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婚宴廳中發生的事,仇生從喬綜口中有了些瞭解,心中自有主意,將閭東樓請到偏處,不溫不火地勸道:“閭親王不必動氣,此事極有蹊蹺之處,相信在問過作出瘋狂舉動的女人們後就能得到答案。現在的重點是女王陛下,她一天沒出事,大華使節就是我們的貴賓。”回身喝令:“來人,送黃大人回住處休息。”
閭東樓明白第一心腹說得沒錯,恨恨地用力揮揮手。侍衛們巴不得能遠離肝火大的主子,押着黃英退出思仁殿,留下四人護在殿門。
仇生又道:“閭相,不是仇生放肆,此事上,您是有欠考慮。如今後方局勢已是危若累卵,不想現在就看到數十萬精銳衛軍壓境就要先忍一忍。此事我先前從喬龍王那裡有所瞭解,其實也不是想象的那麼糟,如果我們能奪回女王、抓到刺客,就能弄出天大聲勢,迫使大華退步撤兵;如果我們奪不回女王,也沒什麼,只要女王不是死在我們手裡就行,堅國與蘭芳國一樣有藉口出兵。”
閭東樓身形一震,細思之下露出陰冷笑容:“仇生,你是說,實在不行,就將活不了多久的龍華芳送給他們?”
仇生道:“不是送,是要逼得他們以女王爲人質威脅我們,所以我們只能放過暴徒。閭相只要將這一場好戲用蜃靈鏡供給全城城民、各國使節觀看,相信就能在接下來的國戰和談中佔盡先機。閭相,大華天子的想法相當高明,卻是所用非人,派了些只懂蠻幹的勇夫來,大禍變大禮,您說是不是?”
閭東樓恢復鎮靜,含笑點頭,正想去安撫受驚的貴賓們時,傷勢大好的喬綜前來彙報最新消息:在衛軍與龍神特衛的圍追堵截下,暴徒們無路可逃,躲入江邊三號碼頭內,因着怕交戰傷到女王,衛軍們只是包圍等待命令。
仇生笑道:“閭相,安撫衆位使節也是當務之急,那邊的事就交給我了,您千萬別提女刺客的事,更不能追究他們的女護衛,否則雙方都會很尷尬。喬龍王是控心制魂的專才,他傷好之後必能找出其中緣由,不出意外的話,必然是大華密使一行人做的手腳。”
閭東樓嘆道:“仇生,若我手下都像你一般,我早就成爲天威王了。去吧,凡事按你的意思辦,不用有任何顧忌。喬龍王,你帶上人陪我去安撫各國使節。”
喬綜清楚自身尚需些時日才能完全復原,與仇生對了對眼神後就陪着怕死的閭東樓離殿而去。
大華婚使黃英軟禁處,守衛衛軍將門鎖好,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將小樓圍得水泄不通。黃英倒是毫無畏懼,一會喊餓了,一會說渴了,一會又嫌屋子悶要開窗,磨得衛兵們一個頭兩個大。好在刁難也沒有持續多久,黃英哼着小曲開始洗澡,洗完後就上牀呼呼大睡。
這邊安閒,江邊戰事越發激烈緊張,在魔兵們的暗助下,狄沖霄一行人的防禦圈越縮越小,最終全被逼到江邊。前方有萬餘精銳衛軍,後方是滾滾大江及江防衛軍。
不多時,仇生帶着援軍來到碼頭,接管統御權後命令所有人撤至碼頭外界,內裡只留着掛有龍神特衛與搜戰衛軍名頭的十魔會弟子,且是有身份地位的,計兩名魔將,鬥神境中的一等強者;十一名魔戰先鋒,盡皆是鬥神境中出類拔萃之輩;三十六名魔衛頭子,皆是戰神境七品以上的強手。有仇生的統御,光是這一實力足以將仙海最強宗門天劍閣掃成平地。
狄沖霄在人羣中看到熟識面孔,失聲驚呼:“冠峰,你沒死!?這不可能!”
冠峰死過一回後氣質上變得深沉凝鍊,拱手行禮,真誠回道:“的確不可能,我只能算是從地獄裡爬回來的鬼魂而已。狄沖霄,你說得對,大意就要付出代價,這個教訓我將永生銘記。不過眼下就算我再大意一回,你們也是毫無機會,兩位魔將都比我強,我的魔主更遠在魔將之上。交出女王陛下,你們還有很高的利用價值,閭東樓不會殺了你們。以後若是有機會,我們再打過一場。”
黨老三叫道:“狄沖霄,老子黨老三,咱們之間皆知底細,說話沒必要繞來繞去,留你們小命才能讓戰事更亂更有趣,所以冠鋒沒說假話,你要想清楚了再回答。當然,你也可以動手試試,不過憑你還不配讓仇老大上場,我和冠峰聯手就能將女王搶回來,受點傷不要緊,能有口氣舉行婚典就行。”
狄沖霄看向仇生道:“魔魁之所以能成爲魔魁自有他人不及的氣度,十魔會若是像笑面虎易東山般假言欺人如喝水,只怕戰魔第一個就會收拾你們。對我來說,你們是一羣可以相信的最強敵人,況且以你們的實力早能將我們全殺了,如今卻不動手,無非是還想在這場王位遊戲中多玩兩天。仇生,照黨老三的說法你是戰魔手下衆魔將之首,我很好奇,你們到底爲什麼要四處製造混亂替人篡位奪權?一展抱負?心內慾望?還是其它?”
