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逝,毫無動靜的朱雀蛋終於有了聲響,道道裂紋閃現,隨即化做火靈消散,露出一位絕色佳人,長髮垂腰,蜷縮沉睡。正是硃紅羽,身無片縷,誘人心魂。過得一會,硃紅羽那玉凝香背上幻現出一個朱雀彩繡,身帶六色彩焰。彩繡漸行淡散,完全消隱的一刻,硃紅羽醒轉,坐起身,半點不理湊到身前亂瞧春光的狄沖霄,盯着前方那口火晶大鍋走神。
狄沖霄見硃紅羽不理不睬,納悶之下老實不客氣地抱起大妖女,眼看手也動。狄沖霄最知大妖女定是要找藉口反臉殺人的,先佔便宜不吃虧,也省得大妖女亂找藉口。
出乎意外之料,硃紅羽依舊不理不睬,由得惡小子抱,由得惡小子大佔便宜,緩緩閉上雙目,淺淺呼息。
大妖女安靜到匪夷所思,狄沖霄反倒是心怯心慌了,忙以靈光奇變詳加探察,卻是沒在大妖女體內發現什麼不妥。又過一會,狄沖霄終是被詭異氣氛弄得一頭霧水,取出龍牙破靈劍,極是乾脆地交到硃紅羽手上。
硃紅羽將劍丟到地上,輕語:“要殺你哪裡需要用劍。惡小子,大妖女的身體真那麼好看麼?女人的身體難道還會有什麼不同?”
狄沖霄道:“當然不同,人生而各有不同,不同就是世間最大的美好。天下間只有一個大妖女,她的玉體當然就是世間無雙。嗯啊,紅羽姐,我不僅親了親還摸了摸,如此重罪,你真不殺人?這不像你啊。”
“本堂主還沒落魄到要一個惡小子可憐,想殺你,自會別找事由。窟主不殺你,本堂主並不意外,可絕不會放過我纔對。”
狄沖霄會意,將先前死拼之事毫無隱瞞地說了。先前一戰只是完成了九招半,勉強可以算做完做十招之約,主要是大魚哥心情好不計較纔算過關。
硃紅羽默然無語,忽又道:“爲什麼?你該知本堂主是要借窟主殺你。”
“紅羽姐要借窟主殺我一事,咱們兩個早就是心有靈犀嘛。紅羽姐沉睡前我不是說過了麼,只要大妖女肯親一親,就用命陪你。上次給紅羽姐的魔皇魂衣呢?怎麼不穿着?淚兒也是沒穿。”
硃紅羽道:“那等靈衣絕非一般人可以淨洗,本堂主也不容她人觸碰魔皇遺衣,就將兩套魂衣放在墓園左側的焚穢火泉裡了。這次來也是要取衣服。”
狄沖霄喔了一聲,只當沒聽懂,只管美看春光。硃紅羽早知惡小子會如此,半點不氣,輕柔低問窟主目下在何處。
狄沖霄撈了一根鷲翼骨肉,送到硃紅羽脣前,道:“紅羽姐睡了大半天,大魚哥哪有心情閒等,吃飽喝足後帶着靈靈遊玩地心焰河去了,約好蘭芳國重見。魚哥很喜歡靈靈。”
硃紅羽輕輕咬了一口,道:“蠢小子,如此明說窟主不在,不怕本堂主殺人麼?”
“恰恰相反,小弟是個精小子,若是窟主在,紅羽姐必然是會要殺人;窟主不在,絕不會動手。殺個人還要挑大魚不在的時候纔敢下手,此事別人必然會做,紅羽姐想都不會想。喝一杯麼?”狄沖霄倒了一杯千年醉。
硃紅羽接過小飲一口,輕語:“起酒寒了。”
狄沖霄何等心竅,聞言知意,抱着大妖女離開初代會主的墓園,邊走邊找,果在底層偏僻處尋到一處火泉。清澈火泉內浸泡着兩套魔皇魂衣。硃紅羽離開狄沖霄懷抱,走入泉中,半點不理有個惡小子在看,穿妥衣物後將朱熔淚的那套收起收好。
硃紅羽越是安寧不發作,狄沖霄心裡越是虛怯得厲害。忍了又忍,終是忍不住道:“大妖女,好歹發作一下啊,不是那什麼食焰破界之法會變換一個人的性子吧?”
“本堂主何時說過會饒了你?就用你試一試現今到了什麼境地。”硃紅羽手中幻現一把焰劍。
焰劍出現的一瞬,無盡火靈飛繞而至,同時,不遠處的火泉如油般燃燒起來。
“尊神意蝕。紅羽姐可真了不得,剛入尊神就能做到此事。就是還不純粹,不然無形火靈該是於瞬間化變爲焚世白焰纔對。”狄沖霄心安了不少。
“人世怪胎就是說得你。區區聖神竟然對尊神意蝕如此明瞭,再給你幾月修行,怕是在聖神就能化現尊神意蝕。”硃紅羽隨手劍斬。
焰劍劍身半道化爲白色,是神魂無燃界而成的神技,神身焚。意喻天神之身捱上劍斬也是無法抵禦,必將焚盡。
大妖女絕不是手下留情的人,狄沖霄反手取出寒晶劍,長嘯斬出散靈千疊。心下越發安定,這纔是大妖女嘛。
雙劍對撞,火煙與寒霧升騰,三數內就將底層罩於其中,有如天威勝景霧神湖,對面不見人。
雀首山火眉坪上,看看太陽西落,等了又等的朱熔淚三女終是忍不住了,來到雀冠峰上。看着破峰而出的沖天火柱,朱熔淚試着逆行而下,約是六七百丈,被沖天火柱頂了回來,落於巖上。厲醉楓兩女面面相覷,聖神境都無法逆行,山腹聖地到底是什麼驚人存在?
