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沖霄應聲閃避,可還是被飛撞而來的無形風流擊中左肩,半邊身體痛到麻木。狄沖霄急以右手摟緊官雙妍,輔以神光絲纏牢,忍着劇痛繼續左轉右折,低語:“若非有隱殺神衣,肩骨必然全斷。老天爺真會開玩笑,他腦子突然變靈活了。再來兩次,我們就完蛋了。”
“山白虎不是愛思考的人,我看他只是想破去折光水鏡,結果歪打正着。別怪老天爺了,八成是你體內的無敵衰運發作了。”
聽着調侃,狄沖霄咧嘴笑笑,暗忖若能晉入靈神境展開多重覺醒並用就不會這麼被動了,以汲靈神盾防禦,以粘粘蟲飛移,未必就會跑輸給山白虎。
山白虎停前衝腳步,看着地上的隱殺神衣殘屑,輕聲自語:“老子真是蠢,不能變向,還可以用嘴吹嘛。向哪邊噴,轉轉頭就行。這回定要剝開那小娘們面罩好好看一看。”繼續前追,途中不時吸氣前噴。
與前次不同,或吹散水氣,或衝撞攻擊,或阻滯狄沖霄變向,或毀去狄沖霄賴以轉向的樹木岩石,變化愈加繁複,令狄沖霄速度大減。
吃過數次虧後,官雙妍終是徹底放棄折光水鏡,轉而借用空中水靈濃淡變化探察是否有極速氣流接近,使得狄沖霄免去風流撞身的痛苦,但無法阻止風流毀去前方樹木岩石。山白虎越追越近,官雙妍心知狄沖霄絕不會棄自己而走,將心一橫,將雙重覺醒中意念神系天地靈源幻現於手中,化爲一滴水珠,送到狄沖霄嘴前。
狄沖霄的意念神系在頂天崖時被官雙妍封在體內,藉以增幅神光,此刻再用分身水滴,抽出元靈雷與恢復系覺醒的機率各佔一半。眼下只要能抽出恢復系覺醒,就可操縱它阻擋山白虎的噴風攻擊;可若抽出的是元靈雷,兩人必死無疑。因此官雙妍便將決定權交給狄沖霄。
狄沖霄毫無猶豫,張嘴吞下。再這麼下去,遲早也是死,不如搏一下,若恢復神系傀儡能以合絲蓮爆困住山白虎,說不準就有足夠時間逃之夭夭。
水滴入胃,銀光離體,一個銀色神光傀儡幻現。
狄沖霄突覺源自神技粘粘蟲的前拉之力消失,自空中摔向地面,暗歎最壞結果出現了,不等官雙妍說話,發力將她擲向河岸方向,轉身盯向山白虎,眼瞳銀光大盛,隱於神衣下的手臂爬現道道黑色花紋。
不到萬不得已,狄沖霄不想借用黑神魂的力量,更不想放開對奇蹟果實的束縛,但山白虎實在太強了,強到他自認毫無戰勝的可能,只想以命阻擋他到官雙妍順水道逃生的一刻,那時若還活着,就再去想逃生問題。
山白虎直衝中無法收勢,依舊吸氣噴出,眼蘊不屑,一隻螞蟻也敢對猛虎揮動看似威猛的蟻鉗,真是不知自量。
狄沖霄腳下升起神光絲,正準備以最強防禦神技“蓮開現佛”搏一搏時,眼前一花後已是來到另一邊。
以“流電環”神技與本尊互換位置的雷靈傀儡在狂野風流撞擊中散作點點銀光。
官雙妍躍回狄沖霄身邊,極是不悅地狠踩他腳面一下。
狄沖霄毀去半邊頭罩,以手抹臉,以神魂靈光奇變散解重合變臉液,幻化成閭懷恩的模樣,道:“別生氣嘛,以我的性子不送你走就是假貨了。這下可真是要做同命鴛鴦了。”
山白虎已然收勢轉身,狂笑:“是個小白臉來着。沒想到十二刺皇中也有你們這種講義氣有感情的白癡,拉海爾這個師傅可真是失敗。不過我喜歡。小娘們,只要你肯做母老虎,老子就破例不殺他,打斷四肢扔河裡,是生是死,看他造化。”
官雙妍沒心情和山白虎廢話,以手握住狄沖霄右手,將分身水滴自毛孔中送入他體內。須臾,看着又被抽出的元靈雷傀儡,官雙妍氣得直搖頭,今天的運道可真是背。
山白虎對一對三的局面半點不放在心上,卻對再次出現的帶電傀儡微感詫異,忽地想起官雙妍的神系覺醒剝奪,旋又覺着自己多心了,暗忖官雙妍還在頂天崖上,絕無可能來懸紅谷,聽聞有借用滅神師神光做出古怪傀儡的神魂,與官雙妍的似是而非,或許十二刺皇中有類似人才。以此來看,這兩人必是拉海爾的親傳弟子,若能抓活口,會是個刺探十二刺皇隱密的好機會。
狄沖霄見山白虎死盯着自身元靈雷而成的雷靈傀儡,心生誤會,生怕他看出什麼破綻,急將傀儡打散,收回手,對着官雙妍微微搖頭,示意她別和運氣鬧彆扭了,伸出右手用力握了握纖纖玉手。官雙妍感受着那溫中透涼的奇特手感,恍然明白狄沖霄剛剛獨自迎戰山白虎並非全是守護親人的心念發作,是覺着尚有一線生機才那麼做。
雷靈傀儡沒了,山白虎也就不再思索費腦子的事,原地揮拳即收,以六成神光打出慣用的迅虎風烈拳,心想只要抓住人,想問什麼都可以。
狄沖霄握緊手中的電魂靈玉,抽取其中蘊集的雷靈,嘴微張,準備施展曾擊傷門宗一的最強雷靈神技雷魔吼。
官雙妍面上冷靜心中緊張,機會只有一次,若不能趁着山白虎輕敵自傲的良機給予沉重打擊,再想陰他就難如登天,更別想有命逃出去。
驀然一道人影閃在雙方中間,揮動衣袖,替狄沖霄接下強猛極速拳。
盯着來人,山白虎目現戒備之色,花神波哲羅!他不是該在頂天崖麼?
