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海一族族主對於現今十竅霸鯨的活動海域最爲清楚。宴會之後,流城心急與孩子們相會,便決定護着海紅珊一行先行回返本族,好探問消息。狄沖霄當然不會反對,帶着周顯鶴夫婦回到到飛鷗上,回贈海紅珊一些禮物後目送流城馱着水城潛入海中,忽地一笑,當年遊海一族爲流城取名流城,必也與她能帶着遊海水城在海底四處閒逛有關。
沒了流城在側,格爾夏反倒是輕鬆了許多,操縱飛鷗南航。
周顯鶴站在船頭感受着清新海風,深感再世爲人,便再行給狄沖霄行禮致謝。
狄沖霄托起周顯鶴,笑道:“又來了,都是樂嫂子爽氣。世上事還真是巧,小弟剛從極北冰原回來,正想着是不是要找周大哥問問靈樹液的事就在這裡遇上了。”
周顯鶴搖頭道:“險極,險極。若非遊海姑娘們全力相救,差點就死在懸紅一族手上了。濛濛,快將龍血樹液給沖霄弟,受人之託完人之事,有始有終,這下死也能安心了。”
狄沖霄道:“周大哥又酸,有小弟在,包你長命百歲,龍血樹液的事不急,小弟……咦,懸紅一族要殺的人是周大哥?難道萬年圓月龍血靈樹液是在周大哥手裡?”
周顯鶴倒是驚奇狄沖霄怎麼知道的,問明之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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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確是極巧。當日與沖霄弟分別後,我與濛濛在遼江城住了些月,隨後就南下,打聽到紅珊妹妹的水城在南方海邊的瓊宇城,便趕了過去,借水城四處遊逛。直到半月前,加拿利島附近暗流終於到了一年最弱之時,紅珊妹妹便帶着我夫婦改道東霸洋,費盡周折才登島。龍血月眼樹有兩個奇異,一是一年增一個樹眼,二是每長到十倍數整年時,樹身月眼便會由彎月變爲圓月。
此種樹液的靈效遠在彎月之上,但時限只有一夜,天明即恢復原狀,再想樹眼圓月,就要等下一個十年、百年、千年,壽數至多萬年,萬年一到便會是樹枯根死,但枯死前會結出十杖可活萬年的樹種。十天前,我夜察靈樹時迷途了,慌亂間跑到一個深谷裡,無意中發現一株老樹,樹眼正由彎而圓,再一數眼,正是萬個。
天明之後,樹枯種落,有八杖入土即無蹤,我只撿拾到兩杖,其後尋到出谷路徑,與來尋人的遊海一族遇到,沒等回到營地,又撞上懸紅一族。他們之中有個人好生厲害,聞着味就知我這邊藏有萬年圓月龍血樹液,二話不說,帶人就殺。一場大戰,僥倖逃脫,卻是受了重傷,其後的事就不知道了。”
聽完此節,饒是硃紅羽也不禁感慨天命莫測,若非受狄沖霄之託,他夫婦不會遇此殺劫;若非有此殺劫,狄沖霄也不會在此處發現水城,管了閒事,破去殺劫。
樂濛濛自隨行包裹中取出三個由龍血樹樹皮雕琢而成的木瓶,遞給狄沖霄,內裡靈光隱現。
周顯鶴又道:“小兄那夜實是得了六瓶萬年樹液,可說是天大福緣。此事上,遊海一族出得力比小兄更甚,理應分得一半,但懸紅一族想要靈物害人,小兄寧可毀了也決計不給。沖霄弟莫要推辭,經此一事,小兄深悟天命,小兄雖是令靈珍現世之人,卻絕非靈珍主人,留着只會有禍事,也無力護保靈珍,能有兩杖靈種種育已是此生無憾了。”
狄沖霄深爲拜謝,收妥三份靈液,自幻形袋中取出一份天雨醒魂與兩份由樹祖神仙果化生的醒魂靈漿,做爲回禮送給周家夫婦,以賀久別重逢。周顯鶴原本是覺着受之有愧堅決不要,可聽說神仙果靈漿必定會開啓與木靈有關的神魂後心動了,猶豫難決。
樂濛濛比丈夫爽落,接過三樣靈珍,笑道:“這就是緣份,哥哥弟弟的有什麼好客氣。嫂子收下了。霄弟,你四處收集靈花異株,到底是要做什麼?”
