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兄說笑了,我那死敵區區換血三重天,之所以橫行霸道,無非仰仗朝廷勢大!
其人掌中又有刀弓,殺伐凌厲,端的厲害!
可再怎麼樣,於道兄而言也不過卑微螻蟻,一根手指就能按死!
他如何配做你的對手!”
見到天運子主動開口,紀淵反而顯得淡定,繼續以心念傳音。
蓋因,他早就通過九竅石人變幻氣機,成功加入過血神麾下,還混進陰如雉的大西軍。
所以纔敢改頭換面,用“厲飛魚”的名號誑騙天運子。
經過數次打交道,紀淵已經明白,域外四尊乃是無可名狀的大道顯化。
永存於古今未來,盤踞在深邃虛空,超脫萬類生靈之形體。
祂們偶爾投下的目光,又或者垂青的恩賜,如同沉眠之人的細微囈語,並非真正清醒。
十道氣脈如柱撐天,釋放滾滾大潮般的精純內息,遍佈於四肢百骸,交織於筋骨皮膜。
這些曾經盛極一時的頂尖法門,也成爲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這些天地自然的變化之象,都被終極無量氣功攫取而來,成爲元磁武學的一部分!
森寒的殺機一閃而過,便就收斂起來,心神震動道:
“對了,還未請教厲道兄皈依於哪位尊神的序列門下?”
堅硬似金剛石的萬千念頭,不住地緊縮凝練。
對於門徒爪牙的迴應,亦是如此。
天運子捕捉到那縷盤旋於深邃虛空的晦澀氣機,感受到滔滔血海吞沒萬物的無形氣韻,內心頓時信了八九分。
厲某若是推演元磁武學功成,從中領悟剋制之法,定然爲道兄出這一口惡氣!”
甚至在某種程度上,興許還要略勝一籌。
這種發生於心神的劇烈痛楚,就像墜於十八重無間煉獄,教人崩潰窒息,直欲癲狂!
前陣子初入靖州,就大操大辦了一場羣英會,恨不得奉其爲主!
看到天運子那團脫去形體的心神光球,不住地膨脹,好似要炸開一樣,紀淵連忙勸道:
這是什麼奇恥大辱!
天運子一顆顆大如磨盤的璀璨念頭,好似火藥被引爆,瞬間迸發轟鳴大響。
天運子脫去形體的那團光球熠熠閃爍,好似想到一些不太愉快的過往回憶。
納蘭桀、江神宵與自己並肩而立,尚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可惜,道兄參修神功大法,一時半刻也出不去。
“這個厲飛魚好像真有收穫?
天運子竭力收攏怒火盈滿的紛雜念頭,沉聲道:
“這話倒不算錯,若非孟玄機、臨濟老和尚合力護住紀九郎,貧道一腳就能踩死他!”
紀淵靈肉合一,心神內斂,所思所想的念頭波動絕無半分泄露。
渾身上下各處血肉,都被寸寸碾過,幾乎散爲齏粉。
恨不得衝出玄牝之門,一手捏死那個遼東泥腿子!
“怎麼?厲道友曉得貧道?”
天運子也有些好奇,他敗走華容府,進到玄牝之門後。
儘管借用九竅石人的氣機幻化,可對方生性多疑,必然沒有完全放心。
尤其是厲道友並無靈根資質,更不可能修到大成。
此子的悟性如此驚人,假以時日必成大材!
《不動山王經》、《三陰戮妖刀》、《十二關金鐘罩》、《龍象般若功》、《六滅破戒刀》……”
“道兄切勿動怒!對了,厲某聽聞也有人主持公道,聲稱道兄折戟於紀九郎,是因爲受傷在身,這纔給那遼東軍戶撿了便宜!”
“上古道法,千變萬化,也脫不出六大根本。
幾句毀我、謗我的閒言碎語,豈能撼動貧道的沉穩心境,不去理會便是。”
倘若形體俱全,天運子此時必定要嘔出一口精血。
但赤心上人那個徒有境界、法道低微,面對殺生僧三招都走不過的老廢物!
也配沾邊?
但在靈機枯竭、靈物凋敝的末劫大世,卻有些想當然了。
“五極輪轉!火極七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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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先被我推演出來!
“赤心那個老廢物?貧道能敗給他?!”
“厲某不知當講不當講……外面流傳的那些話,實在過於難聽,恐怕惹得道兄不快!”
後者亦是劃分疆域,圈地爲王,建造酒池肉林,窮奢極欲。
紀淵那團從一間屋子大小的心神光球,已經擴大爲一座宅子。
此乃陰陽之道,先天就勝一籌。
紀淵按下心海炸開的霹靂、摩擦的電芒、急旋的狂風、熊熊的烈火、茫茫的大雪。
厲道友所求,無非是剋制元磁。
滅聖盟中平素不滿自己的那幫宵小,又有什麼動靜!
