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踞義天城地域攻襲不休的獸羣共計千餘羣,雖說各個獸羣數量有多有少,可加一起依然要比當年的十萬人面蛛還要多得多,好在皆是沒有皇獸統御,以衛軍七色獸圈論,屬於極其少有的千餘藍圈相套。
原本若是千羣齊擊,單是那驚人的王獸數量,以義天城目下的守禦實力能撐上半個時辰就頂天了,能撐到現在,純是因爲很多獸羣互相敵視,一旦遇上了不用人想法挑動就會是拼死亂鬥。
隨着大獸羣威服小獸羣,隨着敵對獸羣的減少,隨着地域內各個滅神宗族的潰敗,獸羣終是將目光轉向地域內僅餘的御獸孤城,漸行自聚合攻。不幸中之大幸地是缺少皇獸以上統御下,獸羣只是合聚同戰並非是配合同擊,每次攻襲看似龐大驚人,本源上就是百十羣一擁而上,以衛軍論,就是西亞蠻那種看誰先死絕的最粗野打法。
若依義天城原本的人手,即便加上退進城內諸多宗族,此種百羣一輪的粗野獸襲一樣是不可能撐過半天的,虧得是有邪雕魔馬伯那堆滿龐大地下室的秘藏有魂魂器,虧得是有天淨星一生苦心來雕琢積累而來的傀儡戰兵,虧得是狄沖霄以往每月都有給師弟師妹們送來各色靈食與魂器,這纔將危局穩了下來。
狄沖霄於空中時就看到了地面戰局,深知以自己現今的實力即便王獸獸羣再多也不難擊潰,但絕無法同時四面而戰,且獸羣從不會像人般會畏懼死亡,反會因鮮血與死亡兇性大增,到時只要有一面抵禦不住,城中普通人就會死傷慘重。
對付兇獸,借重兇獸遠比神光強橫更爲有用。
靈靈是兇獸至尊的血脈,在它眼裡,人不過就是一種擁有神系覺醒這一天成獸賦的兩腳獸,哪裡會有閒心答理人與獸的死戰,不親自參與鬧一鬧就是上天開恩了。好在靈靈極喜歡狄沖霄毫不僞飾的純淨心靈,一同經歷過死戰後關係也真是親如兄弟,也就應了狄沖霄的要求大大喵吼了一聲。邪靈威勢籠罩義天城,令無懼死亡的大小獸王們對天哀鳴,尤其是虎獸羣,伏在地上,動也不敢動。
死戰衆人緩過氣來,無一人蠢到趁機進擊激怒獸羣,相伴拖着重傷人退後,重新結陣。
牛仁壓不住心喜,狂聲高喝。這就是天雨門大師兄,天下間就沒有他做不到的事。
天淨星當年見到狄沖霄時就知他日必會是名動天下的人物,卻沒想到不過年餘就已是強到能令萬罪老祖也要無可奈何。天淨星撫須微笑,心想如此精進,當世少年英才之中,便是光明宗中的那位也是要遜他幾分
馬伯與天淨星斗了一輩子,觀情知意,惡聲道:“你怎麼想狄小子都不爲過,可寒丫頭就是比他強。讓他往東他不敢向西,要他腦袋不敢給手。”
天淨星笑道:“明白明白,貴門主對門主夫人也是一般,師傅如此,嫡傳弟子自然也不會差了。”
馬伯道:“你個老棺材以爲我是在說笑,算了,你說的也是實情,反正這天下間唯一有可能超越寒丫頭的,只有狄小子。此事以後你自會知曉。”
天淨星道:“你個老怪僻隱晦什麼,極炎魔收集永夜魂靈一事已是天下皆知,雖然其中多有不清楚之處,可我對你知之最深,已然猜到一二。都是裝糊塗好些,年輕人的事也用不着我們這些老頭子多手多腳。”
馬伯點點頭。
不遠處,狄沖霄遙給二老行了個禮後再行打量哀鳴獸羣,經由宣冷幽以心傳音,明白它們皆已是無心攻戰,卻又是不敢逃。狄沖霄輕撫靈靈,安慰自覺威嚴受到挑釁的小虎尊,目光望向遠處,心想不管萬獸尊獸奴是不是真的,此處獸襲背後確有邪靈蹤跡,且必是大獸,不然獸羣必會在靈靈威壓下先行退離。
身處萬獸之間,饒是米寒煙見過大陣仗,心底還是發虛,不敢離開白瑪半步,忽地瞄到一隻遍體翠赤靈紋的威風獸,忙拽拽宣冷幽,用手指了過去。宣冷幽聽得小姐妹心音,心上並不贊同,可還是替她將心思傳給靈靈。
換了往常,靈靈必是懶得迴應米寒煙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非份念想,偏現在深感虎尊威嚴受到挑釁,也就對着那獸威嘯了一聲。
那獸正是虎獸一屬,名爲迅烈,天成獸賦中專擅操縱火靈與風靈,並能化生靈紋增強獸身與靈光,雖遠比不得六靈飛翼,可也是世間少見的強猛虎獸,獨行無將類。此刻聽得虎獸至尊威嘯,迅烈不敢有任何猶豫,飛身來到米寒煙身前,低低伏身。
米寒煙大喜,怯怯地、輕輕地跨上虎背,直到迅烈起身緩步繞行才完全放下心來,純純甜笑。
狄沖霄看得發笑,這就叫人假虎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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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定有大獸,實力未必強過我,但畢竟是大獸,它們怕它多過怕我。”靈靈恨恨舞動小爪,遲早有一天會是威風大獸。
狄沖霄道:“該是。靈靈,全力威嘯,讓它誤會你有意驅使它的獸羣。”
靈靈正有此意,飛至空中,全力威嘯,六靈彩光浸染天空,極爲瑰麗。
威嘯一聲接一聲,終於,遠山深處有了迴應,似虎嘯也似獅吼,靈光沖天而起,白赤相間,威勢比起靈靈來要強了五分。
圍城獸羣聽得吼嘯便是相伴退離,不多時,退盡。
儘管獸羣並非是就此不來,死戰衆人一樣是歡喜無盡,亂吼一通後倒向地面。這些天除了死戰還是死戰,累壞了。
米寒煙已是過足騎兇獸的癮頭,又從宣冷幽處知道迅烈是兩邊爲難,便跳下虎身,拍了拍虎背。迅烈威嘯一聲,掉頭飛離而去。
米寒煙甜笑道:“幽姐,它是在感謝我麼?”