山白虎生怕有誤,也有些疑心是對面兩人新弄出的幻像神技,目蘊神光細看,不由得放聲大笑起來,原來是波哲羅以神魂培育出的花木分身,先前的隨手一擊也只是勉強接下。
狄沖霄暫緩抽取雷靈,帶着官雙妍移到波哲羅身前,低語:“老光頭,你怎麼會來這裡?”
“該來時來,該走時走。本尊有話轉告,生死一念間,禍福皆機緣,命運只在施主的選擇之中。這頭猛虎,老僧尚能拖住一會。”波哲羅以左手摘下滿是裂紋的右臂,扔落地面。
手臂落地即化作枯萎枝幹。
狄沖霄心道原來他是老光頭的諸多花靈分身之一,記下不明不白的繞彎怪話,抱起官雙妍,向湄蘭河上游的高山奔去。
眼看就要到手的獵物飛了,前方山高林深水脈廣多,一旦落下過遠就會是極爲麻煩,山白虎起步要追,卻又被波哲羅擋了下來,怒道:“波哲羅,你是定要和四聖會作對了?神血難道和十二刺皇聯手了麼?”
“你這麼想也不算錯,頂天崖上,貴會朱雀堂主硃紅羽強行焚燬彩石迷宮,重創索拉三世,搶到殘破佛眼。古文字譯解落入越國文康泰手中。文家人很機靈,見事機不妙,便與我竹毒神血合作,分享譯解。眼下,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比起沒什麼大用的古文字譯解,十二刺皇一定更想得到佛眼。”
“哼,拉海爾可不會與你們的神主分享太古寶城。”
“有些事等找到寶城所在再說不遲。況且最壞的情況也不過是各家再一次展開滅神大戰,總比現在四聖會一家獨佔的局面強百倍。山堂主,老僧說得有錯麼?”
山白虎欲要回敬,猛然省悟“好心”告知頂天崖戰況的波哲羅分身根本是在爲剛剛逃走的兩人拖時間。被人戲弄的窩心感涌上心頭,山白虎怒嘯前撞。
波哲羅微微一笑,不閃不避,在被撞中的瞬間自行散作千百碎片。碎片落地即生根,長出近兩丈來高的巨大花株;花株結出花苞,隨即花開,百餘波哲羅自花中躍落地面。
山白虎滿目輕蔑,喝道:“垃圾多了還是垃圾。波哲羅以爲靠你們這些殘枝斷根就能攔住本堂主?”
“花開花落猶如生老病死,是世間正道。我等已完成本尊發下的使命,不想再理人世無謂瑣事,也不願和人動手破壞山中清靜,煩請山堂主讓我等重歸沉寂。”領頭者雙手合什,帶領同伴結陣,將所有出林之路封死。
“看來你們是不會乖乖讓路了,就二十數吧。”山白虎活動下手腳,猛然筆直前撞。
十餘波哲羅合成一隊,前後相接,迎向山白虎。
人影重疊,山白虎帶着抱住自己的波哲羅分身筆直前衝,將戰場移轉到湄蘭河邊才停下,發力出拳,將十餘波哲羅打成碎粉。脫開抱困,山白虎以腳跺地,將河灘震出一條直通對岸的大裂縫,雙手連抓身邊巨石填入其中,數息內就作出個河壩雛形。
波哲羅分身暗道不妙,只能放棄防禦拖纏,帶着同伴主動出擊,決不讓水壩建成。
山白虎對此求之不得,不再築壩,全力與百餘波哲羅對攻,不到十數就擊碎近半木靈分身。
波哲羅分身們對死亡毫不在意,近可能地束縛山白虎,能拖多少時間就是多少。
同時,懸紅谷衛區主樓前。
藥靈的殘破屍身突然動了下,外傷奇蹟般瞬間復原。藥靈翻身躍起,在監管五人有所反應前噴出一口極濃灰霧。毒霧到處,將五人血肉蝕盡,化作一堆白骨散落。
伏百壽正在遠處督戰,感知到不妥,扭頭察看時,入眼就看見本該是死屍的藥靈正手捧心口大口吐血,驚駭之下顧不得細思原因,帶人疾衝而去。
藥靈抹去嘴上血漬,自懷中取出兩杖綠色藥丸服下,不顧還在死拼中的屬下,飛速退向谷外,狂笑:“轉告山白虎,破心一拳日後必有回報。”笑聲中,人已去遠。
原來藥靈先前已然猜到狄沖霄有意借自己逃遁的意圖,便決定以假死靈食搏一下,將生機押在失去目標的山白虎會去追殺十二刺皇上。雖說差點就被擊心一拳奪走小命,最終還是賺回了老本。
伏百壽惱怒頓足,這下麻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