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有一塊岩石,石根下方有一株野花斜伸而出,枝上一朵野花在風中漸漸變大,結出香噴噴的果實。果殼開裂,波哲羅躍落地面,見風就長。
“官施主名不虛傳,老僧那點小心思,看看眼神就猜到了。”波哲羅合什行禮。
狄沖霄拿出一杖樹祖果拋過去當禮物,笑道:“老光頭,你那本尊爲分化瓦解神主勢力真可謂費盡心機。這回赫斯汗失蹤是不是你們乾的?”
“老僧可沒那麼傻,你們攪混水,引來一羣摸魚人。”波哲羅在地上寫下一串地名與聯絡人名單,待狄沖霄記下以腳抹去,道:“這些是新添的,一切就拜託施主了。”
狄沖霄道:“此事不難。倒是你要小心,此次我在夜麒麟身上學懂很多,孤家寡人,神主絕不會信任任何人。”
“施主有心。你拜託的事,已有點眉目,無限夢境確實極有可能被神主派人獨佔。”波哲羅分身與四人拜別,身形漸縮,化作一粒種子鑽入土裡,瞭然無痕。
官雙妍望向光明天空,或許在不久的將來就會發生一場滅神大戰,無數人死去,無數人獲得新生。
狄沖霄抱起突兀婉約起來的瘋婆娘,背上決定考驗他負重極限的百花姐妹,展開粘粘蟲向宗林城進發。一路上,歌聲與笑聲在山間迴響,讓無人荒野多了七分暖暖人氣。
一路逛、一路玩,四人到達宗林城軍營時已是傍晚時分,正巧趕上特別爲八茵一族召開的歡迎宴會。
見天威大公現身,一直提着心的八茵勝急忙帶着親人前去行禮,內心向上天祈求千萬別來個一聲炮響,伏兵齊涌,砍下叛將首級示衆!
八茵勝緊張,他的小孫女、小孫子倒是活潑得多,兩雙烏溜溜的小眼珠盯着眼前的怪哥哥,他爲什麼要抱一個姐姐、背兩個姐姐呢?不累麼?
狄沖霄放下官雙妍三女,板着臉道:“八茵勝,你說,本大公該給你個什麼懲罰才合適?”
八茵勝心涼了半截,暗道到底是秋後算帳了。
看看身邊的親人,八茵勝苦澀一笑:“千錯萬錯都是老夫不該有貪心。一切全憑大公處置,只望大公看在八茵一族以往的苦勞上饒了孩子。”
狄沖霄微微一笑,從百花真手裡接過一份文卷,遞給八茵勝。
這份與八茵一族異動有關的文卷是狄沖霄先前聯絡龍華芳,通過她從冥鑑門弄來的。
八茵勝接過文卷,心下又是一驚,難道是天威王陛下的處決令?
狄沖霄道:“敢反叛,不敢看幾張紙?”
八茵勝長嘆一聲,順手翻開,剛看了開頭,頓時老眼一片模糊,淚珠落向紙面,啪嗒作響。
狄沖霄道:“你以爲王女龍華芳遠在萬里就萬事不知?你不是反叛者,卻是個糊塗鬼,更是個罪人。割據之後是不用在管什麼天威王法,可你以爲對戰滅神宗門就像和對戰普通衛軍一
樣?誰人多魂器多誰就能打勝?幸好彩雲無心中打亂了你的計劃,不然八茵一族及依附你們的小族就只會剩下寡婦、老人與孩子。”
八茵勝老淚縱橫,哀然悽吼:“大公,有些邊境村鎮已是連寡婦與孩子也看不到了!越國與竹毒向來是人地都要,落到他們手裡雖是免不了作牛作馬,但只要命還在就能有看到希望的一天。那些個滅神宗族,爲能佔據邊境,都在血屠村鎮啊!與其窩囊活着,不如和他們拼了!”
狄沖霄冷聲道:“真豪氣。拼光了,你去地下見到親人們就會舒坦了?就能很自豪地說,團圓了,我將你們親人全都帶來了?”
“是老夫錯了,只要王女能明白老夫真正的心意,死而無悔。任憑大公處置。”
宗政彩雲翻完文件,這才明白八茵勝爲何要挺而走險。思及這一年多來邊境各處的慘況,彩雲心下涌起一陣愧疚,走到狄沖霄身前,爲八茵勝求起情來。
狄沖霄擺擺手道:“享有多大權利,就擁有多大責任與義務。我既然是天威王親封的大公,守土衛民就是我的責任與義務。遺憾的是,這一年多來,我因事纏身,過於忽略封地事務,在竹毒的經歷,讓我真正明白民衆需要什麼樣的生活。八茵勝,是我該向你、該向邊境所有人懺悔謝罪。”
“不不不,此事與大公無關。大公與王女遠在萬里之外,爲天威儘可能地爭取更多的援助,天威所有人都心存感激。”八菌勝連連搖手。
狄沖霄不置可否,走到高處,於喉間展開以雷擴聲的神技,怒吼:“錯,並不可怕!是人就都會犯錯,不願正視錯誤,刻意迴避錯誤,爲利益包庇錯誤,爲私心絕不糾正錯誤,這纔是毀滅公正與良心的惡源!我,天威大公狄沖霄,於此立誓,無論正宗魔道,絕不放過一個手沾無辜者鮮血的惡徒!若違此誓,天誅地滅!”
