着幻境掩護拖到這裡的。特定水戲幻境從登臺到退場,時限約是半個時辰多些,但隨着與操縱者距離的增大,幻境存在時間就會大大縮減。接下來幻境水流會向樹林流動,我們沒有第二次機會。狄小弟,撐得住麼?”
狄沖霄咧嘴一笑,輕輕地走到玲雀邊上,自左翼下面掛着包中取出個巴掌大的紫色靈食盒,打開後拿出三粒銀紫相間的藥丸。自服一粒,又分給寒寧馨、宣媚各一粒。
寒寧馨咬碎藥丸嚥下其中的靈液,立時從胃中足以令人發瘋的燒灼感認出是燃魂回命漿,俏臉既喜且氣,對着狄沖霄伸出纖手。
“這回真沒了,我是灌醉馬伯才從他的珍藏中偷出一點點復生泉。媚姐,感覺怎麼樣?”狄沖霄交出空盒,藉機美美地摸了摸白嫩玉手。
宣媚滿眼驚詫,內外傷完全恢復不說,連體內神光也回覆大半。她自寒寧馨手中拿過空盒,嗅了嗅殘香,眼中越發迷惑了,在宣家這麼多年,各類靈食可說是如數家珍,可盒內香氣竟是極爲陌生,根本就無法從中辨別出是由哪類獸料靈雕而來。
“它名爲燃魂回命漿,是靈雕宗師才能雕琢出的超等靈食。我因着特殊關係才能勉強雕琢,品質中下,之所以媚姐會覺得效果極佳,不過是配製靈物稀世罕有。”狄沖霄說着目現緬懷,彷彿又看到六年前的那一場生死激戰。
宣冷幽秀眉輕蹙,輕聲道:“復生泉麼,你姓狄,又是天雨門弟子,我該想到纔對。原來你就是傳聞中那個爲救人故意被狐王吞噬的少年,你不該是滿頭銀髮麼?”
“看來這事已被雄霸那夥人弄得人盡皆知了。換了旁人我必會否認,一個可將生死交託給我的美人兒自然也是值得我完全信任的。很對等,是不是?”狄沖霄半點不意外,笑着調侃。
宣冷幽理所當然地道:“非常對等。不過你誤會了,我知道這事起源於四年前,花費大量人力財力後終於找到一點線索,這纔來義天城碰運氣。與旁人無關。”
寒寧馨奇道:“找我師兄做什麼?燉燉吃了?別聽人瞎說,若是吃了他就能長生不死,別人自然也會去打你主意,結果只能是早點投胎。”
宣冷幽道:“這個道理我明白。我來,是想找他換取三杖蘊靈天壽丹。四年前,你們用天壽丹救過一位垂死老人,地點在離義天城東七百里的飛月城郊外。他因此延命半載安排完身後事。他與宣家有交情,我去探望時,他已是神智不清,彌留之際斷續說了這段奇遇。其他人都當他是在胡亂囈語,可我認定必是真事。”
狄沖霄與寒寧馨你望我、我望你,忽地不約而同地啊了一聲,想起是有過這麼一檔事。當時既是好心,也是寒寧馨擔憂蘊靈天壽丹名不副實,就不顧狄沖霄的強烈反對,硬是用老人家當了試藥人,幸好結果不壞。也是唯一的一次,事後兩人被寒春雨狠訓一頓後禁足三月。
宣媚插進來道:“那還真是巧。小姐,換東西的事等會在說。狄小弟,那邊的水戲幻境離樹林不遠了,我們是時候準備了。”
狄沖霄依舊不敢有大動作,貼着玲雀屈膝下蹲,示意寒寧馨與宣媚站到肩上,妥當後,發力挺身。寒寧馨輕輕跨到玲雀背部,回身拉上狄沖霄,看了看宣冷幽後命令狄沖霄不準動。在宣媚不解的目光中,寒寧馨自行包中拿出去毒過的蛛絲,除去宣媚,逐一將人綁死並固定在玲雀四翼上。
狄沖霄輕輕一嘆,到底被可人師妹搶先了,這本該是藉機飽看春光的絕佳機會。
宣冷幽突兀地道:“你倒是挺了解他的。”
寒寧馨道:“你也不差,這麼快就明白了。我讓你免受壞男人摸摸碰碰,大小姐的清白玉體自然是世間無價之物,所以你欠我一個人情。”
“我對不對等的交易沒興趣。他雖是壞小子,可並不招人厭惡。況且現在被他佔點小便宜,接下來我換取天壽丹時就多了些籌碼。寒姑娘,你爲安全做的安排我很滿意,謝謝。”宣冷幽自懂事起就陪着親人行商,見過太多的爭執,久而久之,最是明白越是對手想要的東西就越不能輕易交出,就算無力抵抗,也絕不能讓對手順心如意、予取予求。
寒寧馨喔了一聲,轉回身道:“沖霄,大小姐身上我可能沒綁牢,你去查一下,定要仔細,不要漏掉任何一個地方。不然人要是掉下去了,救不救會很頭痛的。”
看着狄沖霄滿面正氣地走到身前,宣冷幽冷豔面容上瞬時爬滿紅霞,對寒寧馨道:“我欠你人情。”
寒寧馨轉回身,眼中滿是“早知你鬥不過我”的歡快,卻沒有回覆。
宣冷幽看得氣惱,可沒有反擊的本錢,咬咬牙,又道:“兩個人情。”
寒寧馨當沒聽見,輕快地道:“師兄啊,綁東西你最在行,所有人都查一遍。”
宣冷幽極擅察情觀色,心中一思量恍然明白她自始至終就沒打算藉機作交易,不過是要聽自己求饒。她自小到大就從沒認輸低頭過,不禁輕咬貝齒,求救目光射向宣媚。
宣媚沒有搭救小姐的意思,裝沒看到,全神操縱遠處匯合一處的“水戲幻境”上演逃命戲碼,儘可能地吸引人面蛛圍捕,心中暗笑從來都是壓人一頭的小姐也有落在下風的時候,這個寒姑娘很不簡單呢。三位嬌俏侍女們倒是想救,可腦子裡依舊慌亂得緊,根本想不出解救辦法。
狄沖霄盯着宣冷幽壞壞地笑着,直到將冷臉美人兒盯得恨恨閉上雙眼才放過她。自她肩上拿下一塊長布片,在美人兒隱帶不安的低呼聲中,狄沖霄以布矇眼,蹲下身道:“美人彼此天生是仇家。寧馨就這麼個怪脾氣,越是出衆出色的美人兒就越要變着法地壓她一頭。你也有趣,寧肯吃虧也不求饒,弄得我都不好意思欣賞春光了。不用擔心我亂摸,萬靈神視會告訴我你身上蛛絲的準確位置。緊麼?”
宣冷幽聽得一愣,不由得睜開眼,看了看矇眼人後又看向寒寧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