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紅衣、又是瞬間移形換位,來人正是神隱鎮國三組組長南宮靈素。
搶妹正主現身,金元靈巨人頭頂打開一個圓洞,金飛環坐在椅中升了上來,陰着臉道:“靈素小妹不愧是一日千里的三組組長,消息之靈通連環姐也要歎服。來這麼多人,小妹子還真看得起環姐。你的手下都還沒死,交出妹妹,今天之事就不與你計較了。”
“小妹到這來是爲了大虎山人面蛛一事,沒想着要抓你,更沒幫人護着什麼叫‘魅魅’的寶物。他們也不是三組人,是小妹自其他組借調來的。小妹手下除去萬事不理的懶虎哥,早全被你打焉打怕了,躲你都來不及,哪還敢像他們般自找罪受。”南宮靈素毫無虛言,平日裡躲都躲不及,哪會自找麻煩嘛。
金飛環冷哼:“打不過纔要玩陰的。小妹子,環姐脾氣你是知道的,儘可能不殺人並不是絕對不殺人。交出妹妹,頂多環姐交出幾件東西好讓你對上面有個交待。”
南宮靈素正要再行分辯,一把渾厚懶散的笑聲自後方傳來。她不用回頭就知誰來了,心下由是大定。
金飛環對這聲音也極熟,不禁目露戒備。神隱中有不少實力驚人的強者,或有名或無名,可唯有此人是她用盡辦法也摸不出深淺的。
三組巡鎮軒轅虎拎着個酒壺自院中走到前方,看樣貌約摸四十,肩闊胸厚極是雄壯。他隨地坐下,灌了口酒方笑道:“南宮丫頭,金丫頭是說你抓了她的小姐妹。別的事虎哥懶得理,可南宮丫頭一向以規法爲尊,雖弄得爲人行事刻板無趣,卻光明堂正,挾親要挾之事她絕不會做……咦。”
南宮靈素道:“虎哥,怎麼了?”
軒轅虎懶散笑容不在,皺眉道:“金丫頭狀況不對,眼中有不明神光留存,怕是被人操縱了。組長大人,換個沒人地。這些人死不了,不用管。”
南宮靈素聽得心下震駭,急以雙手對空虛劃。下一瞬,金飛環、軒轅虎及她皆消失無蹤。
流光城這邊正鬧得厲害,始作俑者狄沖霄卻是不知近似胡鬧的甩脫計劃竟然歪打正着,如屁股後面有火燒般拼命趕路,原本五、七天的路程,硬是三天兩夜就走完九成九。到得清晨,仙海城的宏偉城門已然出現在視界內。城門外有大量車隊等待入城,衆人便依序排隊,到得近午,車隊終於進入城內,來到仙海城內的仙華會館裡住下。魏無忌自城主理事府出來後就返回仙華會館,推開狄沖霄房門,找了張椅子坐下。
寒寧馨正和狄沖霄商量魔皇禁地通行令牌的事,
見他回來,便道:“無忌,什麼情況?”
魏無忌遞過一本冊子,得意地道:“咱是誰?魏家大少,皇都那邊多的是三舅八姑,越是大人物就越是要給點面子。”
寒寧馨接過翻了翻,道:“貨場分等正常,可看介紹不像是按貨物品質分的。”
魏無忌道:“是按買賣雙方財力與勢力分的,沒門路,你就是有再好的貨也只能被本地大小宗門壓價收購,除非你強到沒人敢惹。”
狄沖霄湊過頭看了兩眼,道:“神犬貨場,我聽冷幽說過,門檻高麻煩少,就它吧。”
魏無忌道:“嗯,城主也說它在仙海城諸多貨場中最是安全公道。我等會就去安排貨場鋪位,今晚就能妥當。狄老大,前些天那位腦袋有問題的大美女到底是誰啊?”
狄沖霄道:“不該知道的事別問,要是惹火了她,魏家的三舅八姑通通要變窮光蛋。讓你打聽的魔皇禁地呢?城主要什麼價纔會直接發放令牌?”
魏無忌搖頭道:“正要說這事。禁地令牌就是團火,稍有不慎就能惹來殺身之禍,因而歷代城主沒人敢私相授受。規據是本月名額由上月末的爭奪賽決定,如今是十月下旬,咱們正好趕上十一月的爭奪賽。令牌時限是一月。城主還說因着沒人能找到所謂的魔皇遺寶,所以這些年來的爭奪賽火氣大減,再不像最初般動輒有人傷亡;及至上三代城主規定得主可以隨意轉贈許可後,爭奪賽就更是變得平和,有時前來爭奪的人商量好你幾天、我幾天後就散了。我想,這該是一個好消息。聽說裡面風景極是優美,老大挖不到寶的話就讓我進去玩幾天。”
狄沖霄笑道:“屁的遺寶,我與寧馨也就是想看看魔皇禁地臨江小居是什麼樣而已。宣家會館那有什麼消息?”
魏無忌道:“宣少的貼身小女僕已經到了,她說宣少下午就能到,宣冷幽半途繞道查賬去了,怕是一時半會來不了了。狄老大,下午讓宣少帶我們去耍耍?”