“救人。此事關係至重,也牽涉極廣,嫂子與周大哥知道得越少越安全。”狄沖霄將任婷秀的事簡略說了說。
周顯鶴輕嘆:“路上一直聽聞沖霄弟與世間第一魔極炎魔糾葛極重,原先不信,現在方信是實。此事確非普通人可以聽聞與參與,小兄也只能祝你早成心願。”
狄沖霄笑道:“這話小弟愛聽。不說那些個煩心事,小弟有緣遇見竹毒神話中的樹祖,先前靈漿就是它的果實而成;在大華荒城樹海也遇到紫晶猿與育花獸,與它們友好相處,爲此得了極多奇花種子與至尊肥料光魂月年,很多都是上古遺種,大哥與嫂子必然喜歡。回程還要幾天,兩位有的是時間慢慢挑。此外,浸潤神仙果靈漿時也有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周顯鶴大喜,正要有請狄沖霄入屋內詳談,忽地發覺對面三個姑娘都在盯着這裡。百花姐妹,周顯鶴是認識的,便小聲詢問那個眼神惡到像要吃人的姑娘到底是哪一位。
狄沖霄壞笑低語:“周大哥可不要打她主意,四聖會第一小妖女朱熔淚是也,她們四步外的美人兒更不得了,四聖會第一大妖女,朱雀堂堂主硃紅羽。也只有小弟能應付她們了。瞧小妖女樣子,必是大妖女有話要和我說,再不過去,能吃人哩。”
四聖會的魔威不是吹的,得知真情下,周顯鶴嚇了一哆嗦,約了晚上談後拉着妻子就回返船內。
狄沖霄唬人成功,不禁哈哈一笑,回身自去硃紅羽身邊。硃紅羽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狄沖霄故作不解,熱情握住玉手以示先前合作愉快,及至被火靈燒身痛到發矇才老實下來,取出一瓶萬年圓月龍血樹靈液,交到硃紅羽手上。硃紅羽散去焚仙火衣,冷哼一聲後專注探察靈液,越探察鳳眉越皺,這東西雖是稀世罕有,可論到用處只在雕琢療治靈食,萬罪老祖眼界高着呢,這東西還不足以讓他派出藥靈與行罪令使纔對。
狄沖霄自是明白大妖女爲何皺眉,以靈光奇變加以探察,沉思之後道:“小弟覺着有兩個可能。第一,萬罪老祖受了什麼古怪傷,需要這一樹液作爲療傷靈食的主料,就像小秀復生需要十種木靈;第二,周大哥說過,龍眼樹十年一次樹眼月圓,此時正是樹身積蘊月華的釋放。隨着樹齡的增長,樹身於十年內積蘊的月華無論量與品,皆會水漲船高,所以這萬年圓月靈樹液若是用得好,也可做爲破界靈食的主料。也就是說,萬罪老祖若非受傷,便是修至尊神九品了。”
此一說正暗合硃紅羽的想法,把玩着手中靈液瓶,心生一計,又問狄沖霄索要些五味鹽霜。狄沖霄一聽就知用意何在,雖是捨不得耗費一瓶靈液,但對這一有可能有用也可能沒用的惡計大感有趣,分出十數粒五味鹽霜,交給硃紅羽。
硃紅羽道:“直接摻進靈液裡立時會令靈液異變,絕不妥當。若是假作被奪又沒法在必要時神不知鬼不覺地摻進去,你給本堂主想個法子來。”
這事可真難爲人,狄沖霄苦思之餘沒有一個好辦法。一旁的百花姐妹最擅作怪,姐妹一陣耳語後合計出一個好法子。百花真道:“紅羽姐的神魂不是無物不燃麼?就利用這個,先將五味鹽霜嵌進不會溶化的淨海鹽晶裡面,再讓淚兒姐姐用神魂將紅羽姐的白火化作一個守鹽火魂兵,時機一到就將兩種鹽晶全給熔了。”
狄沖霄眼前一亮,大叫:“這法子妙。兩種皆是鹽晶,本源一般,兩物相合絕不會變異。區區十多微粒,一般人絕無法發現,就算是藥靈有發覺鹽晶有異也極難分辨內外兩種鹽晶的差別,更會誤以爲是紅羽姐正在進行某種靈食前的雕琢準備。”
硃紅羽道:“這淘氣法子確是可行。惡小子,兩種可能,你覺着哪一個的可能更高些?”
狄沖霄回道:“沒法確定,但若是前一個,世間能和萬罪老祖動手比戰的人沒幾個。小弟回去向楚爺爺打聽,紅羽姐可向夜老爺子打聽,若是他們都沒有關於萬罪老祖比戰受傷一事的消息,多半便是後一個了。哈,今趟萬罪老祖要遭報應了。只有一樁不妥。”
硃紅羽道:“說說。”
“以紅羽姐的威風,藥靈那些人就算知道紅羽姐有又哪敢去找你的麻煩。若是紅羽姐故作不防被奪了靈珍,就算能瞞過藥靈那些笨蛋,萬罪老祖又豈會是蠢鈍人,立知有詭,細察之下,謀劃便成了笑話。所以只有小弟來玩纔算適合,只要小弟放出得到遊海一族相贈的風聲,不愁懸紅一族不打主意。以我目下的實力,實是不懼一般聖神,但比起藥靈、六絕罪、索拉三世此類強手,到底還是遜了一籌,強奪成功便不會讓人意外了。回房,咱們好好合計合計,不管萬罪老祖是要治傷還是要破界,都不能讓他如意了。”
此等惡事正合四女心意,伴着狄沖霄回房,爲可能有用也可能沒用的陰人大計而努力。
次日,順風順水之下,飛鷗進入西亞蠻極北地界,於小漁村停靠。狄沖霄此時已將截自藥靈的神光完全散解明白,以靈源神技擬仿藥靈的神魂百倍藥性,果是大打折扣,最高只能達到三十倍靈性增幅,可也足夠了。狄沖霄取出藥靈藥盒,不放心下每粒靈食切下一點逐一親自嘗試,果然發現靈刻丹名並非假的,卻是亂的。狄沖霄藉着藥靈神魂逐一改名糾正,最後挑出冰獄鬼寒丹,以十五倍增幅,化去朱熔淚體內的火獄鬼燥丹。
百花姐姐氣得小嘴直嘟,世上竟有這種惡人,連身邊東西都要作手腳,換了不是狄大哥,不上當纔是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