這一刻,城內所有城民都聽到恍若雷神般的怒嘯。
官雙妍看着狄沖霄的背影,眼蘊笑意,他會是個登上巔峰的至尊存在。
狄沖霄自高處躍下,回到八茵勝身邊,道:“犯了錯就要受懲罰,八茵勝,你是反叛者頭子,輕了,國法不容;你又是情有可原,重了,人心不服。這樣吧,這兩個孩子就當是人質了。以後你要是再敢犯糊塗,我就狠打小屁股。”一手抱起一個,親了親小丫頭嫩滑面頰,笑道:“叫什麼名字?多大了。”
“大公哥哥,我叫八茵曉曉,八歲了。他是我弟弟,八茵念父,七歲了。”小丫頭道。
八茵勝急道:“曉曉,不許放肆。叫大公。”
狄沖霄笑道:“對嘍,不許叫哥哥,叫義父。幹老頭子也行。”
此言一出,不僅八茵勝等人愣住了,兩個孩子也是嚇到了,不知所措。
宗政彩雲走到八茵勝身前,用力乾咳一聲。八茵勝回過神來,眼中閃現驚喜,大公可是靈神境的超強者,孫子孫女有了這麼一位義父,日後前途無量。孩子的大姑姑八茵琪見父親還是沒反應,急忙推推父親。她遠比父親清醒,深知這是大公對八茵一族的恩典,也是憐惜爲救護逃難人而死去的弟弟弟妹。
八茵勝回過神來,急吩咐孫女孫子改口。
聽着兩聲怯怯的義父,狄沖霄開心大笑,將八茵姐弟交給百花姐妹代管,叫過察重威,吩咐他代替宗政彩雲主持酒宴,帶着八茵勝、宗政彩雲、官雙妍等人來到主將大營。狄沖霄取出天威地理圖,一一標出波哲羅說過的地名,等到宗政彩雲與八茵勝記下,又寫下一串名字交到兩人手中,道:“彩雲,勝伯。靈神強者對滅神師是有足夠的威懾力,但邊境地盤大、守兵少,真要打起來,他們必會玩捉迷藏。我呢,一年到頭又總在外面轉,所以強軍纔是根本。剛剛說得地名與聯絡人都是我找到的援兵。由你們親自負責聯繫,帶到宗林城。”
官雙妍拿出夜叉王簽下的贖俘書放到桌上,道:“若有人問及,就說他們是夜叉王送來的贖金。”
大公親自交待下來的事,宗政彩雲與八茵勝不敢怠慢,商議一陣後就各自離去,挑選忠誠心腹,連夜出發。
過得三日,首批來自竹毒的光明種子全部安全進駐宗林城,兩千四百餘人,皆是虔誠和善的信徒。其中成年男女近半,其餘皆是親屬。領頭者名叫多潔,年過七十。衛軍統領名叫阿曼,四十二,頗具威嚴。至於有意逃離的拉婭與麗緹,波哲羅正在尋找機會,若是沒問題,會按狄沖霄的要求送過邊境。
對於在洗血大斗場爲罪血鳴不平,當衆擊殺諸多超絕邪魔的“鐵膽”,多潔與阿曼皆是由衷地敬佩,也由衷地敬畏,一切任由狄沖霄安排,毫無任何異議。當然,兩人更堅信能得到花神信任的人,必不會欺負落難外鄉人。
狄沖霄指向地理圖上的一片地域,對多潔道:“老阿爹,這裡原有一個大樹落,如今只餘下三百多村民,相信你們會和他們相處的很好。阿曼大哥,魂器與靈液,彩雲會依照天威衛軍標準發放,對應的,除去守村必須的戰力,其餘人都要歸屬她指揮。可獨立成營。眼下大戰沒有小戰不斷,正是磨練戰力的好時機。”
阿曼對此求之不得,只有一個小小要求,希望大公能開開恩,帶走兩個惹禍精,順道培養一下。
狄沖霄猜到能令虔誠人痛苦莫名的惹禍精都是哪兩位,搖手道:“阿曼大哥,拜依那混球整天惹事並不稀奇,維朵可是乖女孩。”
阿曼頭痛地道:“那丫頭是個好女孩,可精力旺盛得過份,一會自告奮勇說要去聖血衛軍大營探察,一會又計劃冒充聖血女子混入大斗場做侍女當刺客。弄得我整天擔心她擅自胡來,瞧我的頭髮,生生就是愁掉光的。我看,她也只有在大公面前纔會做個乖女孩。”
狄沖霄大笑應下了,側轉身,對宗政彩雲道:“光憑現有的戰力仍是遠不夠大反擊。過些天,我會回大華參加衛軍大比武,順道以現有的雙重身份向衛軍統帥府申調援軍。期間,由你繼續全權管理封地,只不過一有事就求人不是長遠之計,和你堂姐夫說,華芳城會成立一個沖霄會館,歡迎他派人前來交錢佔個地。”
宗政彩雲甜甜應下,心中爲家族打起小九九來,館主寶座只能是由大公或是王女坐上,這副館主嘛,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