狄沖霄道:“你們倆個先耍,今天我和寧馨要爲爭奪賽做些特別修行。”
魏無忌沒有意見,喝了口茶又閒扯了幾句就心急火燎地跑出房門,在倉庫附近找到隨行百御長魏海後一道前去宣家會館等着花花大少進城。
仙華會館實際上是仙海城城主專爲過往滅神師們特建的會館,既是爲了討好惹不起的大爺們,也是藉此展示城中財力,希望能招攬到一兩人。爲此會館不僅大得離譜,更是萬物齊全。尤其是修行室與對戰場,皆是高價特請名工巧匠修建,室中陳設也盡是源自雕琢師之手。一件獸魂器已是身價不菲,何況千百件,城主能弄到這麼多,絕非財力無限,是仙海城恰好有一間皇都百兵雕琢院分設的官屬雕琢院。
仙海雕琢院明着是百兵雕琢院的分支,暗地裡駐有神隱鎮國三組鎮守司。這也是鎮國三組建立鎮守司的不成文慣例,既方便隱伏,又便於就近保護雕琢師們。
天雨門在西北邊界名聲極響,可要是放在華國來論也就是一窮酸小派,因而儘管會館九位主事之一的王主事萬分不想爲些許小事就得罪前途無可限量的年輕人,可還是隻能以大局爲重,在不得罪其他名門世家子弟的情況下爲狄沖霄兩人分配了黃字第一號修行室。天地玄黃,雖是第一號,明眼人都知道這不過是末流第一罷了。
狄沖霄沉穩多智,經歷的事情又多,知道長鬍子王主事實是一片好心,哪裡還會怪他,更送了他一副由蛛絲王發光彩絲織成的夜光手套。
王主事是老人精,見狀就明白眼前少年不僅看出自己不想給他豎敵惹禍的用意,也是要在走之前都佔着黃字一號室。接過收好,他替兩人關上門後顛顛地跑了,老臉笑成一朵菊花。
寒寧馨走到兵器架前,隨手抽出一根長棍,晃了晃道:“該是由鐵尾虎直長尾骨爲主料雕琢而來,品質中下,但就這樣隨意擺放,可謂財大氣粗。到底是繁華大城,義天城沒得比。”
狄沖霄在雕琢一道上的造詣遠在她之上,環掃屋中陳設,心中頓有同感。別的不說,只此屋中的獸魂器數量就足以令西北邊界近半宗門心生羞慚。
寒寧馨將棍插回原處,看向狄沖霄道:“要修行什麼?迷神魔眼?它對我沒用啦,都是等宣丫頭來了後用她耍好了。”
狄沖霄道:“不是迷眼魔眼。經過這三天的修行,我已可肯定之前迷神魔眼對你無效並非是神技本身有問題,原因有二:一來你體內有大哥的一小部分天地靈源及由天地靈源而來飛神枷鎖,源自大哥的弱化迷眼魔眼自然不可能對擁有飛神枷鎖的你產生作用;二來,我在修行上有了更深的體悟,由此明白弱化他人神技與自身覺醒之間的關鍵所在。師妹,爲什麼世間億萬人都在修行飛神法,可成功喚醒神光的人屈指可數?難道是他們修行得不勤不苦?我們也是自幼苦修,爲什麼卻是在天藍村死戰時才神光萌生?”
寒寧馨甜笑點頭。前一點她兩天前就猜到了,後一點卻是剛有所體悟,正想聽聽他的意見。
狄沖霄以手按心,鄭重地道:“若說飛神法與修神訣是油,那心內的執念就是火石,只有當它碰撞出一線火光時才能將油化作焚天烈焰。我心內的執念就是兒時的那句誓言:誓將守護寒寧馨,誓將守護世間一切的美好。因此我能神系覺醒不是因爲憤怒、不是因爲大義、更不是因爲夢魂二十年,是那一刻我對心中執念的堅守超出了極限,撞出了點燃神光的一星火花。我的執念是守護,因歉疚而弱化出可以安撫受傷心靈的迷神魔眼也就順理成章。”
寒寧馨道:“我的體悟與你差不多。魔皇血脈無論存有什麼心念,都對無敵力量有着極度渴望,因爲一個人無論是想爲善還是作惡,都需要壓倒一切的力量。在天藍村,一直深受爹孃保護的我在狐念悲身上品嚐到什麼是絕對差距,那種不甘不服與擁有力量超越他的極度渴望終使我突破封魔印的壓制。可惜的是,這一道理至簡至明,說給誰聽誰都會明白,可世間又有幾人能真正正視內心?名權色財,更無一不是能令修神者們扭曲甚至是忘卻心內執念的魔障。”
狄沖霄道:“蘊注萬物修神境,沒想到這第一步竟是要滅神師蘊心蘊魂,能體悟出滅神師內心執念與神光覺醒之間的關係纔算是真正踏入修神境。”
寒寧馨笑道:“行啦,別感慨了,到底要修行什麼?別說你想要蘊個甜嘴兒。”
狄沖霄神色一肅,退離七步後身半側,左腳稍稍前跨,右拳回縮腰間蓄勢待擊。架勢是世間各類強身武技中皆有的進步正拳,毫不稀奇,奇異之處在於他渾身上下唯有纏繞右臂的銀色神光盡數回蘊臂內,半點不見,就像神光被右臂吞吃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