“道兄那次無端折戟,讓紀九郎小人得志,坐擁好大的名頭!
還有一些中傷道兄的污言穢語四處散播,說什麼道兄的大宗師境界,全憑四神恩賜,沒有丁點兒真本事!
乃同輩最差,遠比不過納蘭桀和江神宵兩位五境!
光法無形無質,防不勝防,確實厲害至極,可也極難入門。
虧得那人言之鑿鑿,講道兄你是之前跟怒尊麾下的赤心上人做過一場,結果大敗……”
前者通常都居於其他小界,搗鼓調弄疫病瘟毒、災害劫難。
這也是黑龍臺的羅網遍佈景朝疆域,卻始終難以將眼線、諜子安插進滅聖盟的主要原因。
天運子頗爲受用這種恭敬語氣,心念一閃,萬千文字洪流倏然而至。
“五行!五極!既然我已經打算以靈肉合一,成仙武根基。
那就不該過於拘束,循規蹈矩!
終極無量第一層,應爲先天五行,風助火勢,雷行電威,雪飄人間!
藉由自然之天象,五行之生克,創造獨屬於我自己的武學!
以水、火二法爲根底、以雷法作支撐……”
被奪的重瞳隱隱作痛,被斬的七魄如同刀絞!
更別提數十年累積而成的濃厚祿命,強橫氣運了!
皆毀於那紀九郎之手!
每每念及於此,天運子恨欲發狂。
天地自然的諸般變化,悉數呈現在紀淵的心海之內。
經由天運子的點撥,紀淵心頭忽地靈光一閃。
作爲天生重瞳,他一直都自視甚高,沒把庸碌衆生放在眼裡。
最多有些啓發作用,意欲從中尋得氣血武道的神髓真意,實難成行。”
紀淵做出誠惶誠恐的忐忑樣子,好像對於天運子的大名如雷貫耳。
過得一陣子,天運子收束心念,重新鎮定下來。
好似刺眼的電弧,激烈跳動。
寂靜無聲的玄牝之門,好像掀起悄然的風暴,將四面八方攪成亂七八糟!
就像太古天庭的諸神合道,但四時輪迴、斗轉星移等天地常理,也並不會發生任何改變一樣。
還說……道武雙修,應運天驕,乃是浪得虛名,其實一碰就碎……”
取其可用,去其冗餘!
原本已經脫去形體,沉浸於坐忘道境的紀淵,隨着感悟的加深,竟然於萬千念頭之中,倒映出一具幾乎完美的換血肉殼。
作爲奇士天選,他深知沒有接受過四神賜福、虛空恩典的門徒,決計不可能有此表現。
紀淵好似抓住冥冥一點靈光,念頭紛紛炸開,迸出思維火花。
“歸根究底,這一切都該怪那紀九郎。
“厲道友的思路也不能說錯,從元磁法門入手,鑽研道與理的貫通,是一條路子。
紀淵嘿然一笑,心知肚明,這是天運子的試探。
“多謝道兄指點,厲某悟了!”
去了滅聖盟,天運子的護法大位,說不定還要讓我來做!”
更何況,還同樣有紀九郎這個生死大敵!
倘若厲道友不嫌棄,貧道願意幫這個忙!”
萬類生靈的心神魂魄,一旦經過四神的注視、虛空的灌頂,便會不可逆轉的沉淪腐化,徹底皈依於那四尊無上存在。
再將天運子調取而來的五行法門逐一汲取精華,融入自身。
“終極無量氣功,是將天地元氣磨滅性質,煉成混沌純一。
若要壓過一頭,不如從五行五極入手。
天運子也不去深究這個厲飛魚,是否真的能爲自己出氣。
畢竟那幫外道餘孽、化外蠻夷,也不可能將奇士、龍君、血神、怒尊這四位,統統招惹個遍!
悟了?
接下來,再把其餘四道融會貫通,化爲周天!
他故作遲疑,不解問道:
道兄,厲某不才,乃是血神麾下,堪堪晉升‘行者’序列,替陰如雉大人辦差。”
“元磁天刀、殺鯨霸拳、無極震禪、真空劍刃……
天運子心神微動,四神爪牙也不盡數都在玄洲行走。
不知過去多久,玄牝之門沒有日月之分,更無歲月流逝之感。
皆以模擬萬象變化,可爲風火、可爲雷電!
五極輪轉,循環不息,化爲周天,提挈陰陽!”
那具完美的肉殼好像一座熊熊燃燒的巨大烘爐,將紀淵的心神、氣血統統容納,蘊育煉化上古仙道、末劫武道!
“終極無量氣功,第一層!
終於是成了!”
