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天道圖依靠吸取萬事萬物的烙印、痕跡,作爲道蘊薪火。
天、地、人三重位階,亦是囊括衆神、諸仙、十類生靈。
就連陰司正神,也有涵蓋。
這其中,也許存在某種聯繫?”
紀淵默默思索,他曾經在社稷樓中,與監正化身暢談過氣運、氣數之說。
後者不經意間提及,元天綱試圖撰寫人書,創出一門逆天改運的風水奇術。
有傳言,他跟楊淳風師出同門,分別得傳“萬會人元”、“替天改命”。
只不過,元天綱心比天高。
認爲草莽龍蛇,或隱於深山大澤,或蟄伏田野鄉間。
原來他所圖謀的,就是封鎮洞府裡頭的五條靈脈!”
尤其是遼東邊軍囂張跋扈,鬧出的惡事數不過來。
馬車內,頭戴帷帽的徐瓊取出貼身的物什,掀開簾子,遞了出去。
靖州城外,一輛馬車碾過官道,四平八穩行駛着。
還親手以佛血寫下一道神符,壓在山頂。
但那座洞天之內,確有五條靈脈,以五行排列,吞納磅礴元氣,凝聚成巍峨撐天的五座大嶽。
馬車裡頭,傳出極爲溫婉的柔和聲音,聽得人心底就是一酥。
“真是驚天的秘藏!”
觀其身姿,曼妙無比。
想當年,雲雷山也是稱雄北地的大宗門,一字驚雷快劍殺伐凌厲,鼎鼎有名。
他們攜手共同遊歷玄洲,勘探山川龍氣的流向匯聚。
那些北鎮撫司的諜子、鏢局的各色人物,皆是如此。
遼東大小數百宗門,豈能個個都有反心?!
早在此前,雲雷山的祖師也曾機緣巧合,進到過裡面。
天庭衆神羣龍無首,八部各自爲戰,陣線崩塌過快,讓初代人皇功虧一簣,付出慘重代價。
旋即,又發現那幫追殺的官府虎狼,乃北鎮撫司的密諜。
否則,又如何抵擋得了四神的虛空侵染?”
他與這位雲雷山的孤女,萍水相逢於安州至縣。
能夠讓白山刀王莊的少主如此,整個遼東估計都無幾人。
聶人英舉目眺望,天邊呈現漆黑輪廓的雄偉城池,彷彿一頭匍匐巨獸,近在眼前。
聶人英眉頭微皺,輕聲問道。
最後發現蜀地有王氣,彩霞瑞氣盤旋於攀陽山,幾乎孕育出一座真龍寶穴。
如今沒必要節省善功陰德。”
所以纔有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大勢烽煙。
聶人英劍眉挑起,不由地發出冷笑。
可世道如此,還是慎言爲好。
而且各種奇珍異草,飛禽走獸,受到靈脈滋養,也能迅速成長。
剩下那一小撮,要麼像浣花劍池同流合污;
此事若沒撞到聶人英的面前,估計就成了衙門裡頭的一樁懸案。
董敬瑭自作聰明,讓赤龍府的赫連烈用雷火轟開山根,使得地肺震盪,險些釀成大禍!
只不過他們對外一致講說,是一座中三品的殘缺洞天。
誰能料到……”
就像臺上的生旦淨醜,被人操弄着因果,逐一唱罷登場。
徐瓊低頭道:
“聶公子見多識廣,不愧是刀王莊的少主。
莽山的那座死人溝,百餘年來不知多少陰魂凝聚,化爲煞氣沖天的兵將士卒。
其父聶吞吾還未揚名,算作無名小卒的時候,曾經受過一位長老的恩情。
但紀淵深知,元天綱之所以想要創出逆天改運的風水奇術,乃是效法太古年間的初代人皇。
“徐姑娘無需客氣,聶某帶你上白山,見過我父之後,再做決斷。”
但他早已得罪了定揚侯,本就騎虎難下,縱然願意臣服景朝,歸順統攝,恐怕也逃不過破家滅門。”
“嗯?”
