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想要知道真/相,討還那個大宅院裡頭所有人欠她的帳,那麼沒有別的法子,只能嫁進去。
這麼想着,柳若姒不由得沉思起來。
“娘,我需要好好想想。”柳若姒對柳二太太說了一句,就站起身徑直回了自己的臥房。
柳二太太並沒有攔着柳若姒,而是去將這個消息告訴了柳二老爺。
“說是要好好想想,我看這就有門兒。”柳二太太對柳二老爺道。
柳二老爺點頭,他和柳二太太想的一樣。
榮成翰依舊留下來用飯,柳二太太打發人去叫了柳若姒一回,小丫頭回來只說柳若姒不大舒坦,柳二太太也就沒有勉強。席間,榮成翰似乎就有些不安,可是又不大好開口向柳二太太詢問。倒是柳二太太瞧出來,對榮成翰略說了幾句。榮成翰就從柳二太太的話裡聽出些意思來,頓時不安都化作了欣喜。
用罷了飯,榮成翰並沒有嚮往常一樣留下來。既然這邊柳若姒就要點頭,那麼他也該回去早些將事情準備起來。從柳二太太的院子裡往外走的時候,榮成翰忍不住往後院的方向張望了一眼。
欣喜雖然是欣喜,但是那時在小書房,柳若姒的異常表現,還是讓榮成翰留了心。他只不過是詢問了柳若姒對他鬍子的態度,其實也是想知道柳若姒對他這個人是怎樣的想法。柳若姒本來都是好好的,後來爲什麼會那麼傷心?
在他面前,柳若姒有過氣惱,甚至其他的種種情緒,但是這傷心卻從何而來那。榮成翰不能不細想,似乎是在提到了蘇晴暖之後,柳若姒才突然激動了起來。
是的,柳若姒還特意跟他提起了蘇晴暖。似乎是有什麼心事欲言又止。
榮成翰收回自己的目光,如同往常一樣往外走去,不過臉色卻肅穆了下來。蘇晴暖的手是伸的太長了一些,不知道她都在柳若姒面前胡說過些什麼。現在雖然不好向柳若姒詢問,但是等兩個人成親之後,他總能夠問出來。
柳若姒現在或許還不瞭解那個女人,以後,憑柳若姒的聰明,應該會很快看明白。
不過,不管怎樣。他總歸還是要留心些。那個女人的心思,總歸不能夠讓她得逞就是了。
……
後院繡樓內,柳若姒自打從前面小書房回來,就兀自坐在炕上沉思不語。常嬤嬤等人知道柳若姒在想事情,都不敢過來打擾。還是柳二太太在榮成翰走了之後,放心不下,走過來看柳若姒。
“可吃了東西沒有?”在外面,柳二太太聽了常嬤嬤的稟報,就小聲地詢問道。
“送了幾回點心上去。都不曾吃,只喝了兩盅茶。”常嬤嬤就向柳二太太稟報道。
“這孩子,想這麼久還沒想明白不成?”柳二太太就搖頭,一面走進柳若姒的臥房。
“……也並不急在一時。好歹先吃點兒東西,別餓壞了身子。”柳二太太見柳若姒在炕上發呆,就走過去,輕聲地說道。
聽見柳二太太說話。柳若姒才緩緩地擡起頭來。柳二太太見柳若姒面色平靜、眼神清澈,就知道柳若姒肯定是想清楚,並且做出了決定。以柳二太太對柳若姒的瞭解。柳若姒臉上出現這樣的表情,那麼她做出來的決定,也就無人可以更改了。
柳二太太不由得就有些緊張,一邊希望儘快聽到柳若姒答允婚事,一面又有些擔心,怕柳若姒這次拒絕,就再也不能挽回了。因此,柳二太太也不問柳若姒到底想的怎麼樣了,只勸柳若姒先吃些東西。
“是有些餓了。”柳若姒就笑了笑說道。
柳二太太忙就招呼常嬤嬤擺飯,一會工夫,飯菜擺上來,柳若姒就坐在炕桌前,安安靜靜地用了。柳二太太看柳若姒吃的極爲香甜,胃口很好的樣子,就很欣慰。
等柳若姒吃飽了,常嬤嬤帶人上來收了炕桌,又端上香茶來,柳二太太才慢慢地開口詢問。
“……慢慢想,還有半年那,成翰那孩子說了一定會等的。”
“娘,我已經想好了。”柳若姒輕輕地啜了一口香茶,語氣輕快地道。
“哦?”柳二太太就看着柳若姒。
“這門親事,我答應了。”柳若姒清晰地說道。
柳二太太略愣了一下,才確信她聽到的沒錯,柳若姒是答應嫁給榮成翰了。柳二太太不禁高興的眉眼帶笑。
“好,好。”柳二太太連說了幾個好字,“我就說,你總會想明白的。這下可好了……”
柳二太太高興,柳若姒輕輕垂下眼簾,嘴角也露出一絲笑意來。