依貧道之見,你爲何不轉變思路,大嶽攔路,並非一定要翻山跨越,也可以繞路而行。
這一霎,肉殼與心神靈通自在,再無任何破綻和漏洞可尋。
要知道,他與四神發生的交集關係,不見得比天運子少。
那是五境宗師都承受不住的沉重代價!
轟隆!
天地南北兩極,何其之遠?厲道友一來一回,耗費百載,也未必能有所成。
“厲道友原來是血神麾下!
貧道天運子,侍奉奇士,禮讚清寶天尊。
“好個幼鳳榜首!踩着貧道的腦袋,成就他紀九郎的天驕大名!”
除非掌握權柄的太古仙神,否則根本無法抵抗,直接就會沉淪!
“我若投效四神,攫取四大天選的序列席位,應當都是易如反掌。
紀淵故作驚訝,咦了一聲,心神盪開層層漣漪道:
“竟是如此麼?欽天監正出手,那道兄栽個跟頭也在情理之中。
真罡蛻變之法,便是初成!”
祂們的本體宛若寂滅,居於虛空上界,那些飛昇的大魔、敬奉的爪牙,所見所觸碰的,乃是非真亦非幻的龐大投影。
“那麼,道兄何以教我?”
天運子聞言,方纔熄下去的滾滾忿怒,頃刻騰地竄起,猶勝於剛纔。
“萬萬沒想到,貧道閉關靜修,參悟法門的這段時日,都已變作赤心老鬼的手下敗將了……好得很哪!
多謝厲道友告知情況。
天運子穩固的心境險些崩壞,直被氣得三尸神暴跳。
“厲道友還請放心,些微風言風語,豈能亂得了貧道古井無波之心。”
其中以怒尊的門徒、龍君的信衆爲最。
紀淵說得吞吞吐吐,講得虛虛實實,看似義憤填膺,實際火上添油。
就連太古仙神也難以逃脫避免,將其喚作“失我道劫”!
“道兄就是天運子……盟中護法當面,厲某若有失敬的地方,還請見諒則個!”
不僅將他推上幼鳳榜首,一時間風頭無兩,橫壓同輩天驕!
更讓白山黑水的綠林道,對他敬重無比。
你悟了甚麼?
天運子正欲接續下去,滔滔不絕講解要點,折服這個血神麾下的大魔行走。
雖然奇士信衆向來與血神門徒不大對付,但你我既然能在玄牝之門偶然相見,也是一樁緣分。
紀淵心神閃爍,咀嚼天運子的話中深意,好似有所領悟。
紀淵默默勾動命數星辰,以【心若冰清】鎮壓所有雜念。
水、火、雷、光、音、氣!
紀淵心神變化,盡顯猶猶豫豫,欲言又止的謹小慎微。
“貧道與那紀九郎的恩怨說來話長,總而言之,厲道友是他的對手,那就是貧道的同盟!”
他還要薅對方的羊毛,借用道武雙修的大宗師,來助自個兒精進修行!
至於《北冥天海劍》更加難修……歸根究底,時代變了,煉神仙道已經不適用了。
但爲了取信於天運子,他仍是勾動皇天道圖,牽引紫色命數【羣英冠冕】,放出一縷接受血神恩賜的濃郁氣機。
只要能夠給紀九郎樹一個勁敵,那就不會枉費功夫。
“貧道剛纔見你挑挑選選,取《六辰雷澤神煞》、《太陰真磁》、《北冥天海劍》,想必是要用心鑽研元磁法道。”
就見這團光球輕輕一閃,捲走他適才調取過來的五行法門,倏然就沉入浩如煙海的無量知識當中。
一段段龍蛇經文流淌於心神,好似密密麻麻的蝌蚪小字,顯出諸般奧妙。
萬千念頭所倒映的完美肉殼,霎時如受雷劈,又遭電打!
旋即是陰風哭嚎、罡風撕扯、寒風颳骨、金風磨練。
“血祭血神,以顱獻座!
因而,哪怕置身於玄牝之門,紀淵也不擔心奇士忽然拆臺,降下一道旨意,告知天運子實情。
天蓬山早已沉淪外域,哪裡採集得到丙火真精?
紀淵無聲嗤笑,唸誦禱詞。
紀淵覺得火候夠了,也就不再過多刺激天運子。
“貧道不如納蘭桀和江神宵?好好好!等貧道出去之後,他們最好也敢這樣講!”
入五行,從而得陰陽,攫取元磁,煉成真罡!”
哼哼,需得想個法子,讓他跟那紀九郎狠狠死鬥,彼此消耗氣運!”
沉浮於無量毫光的的天運子心神閃動,好似智珠在握一般。
“貧道待會兒,再跟他結個善緣。
有了這份因果的聯繫,遲早成爲貧道的養料!
妙哉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