山白虎移到籠前,放下酒瓶,道:“小妖女,此時地心火柱正是最爲強猛的時候,以你目下的實力還是偷個巧,去山腹別尋捷徑吧。先前那隻小貓兒飛了下去,下面該是有什麼事發生,聽說火窟底層有隻魔神獸潛居,該是那惡婆娘與臭小子倒黴撞上了。你這小惡婆娘是惡婆孃的命根子,你答應下的事就等於惡婆娘答應下了,所以老子與你打個商量,老子替你下去看一看,你作主,將那些母老虎全送給老子暖牀。”
朱熔淚極是爽落地應下。山白虎大喜,來到籠中心,昂頭看向關禁的籠頂,雙腳微彎。等了會,籠頂沒有任何動靜。山白虎回到籠前,看向小妖女。朱熔淚湊到籠前,美眸瞪圓,擡手招招,意思一目瞭然:放你不可能,有本事就自己出來。
山白虎惡聲道:“小妖女,地心火柱豈是等閒可比,老子要儘可能地以巔峰逆行。”
朱熔淚當沒聽見,以火靈增強火籠禁制,轉身離去,丟下山白虎獨自亂吼。
厲醉楓移到小妖女身前,輕語:“事急從權。看他與惡教習相處,兇是兇,可不像是極惡,放他出來沒什麼吧?”
“他那是殺不掉狄大哥纔會看起來好相處。天下間就沒有比他更兇惡粗野蠻橫不講理的人了,毀約食言更是如同家常便飯,他要是完好無損地出來,咱們三個就算不死也要成母老虎了。惡老虎,小妖女有沒有說錯?”朱熔淚嬌笑不迭。
心中謀算被揭穿,山白虎半點不惱,但裝出的親切徹底沒了,惡狠倍添,一手握住籠杆,無懼炎灼,神光壓得火靈闇弱。
“惡老虎,你傷勢未愈沒可能在短時間內破籠而出,本妖女不是傻子,你出來前我早跑沒影了。”朱熔淚笑得越甜,退到厲醉楓兩女身邊,做好飛遁的準備。
山白虎縱聲狂笑,鬆開手,繼續倚籠喝酒。
過得一會,太陽只餘一抹餘暉,令山間遊雲黃中隱赤。朱熔淚甩手將一個通靈火魂兵扔進地心火柱內,內蘊八神天覺神技,然而火魂兵沒能探察出火柱強弱就被火柱熔化了。這就意味着相對先前,地心火柱的威勢並沒有多少降減。
山白虎自籠中站起身,神光透體而出,雙手同時握在籠杆之上。及手處,火靈消隱不見。
粗猛惡人休養大半天后傷勢盡皆復原了,朱熔淚暗道一聲麻煩,正要帶着厲醉楓兩女逃溜,瞧見山白虎鬆手坐了回去。朱熔淚極爲明白山白虎脾氣,絕不會心生不忍,莫名收手,必是師傅回來了。朱熔淚看向火柱,歡喜嬌呼。
兩聲長嘯由微而顯,一銀一白兩道人影自火柱內沖天而上,或拳或肘,貼身互戰,瞬間萬拳。半空中,白影勢強,終是震飛銀影,手中幻現焰劍,借地心火柱之力,帶起漫天火焰。銀影毫不勢弱,手中幻現冰劍,全力對斬而去,寒氣森森。
冰火交纏,火焰再一次大佔上風,破散寒息,餘焰化做一隻朱雀,飛撞而下,將銀影撞摔在雀冠峰上。
狄沖霄痛得是雙眼發黑,急聲大叫:“說好只要小弟能逃出火窟就不打的,紅羽姐要是再打,小弟可就要脫褲子了。”
硃紅羽飄然落下,道:“本堂主何時違言失約了,地心火柱本就是聖地一部分,你現在纔算是逃出。”
這邊話音落下,雀羽籠中瞬間滿是烈烈白焰。
山白虎驚得大吼,繞着籠四角直奔。奔得越急,罵聲越響。
硃紅羽道:“吼什麼,山堂主若是沒想對淚兒耍橫就不是山堂主了,跑上一晚就放了你。或者說,你想讓本堂主焚了那些母老虎也可以。”
山白虎大吼:“算你狠,老子跑。咦,你這話是說要給老子人了?臭小子,這惡婆孃的腦子讓你敲壞了?”
狄沖霄輕嘆:“我倒是想,可惜,是我的腦袋差點讓紅羽姐敲漏了。紅羽姐破界尊神,心情極佳,山堂主撞着千年一遇的好機緣了。”
山白虎呸了一聲,道:“老子早猜到有古怪,惡婆娘拉你一個男人去朱雀聖地,分明是食火沉睡需人護衛,早該下去殺了你們兩個纔對。惡婆娘,全都給老子?”
硃紅羽道:“能帶走多少看你的本事,本堂主絕不攔阻。離去人還是朱雀弟子,每隔三月就要回堂處理堂務,輪着回來也可,若有違逆,本堂主焚了你的白虎聖山。”
山白虎惡聲道:“那小子就沒說錯,你這惡婆娘懶得可以,沒老子那些母老虎,你這朱雀堂早就改名叫雞窩堂了。”
狄沖霄大驚,轉身就向火眉坪逃去。
硃紅羽狠瞪逃離背影,丟下山白虎不理,帶着人回返火眉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