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走走,約是十餘里,狄沖霄吩咐衆人停下,回身望向身後遠處。跟着的狼獸羣見前面人停下便也停下,或伏於草地,或躍於巖上。爲首皇獸抖抖皮毛,一派悠閒,彷彿只是來曬太陽的。狄沖霄心下鬧不清獸羣要做什麼,但由此肯定獸羣必是受邪靈驅使而來,不然以獸羣的兇暴,若是有意獵殺早一擁而上了。
獸衆人寡,艾德華護到芙瑞琳身前,於地面召喚紙面土魔,看向狄沖霄,對着地面指了指,示意先避一避。
狄沖霄道:“不必。皇獸沒殺意,我想該是邪靈獸尊嗅到我身上的靈靈氣息,心有誤會才驅使獸羣前來巡探。”
厲醉楓道:“虎倀傀儡麼?”
狄沖霄道:“嗯,很多虎獸都有借屍化生傀儡的獸賦,在滅神師而言就是屍傀儡的一種,此種傀儡正蘊有虎獸的氣息,也是虎獸探察地域的開路先鋒。讓我來嚇嚇試試它們。”說着雷靈蘊喉,對着獸羣張開嘴,學仿靈靈的威猛虎嘯,震得羣山迴響。又有七極神光擬仿靈靈的虎獸靈光,頗有邪靈獸尊發威的的架勢。
狼皇悠閒不在,如逢大敵,背毛逆豎,伏爪低吼。
狄沖霄自幼就與兇獸搏殺,看情勢就知狼皇看似對嘯示威實是慫了,大覺好笑,再學幾聲威嘯,皆是靈靈發威時的嘯聲。狼皇於低吼聲中退移,忽地轉過身,帶着狼羣如飛退離。狄沖霄大笑,心想多半還真是猜着了。艾德華着實沒想到狄沖霄居然還會獸語,由衷大讚。
狄沖霄道:“我哪會獸語,是玉心妹妹教我的變嗓學聲。靈靈幼小愛玩,怪主意層出不窮,說虎弟弟既然能學人語,那人哥哥該也要努力學習虎語。沒法子,我有空就學靈靈威嘯陪它玩了,至於是什麼意思,半點不通。能嚇跑狼皇主要還是七極神光擬仿的虎尊靈光。我們要加緊了,邪靈獸尊目下是互相敵對、彼此牽制纔會驅使獸羣試探,只有天才知道它們會不會中途停戰,一起吃頓豐盛午餐後再打。”
聽者皆笑,這人就是無法正經三句話。
依着厲醉楓神技十脈溯源魔變眼的指引,一行人先到東北,查探惡水後沒什麼發現,繼而依着指引轉行西北,行出百餘里,來到一處無名小谷內。此處有一魔變溪,溪水猶如魚鱗合成,片片分明,層層疊疊,遠望一如巨長魚獸。維朵自去尋花。厲醉楓取了一片鱗水,放在魔變眼水珠內,只見水球眼瞳睜開大半。厲醉楓再看水珠色彩,見是金橙,不禁目蘊欣喜。橙色意味惡溪新生成沒多久,兩者合一,惡水靈脈有相當可能就在附近。
狄沖霄自水中抽出用以試水的龍牙破靈劍,看了看上面的萬千細痕,心驚是世間罕見的刃水,連破靈劍也能切損,弱些的人獸下溪,轉眼間就能是一堆碎粉。狄沖霄將劍遞伸給衆人看。艾德華一看便明,不禁倒抽一口涼氣,暗自慶幸先前沒有想着下水探察。厲醉楓也是明白爲什麼溪中連沉木、浮草之類也看不到了,如此惡水,便是強猛水獸也難以安居,換了滅神師,若恆修沒有一定的造詣,下溪探索就是找死。
狄沖霄對着劍身噴出唾液,借衍生神魂如驅臂使修復劍上水痕,道:“劍身水痕有直有曲,這就說明溪水必然隱有暗流,能不下水最好不下。維朵,此處有合適花靈麼?”
維朵正在溪岸尋找,忽地心喜,拔出一株結苞花靈,兩尺來高,花葉尖長,花葉表面層層片片,好似魚鱗。維朵回到狄沖霄身邊,以神魂自花中抽出一根魚頭長鞭,鞭身滿是刃甲。
芙瑞琳道:“相類靈花多得是啊。有什麼用處?”