榮成翰欠了她的債,如果不嫁給榮成翰,怎麼能夠讓他還一輩子的債給自己那。嫁給榮成翰,從此吃他的、喝他的、住他的、用他的,讓他爲自己、爲自己家裡鞍前馬後效勞。她不高興了,還可以向他撒氣。她還會是他孩子的娘,他的一切都將是她的。
還有王府裡那些人和那些事,也只有嫁給榮成翰,住進王府,她才能夠有機會查清楚、看明白,討回所有人欠她的債。
欠她的情,就還她情,欠她命的,也只能將命來償還。
柳若姒最終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是因爲此刻的她對自己已經有了足夠的自信。她自信再次踏入王府,她絕不會再走上前一世的悲劇老路,她會過的很好。不僅如此,她還會讓那些對不起她的人徹底悲劇。
這麼想着,柳若姒怎麼能夠不高興。而且,細細想來,還要感激榮成翰。是榮成翰給了她這樣的機會。如果不是榮成翰這樣堅持要娶她,又表現出一往情深的樣子,本來她已經打算今生再也不會跟這些人糾纏在一起了。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因緣吧。柳若姒輕輕地翻了翻手邊的《金剛經》,臉上再次露出笑容來。
“不過,他要娶我,必須要答應我幾個條件。”柳若姒又對柳二太太道。
柳二太太正高興地兀自絮絮說着什麼,對柳若姒突然說出來的話並沒有完全聽清楚。
“阿姒。你要什麼條件?”柳二太太笑着問。
“嗯,我要自己跟他說。”柳若姒就道,一面笑着看柳二太太,“娘,你和爹會幫我的是吧……”
第二天,榮成翰來到柳家,進門剛坐下喝了一口茶,柳二老爺就笑眯眯地告訴他。柳若姒終於被他的誠心所感動,終於點頭答應了這門親事。昨天才知道有希望了,今天就得知柳若姒已經答應了。榮成翰喜出望外。
“……我和你師孃也沒少勸她。當然了,還是她自己想明白的。成翰啊,阿姒對你,嗯……”柳二老爺示意榮成翰,柳若姒對他也是有情的,“阿姒年紀小了些,還有些孩子氣,成翰你要多包涵她。日子久了,你就知道她的好。”
榮成翰就點頭。
“咱們不是那盲婚啞嫁的。一會阿姒過來,讓你們說說話。”柳二太太在一邊也說道,“你或許不大瞭解女孩子家的心事,說到嫁人。總歸是有些害怕的。一會阿姒說什麼,你儘量順着她些。有什麼,過後再跟我們說,我們勸她。”
聽到柳若姒還會過來跟她說說話。榮成翰心中自然更加高興。
果然,柳二太太出去了一會,就帶了柳若姒來。
柳若姒今天穿了一件橘紅色的窄裉襖。外面套了一件茶青色的銀鼠馬甲,下面是橘紅色繡綠萼的銀鼠皮裙。她臉上並未施任何脂粉,然而卻依舊容光照人,在炕上坐下時,只飛快地溜了榮成翰一眼,就垂下了眼簾。
看在榮成翰眼裡,今天的柳若姒有些嬌羞,格外的嬌豔。
柳二老爺和柳二太太略說了兩句話,就到外間屋的炕上坐了。門簾並未放下,這樣兩人從外屋可以看見裡屋,也依稀能聽見屋裡榮成翰和柳若姒說話。
柳若姒在炕上坐着,一邊擺/弄着手邊的筆墨硯臺,半晌都沒說話。榮成翰只當柳若姒是害羞,他畢竟是男子,總比柳若姒要好些。
“……必當不負阿姒。”榮成翰鄭重地說道,這句話,自然是說給柳若姒聽的,另外也有向外面的柳二老爺和柳二太太承諾的意思。
“嗯。”柳若姒這個時候纔出聲,也終於緩緩地擡起頭來,看着榮成翰。
“你既然誠心娶我,有些事情,還需事先說清。”柳若姒就道。
“好。”榮成翰並不太瞭解柳若姒的意思,但是柳若姒要說,他就擺出了認真傾聽的姿態。
“你覺得我爹孃這樣如何?”柳若姒就問榮成翰。
“岳父岳母自然是好的。”榮成翰忙就道。
“那麼,你也能向父親待我母親一樣待我嗎?”柳若姒就問,“我爹孃屋子裡,沒有別的女人,因此他們之間夫妻幾十年,依舊毫無芥蒂。”
“你要娶我,首先就是……不能有其他的女人。”柳若姒語音並不高,但是說出來的話卻無比的清晰和堅定。沒錯,她要榮成翰答應她的第一個條件,就是不納妾,包括通房都不能有。要娶她,那麼以後就是他們夫妻兩個,再不容許榮成翰身邊有其他的女人!