宣冷幽道:“用咱們人的話來說,就是下回見面就是你的忌日。傻丫頭,兇獸哪是好騎的。”
米寒煙嚇了一跳,道:“沒那麼嚴重吧,不說你與風翼,靈靈比狄壞人強得多,他不也沒事麼?”
宣冷幽道:“笨丫頭,你什麼時候見過沖霄騎靈靈來着?就算要飛,也都是靈靈抓着人飛。”
狄沖霄道:“寒煙,不是人才有尊嚴的,兇獸一樣有,下回遇上,就算要被吃了,也要記得先好好唱支歌,當作道歉。”
壞人居然還有心情說笑,米寒煙狠狠踢了狄壞人一腳。
馬伯走了過來,道:“你這小子能活着回來,必是百獸幫完蛋了。真是姓遊的?”
狄沖霄道:“嗯,詳情以後再說。馬伯,怎麼沒見着管大哥?”
馬伯道:“管家小子來過之後就帶人死守飛龍谷地域,若非有他一力阻攔北面獸羣南下,並牽制作祟魔邪,義天城這邊的傷亡至少要多個五倍。”
說話間,魏長風伴着天淨星走過來,大叫:“沖霄,你回來就好,城裡多得是重傷人,少死一個是一個。無忌,城外善後事,你與小琪接着。”
魏無忌高聲應下。
滅神師是抵禦獸襲的中流砥柱,傷亡自是最重。天雨門如今是由諸多小宗小族依附而成的大宗門,但論實力並不比先前強多少,概因依附者大半皆是渴望神系覺醒的修神者,而非滅神師,門中戰力依然還是以正格天雨弟子爲首爲主,死戰連連之下無人不傷,尤其是王行三,爲救護年輕人,傷重到只餘一口氣。
王萍兒坐在爺爺牀邊泣哭。秦綠蕊、秦棣在一旁勸慰,身上也盡皆是傷,及至見到狄沖霄走進醫室,不由得驚喜歡呼。
狄沖霄抱起王萍兒,親了親小丫頭後看向牀上老者,不禁心生感慨,點滴之恩涌泉相報,這話說着容易,天下有幾人能像三伯般以命來做。
王萍兒哽咽輕語:“大師兄最厲害了,爺爺只是累了睡着了,對不對?”
“啊,睡得可香了,就像萍兒小時那樣。”狄沖霄說完微擡右手,無盡神光絲飛射而出。醫館內重傷人有一個算一個,盡皆纏上,進入永恆沉睡。狄沖霄散去神光,自幻形袋中取出各色靈食,吩咐秦綠蕊姐弟送給忙於救治的恢復神系滅神師們。
不多時,王行三從沉睡中甦醒,傷勢大好,見是狄沖霄,驚喜坐起。狄沖霄簡說戰事,隨後帶着天雨門人回返天雨門。
師父師孃不在,門中事便是狄沖霄一人說了算,安排好諸多事後吩咐師弟楊歡、牛仁尋回馬伯與天淨星。城主魏長風跟着來到。各家宗主、門主、族主也都想來與天雨門大師兄套套交情,可都被守門弟子擋在門外,只能回去。
屋內人沒一個外人,狄沖霄介紹過小聖女白瑪之後便將得自龍華芳處的絕密消息簡說了。
馬伯皺眉道:“當年我就對人面蛛大襲有些奇怪,獸羣攻襲本就該是像此次般只是要殺,人面蛛三王更多地是有計劃地去嘗試用人與獸雕琢靈食與靈晶,一如滅神師。獸奴一事多半是真的,只不過若然真是我們壞了萬獸尊的某個大計,那今天來的獸羣也太過小家子氣了。”
天淨星道:“老怪僻說得沒錯,以邪靈大獸的威風,多了不好說,今次,至少該有數十羣由皇獸統御的獸羣。莫非只是獸奴偷離萬獸尊,鬧着玩兒?”
狄沖霄道:“這也正是我疑惑不解的地方,若能找到那隻獸奴就能解開謎團。靈靈氣息兩三天內不會消散,這段時間內只要不離城太遠就是安全的,所以我打算先行繞去飛龍谷,解決那裡的生事魔邪後再去荒野,寒煙的神魂可安撫兇獸,冷幽的神魂可通心測意,只要能找到就能有收穫。只不過談崩的可能最大,所以這兩天,城中首要事就是做好所有人退離的準備,戰神境以下都要走。”
屋中人沒有異議,商量完細節後就各自忙活去了。
不多時,風翼載上宣冷幽三女飛空,跟在靈靈身後向飛龍谷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