艾德華醒悟,道:“花靈是尋常,可也不尋常。原來維朵妹妹是在找魔變花草。”
維朵點頭道:“惡水靈脈專一蘊養水靈,一般來說不會惠及別物,但凡事總會有些例外。這株魔變花並沒什麼出奇之處,卻是少有的因惡水靈脈由凡株變生而成的異株。因此,它原本的花語也有所異變,且異變處與惡溪的水義同出一源。”說着將指點在花根處,蘊入神光,收回手時手中多了一根細長水管。形似蛇獸。
艾德華道:“魔變花算是一種多花語奇花麼?嗯,不太對,異變花語非是天成,該是暗蘊在天成花語之中,先前的鱗刃長鞭就是了。”
維朵道:“艾少爺說的是,因靈脈而成的異變花語只是讓原先花語多了一重修飾語義,而非另成一枝。經過這些天的修行,我對花語新有修悟,花語是花靈的意喻不假,但花靈並不是只有花。花靈別有根、莖、葉,根語莖語葉語也是花靈的一部分,是用以支撐花語真義的暗花語,且是萬花一同。木靈根語主在附土吸水,此株是極少有的魔變花,它的根語自然就有異變附蘊,由此而來的靈器就是專汲惡水靈脈的水管。”說着將水管尾端系在魔變花根上。
水管如蛇頂端下垂地面,吐出水信於空中探察,須臾,向惡溪延伸而去,沉入溪底。不多時,水蛇管浮上溪面,過溪登岸,蜿蜒前行。
不用維朵解說,狄沖霄諸人皆是明白惡水靈脈必不在溪底地底,躍過溪水,跟着水蛇管前行。厲醉楓不時看向手中的魔變眼,忽然發現水珠色澤轉談,魔變眼也是由睜開而半睜且水眼轉到了另一側。厲醉楓忙示意衆人停下。維朵是初次使用根靈器,生怕有誤,再撫花根,可根靈器並無問題。
艾德華看了看後心下了然,道:“根靈器與十脈溯源有所不同,絕非是出了差錯,必是惡水靈脈注意到汲水根靈器了。花根靈器可精準尋到靈脈方位不假,但不足之處是隻要有靈脈可汲就行,所以,不出意外,根靈器所指的地域現下必是靈脈分出留下的些微支脈。”
狄沖霄道:“必然說中。看來是我們有些心急了,花靈器放得過早。維朵,先去看看再說。”
維朵點頭,繼續前行。不多時,行出五七裡,來到一座土丘腳下。根靈器一頭扎進草地隱僻處的一道土縫裡。艾德華明白到地方了,將土縫擴大成一個圓洞並以土石加固護住。衆人自洞一躍而下,約是三五百丈,到了底部。衆人打量,發現是個封閉地窟,不是很大,中心處有個水潭,泥土猶溼,靈光猶強,可只有潭底小凹坑處尚有些微靈脈存在。
根靈器的蛇頭正埋在小凹坑裡,汲取靈水供養靈花。對於一株花來說,這極少的靈脈已然是如同湖河一般了。
狄沖霄吩咐維朵散去根靈器,將些許靈脈以流電環神技聚引小瓶中,約是半瓶。
艾德華道:“果然如此,若是咱們不來,用不了幾天,此處就會化生出一池惡泉來。”
厲醉楓道:“靈脈有靈,咱們再怎麼快也比不上它的空界移挪。惡教習,怎麼辦?”
狄沖霄笑道:“有艾少在,不是比戰上的事,我就懶得動腦子。”
艾德華想了想道:“是挺麻煩的,但並不是沒法子。醉楓,維朵,你們的神技極限是多少?能同時操縱並維持三十個靈器麼?”
厲醉楓道:“神技上以神光消耗來分的話有定擊與定成兩類,十脈溯源屬於後者,無論我有多強,至多同時施展並維持二十個魔變眼。”
維朵道:“我也是,就是數量上要多些,靈花的根語靈器最多可是五十個,但魔變花可不好找。”
艾德華道:“那就定在二十,接下來咱們繼續追靈脈,先讓它習慣這種追移再說。咱們邊追邊找魔變花草。沖霄弟?”
狄沖霄道:“說了一切聽你的。怎麼做你全權定。”
艾德華應下,操縱潭底溼土化作土人傀儡,附在維朵手中魔變花根部,用以養護靈花,轉身躍洞而出。到得地面,厲醉楓依着十脈溯源神技指引當先行去,艾德華帶着維朵兩女居中應變,狄沖霄殿後衛護並警戒。該是先前的虎嘯蒙獸有用,一路上雖是不時有獸羣追盯,可皆沒有圍殺的動靜,但衆人皆知這一安寧不可能太久,一旦邪靈獸尊心思有變,隨時會是萬羣合聚的棘手局面。
往來追索,看看日將西落,艾德華停下追索,帶人進入紙面土魔內休息。
黑夜對滅神師來說沒有什麼妨礙,但也沒什麼得利之處,除非是神魂有異怪,可狄沖霄諸人皆是沒有,相對那些夜行兇獸,一旦遭遇,兇獸就先佔了天時之利。
新的貴族城堡建於紙面土魔的靈竅之上,正下方就是那份星滅末品不減之土,令城堡靈光十足且自有一重護堡土壁,防禦極爲堅強。
看着長桌上的十一小瓶惡水靈脈,厲醉楓輕嘆出聲,不愧是天地靈脈,忙活大半天竟是連影都沒見着。維朵心有同感,自己的法子看似和秀鏡月的神魂一樣方便,可真正行動起來,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狄沖霄道:“魔變花還真是少有,只找到十三株,艾少,夠麼?”
艾德華道:“少是少了些可夠用了。沖霄弟,你那穿梭靈印在紙魔內一樣能用麼?”
狄沖霄道:“沒試過,不過穿梭之義該是可以界中穿界。閒着也是閒着,智蘭一族收有多少與空界有關的神技典籍?”
艾德華道:“有一些。十一瓶靈水,由我來分配,如何?”
厲醉楓道:“好稀罕,司家沒有空界神典麼?十一瓶,五個人均分。多出的那一瓶給你。”
艾德華道:“如此理直氣壯的女生外嚮,連我娘都要自嘆不如,本少服了,成交。”
狄沖霄大笑,取出南宮嶽相贈的修行薄冊,翻看中指點衆人神技中的諸多不足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