仇生將雙手負於背後,正要說話忽然身形一顫,雙目死盯着寒寧馨,失神過後心中暗笑是自己糊塗了,二十年華的小丫頭絕不可能是會主血脈。仇生放下心事,神色重歸寫意,悠然道:“什麼都不是,若非要說個什麼,就是與人命天命進行對抗,將它們砸得粉碎。彼此都是人,我憑什麼要聽皇帝的?憑什麼要聽光明宗的?世上天天有人被人殺,又有多少殺人的人遭了報應?憑什麼要我認可那些狗屁不通的聖道、賢道、仁道、天道?”
狄沖霄心下恍然,道:“否定看到的一切,否定聽到的一切,否定發生的一切,否定一切既定秩序,否定人生,否定命運,甚至是否定十魔會自身!你們根本就是一羣否定一切的狂人,只是你們成功了又怎麼樣?”
仇生失笑開口:“你小子有悟性,就是否定一切,包括成功。所以天威事了之後我們會另找一個遊戲來玩,世間這麼大,天天都有有趣事發生的,獸潮就是。就算沒有,我們也可以在暗中佈局,最終玩場更大的,好比席捲世間的滅神大戰,將光明宗也拉進來玩一場。小子,不用拖時間了,兵對兵、將對將,要是大華有超過遊戲底限,就不是我和你站在一起說話了。給你一刻時和朋友們商量一下,若有一絲可能,我也不想讓女王陛下受到傷害。”
狄沖霄擺擺手道:“不用那麼久。我這個人既不是很聰明,也不是很笨,所以有時就會憨得可以,有時又異常精明,好比被人用一大堆空頭獎勵就哄來搶女王,好比我知道你是在用話提醒我可以用女王爲人盾逼你放我們走。仇生,雖說彼此目的不一樣,但不到萬不得已,我這邊也不敢讓女王出現損傷。女王還你們,我們自行跳江返回。”
“雙贏的建議,可你不怕我反悔麼?”仇生心中升起些微疑雲。
“魔道魁首要是如此下作,我當回階下囚又有何妨?正像黨老三所說,我們活着才能讓戰事更混亂。我想再有些時間蜃靈母鏡應該就能佈置妥當了吧?仇生,我只能給你百數工夫考慮,時間一到,我們就帶着女王陛下投江,包管你連一點屍體渣子也找不到。那時閭相沒了籌碼敗亡可期,你們也要提前換遊戲了。”狄沖霄帶着人往江邊又退了退。
仇生果然權位極高,毫無徵詢意見就命令所有人退開十五步,空出一片地域以示誠意。
狄沖霄道:“仇生,說白了吧,我巴不得你們全下水追擊,這樣咱們彼此間的實力差距就會縮小到最低程度,到時鹿死誰手尚在未知之數。只要能宰了你們,奪回女王很容易。再退後三步,仇生,由你來接人,這裡只有你是我們絕對無法突襲暗算的,這樣對大家都有好處。”
黨老三與另一位魔將並不否認狄沖霄的說法,帶着所有手下再退開三步。
仇生向前走去,從狄沖霄手中接過龍華芳,又看着狄沖霄向後退去,心中的些微疑惑消散一空,背轉身前行,向黨老三打個眼色。原來仇生根本沒指望能留下所有人,更沒打算與狄沖霄在水底拼命,但對在一行人跳江前活捉幾個最弱的可說是信心十足。
幾乎是在眨眼間,一衆十魔會強者們已跨過近半距離,與仇生擦肩而過,體外神光暴現。
黨老三狂笑:“狄小子,仇老大剛剛可沒應下承諾,留下幾個人吧,老子包她們過得比在大華還舒服。”
狄沖霄早知仇生先前以做代說是爲了留後手,半點不氣,對黨老三回以意味深長的微笑——螳螂捕蟬,黃鵲在後。
仇生作夢也沒想到懷中的昏死女王會向自己心口打出一拳,且實力驚人,猝不及防下無法運用最強神技防禦,時刻維持五成神光的護身盾技化去些微傷害後便消散了,委頓倒地,七竅流血,形容恐怖,彷彿隨時就會斷氣。及至龍華芳打出第二拳時,仇生居然奇蹟般地恢復過來,以拳對拳,被轟進地下的同時也將龍華芳震退丈外。
異變突起,黨老三一行人驚駭停步,轉身援手。
就在十魔會衆人進而復退間,江裡飛出十二條水龍將衆人團團包裹。縛身水龍以極速凝縮,化合成一個厚厚水團,遊不出、毀不掉,就算是超絕滅神師也遲早會窒息而亡。
龍華芳撕去礙事的婚服,惹火身材令人心跳加速。她伸手揉揉臉以神光驅散變臉液靈光,官雙妍的容貌出現在衆人眼內,咭格笑語:“不死魔將仇生,我們有幾年沒交手了?剛剛那一拳要是打實了,只怕你就要換個名字叫死透魔將了。從靈神破界到聖神境就那麼難?一點進步也沒有。”
衆魔心中驚疑,龍華芳怎麼會是這個瘋女人?!幻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