榮成翰雖然有了些心理準備,但是聽柳若姒這樣直接的說出來,還是微微有些吃驚的。女子三從四德,賢德的女人首要的一條標準就是不妒,即便是心中有妒意,表面上也要裝的大度,能容下丈夫身邊其他的女人,甚至主動爲丈夫安排通房和侍妾,對於通房和侍妾生下的孩子也能一視同仁的照顧和管教。
柳若姒這樣還沒成親,就先提出這樣的條件來,首先就佔了一個妒字,而且她竟然毫不遮掩,就這樣明白的說了出來,可以說這有些驚世駭俗了。即便當初柳二老爺和柳二太太兩/情/相/悅,也沒有將這個話題擺到明面上來說過的。
然而柳若姒卻有她的理由,她和榮成翰是不能跟柳二太太和柳二老爺比的。柳二老爺深愛柳二太太,爲了柳二太太寧願違逆劉老太太的意思,也不招攬別的女人。而榮成翰能夠做到這樣嗎?
即便是他不能做到,柳若姒也要他做到,所以纔會有這第一個條件。
“你不答應也沒關係,從此不要再提結親的話。”柳若姒見榮成翰沒有立刻應承,隨即就說道。
“我答應。”榮成翰卻馬上點頭道。
“真心的?”柳若姒追問了一句。
“自然是真心的。”榮成翰鄭重地又以點頭,“先生和師孃神仙眷侶,我一直十分敬慕,自然願意效仿。……不會再有別的女人。”
“大丈夫一言出口……”
“駟馬難追。”榮成翰接口道。
柳若姒看了看榮成翰,見他表情不似作僞,這才點了點頭。
“……我也是爹孃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從未呵斥過我。成親之後,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不可對我發脾氣。”柳若姒就又說道。
“應了。”榮成翰這次回答的非常痛快。他怎麼會對柳若姒發脾氣那,他根本就不捨得。柳若姒這樣的擔心可是多餘了。
“再有……,成親之後,夫妻一體,你的一應財產都要交給我打理。”這麼說着,柳若姒又補充了一句,“……我爹孃也是這樣的。”雖然柳二老爺和柳二太太肯定會給她豐厚的嫁妝,但是她可不要像柳二太太那樣,要用自己的嫁妝去打點和供養公婆家的一大羣人。說好的,她要去吃榮成翰、喝榮成翰、住榮成翰,用榮成翰的,當然要將榮成翰的錢袋子抓在手裡!
“也應了。”榮成翰也沒有猶豫,就又點了頭。娶了媳婦回家,自然是要他來供養的,柳若姒要掌管他的錢財,那也隨得柳若姒了。
“口說無憑……”柳若姒拿起手邊的一張紙箋,輕輕地吹了吹上面的墨跡,招呼榮成翰過來,“畫押吧。”
榮成翰站起身走過來,這纔看明白,原來柳若姒將他們之間的這三個約定都寫了下來,這是要他簽字畫押。
“哦……”榮成翰本來已經伸出了手,不過呻/吟了一下,又將手頓住了。
“怎麼,這就要反悔了?”柳若姒挑眉。
“並不是。”榮成翰道,“阿姒,你提了三個條件。我也有一個約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