看上去並無晉升的必要。
聶人英不明所以,他伸手接過,定晴一看,發現是半張靈符。
所以佔據私鹽販子的肉身,大肆屠戮宗室,焚燒皇宮殿宇。
直到上古練氣士開宗立派,傳道立世,方纔有所好轉。
上書三個金色大字。
聶人英眼光閃動,若有所思:
“當年浣花劍池、碧水宮、赤龍府、移嶽派、長春不老山,這五派的掌門,就是從中得到莫大的好處。
數百年後,一個屢試不第的私鹽販子途經攀陽山。
再召集民夫貫通山體,毀去風水格局,等同把一條真龍攔腰斬開。
順勢也把不計其數的陰兵陰將魂體打散,省去紀淵的煉化功夫。
“徐姑娘,靖州城就要到了。”
身形高大的聶人英坐在馬背上,好似護衛般。
要麼如白山刀王莊有大宗師坐鎮,難以撼動。
這些年,招惹邊將的綠林道、江湖人,差不多都被當成匪寇剿乾淨了。
因它涉及到一處品階極高的太古洞天!
大約再有兩個時辰左右的行程,就能抵達。
這個故事是真是假,無人知曉。
燕王白行塵、定揚侯郭鉉、招搖山宗平南……數位大高手坐鎮遼東,只憑聶吞吾一人一刀,並不足以救下雲雷山的滿門弟子。
堂堂幼鳳榜上第二的天驕,對付十幾個通脈,那簡直是殺雞用牛刀!
“多謝聶公子這一路護送,免得瓊兒遭受風霜吹刮,強人剪徑。”
聶人英低頭注視着,散發金色佛光的三個大字。
相傳太古時代,世尊將五條靈脈挪移於玄洲,封鎮一頭大妖巨魔。
他眸光閃爍,低頭思忖道:
“吉神是三山九侯先生,可以踏罡步鬥,設臺做法;
紀淵並未猶豫太久,蘊滿神意的目光忽然一閃,落向從沒選過的人階圖錄。
沒過多久,就開啓了“天街踏盡公卿骨”的反賊人生,親手葬送盛朝最後一份國運。
也有人說,攀陽山這條真龍被盛朝攔腰截斷,孕育出莫大的怨念。
隨後擒住徐姑娘,放一把火打算毀屍滅跡。
據說,此後人族氣運凋敝數十萬年,成爲五蟲之末流,被當作口糧奉養妖、魔、邪修。
聶人英聽完有些動容,倘若那座洞天,真有太古時代,世尊挪移而來的五條靈脈。
定揚侯藉此機會,掠去多少金銀財貨?收走多少武學傳承?
“佛門的半張靈符?難不成是……”
即便人道皇朝統攝萬方,聶人英也敢保證,東宮的太子爺哪怕傾盡國庫之力,也未必能夠於靈機枯竭的末劫大世,養出一條真正的靈脈!
當初雲雷山覆滅,幸得刀王搭救,保全孃親、小弟一家,本以爲續住香火。
不消五六天的光景,腦袋就會被掛到城樓頂。
好似僅憑音色,就可讓人勾勒出一副眉頭緊蹙,我見猶憐的清麗姿容。
那位至尊意欲鑄造一張通天徹地、囊括萬類的無上命圖,藉以鎮壓人族氣運。
紀淵收斂心神,暫時按下無意義的猜測,轉而將注意力放到吉神、凶神的晉升上。
一個水仙似的美人兒,成天與一幫五大三粗的粗莽漢子同進同出。
曇州境內,但凡冒出個行俠仗義,愛管閒事的武林高手。
可惜,這位刀王莊的少主,前些日子剛晉升的四重天,胸中煞氣正盛。
那溫婉女聲當中,蘊含一絲化不開的愁緒。
也沒人往這方面想過。”
可孰料量劫來勢洶洶,加上端坐【昊天】之位的天帝,竟然消失無蹤,尋不見蹤跡。
靈符分爲上下兩份,合起來的確是‘唵、嘛、呢、叭、咪、吽’這六字真言。
手段狠辣,頗爲嫺熟,一看便沒少做。
徐瓊垂首道:
“五派掌門也不算故意隱瞞,他們並未深入那座洞天,未曾識得真面目。
馬車內的溫婉女子輕嘆一聲,如泣如訴,好似觸及傷心事。
莫說遼東武林,就連朝廷都要爲之瘋狂!
“難怪了,聶某聽說那個紀九郎降伏五派,登上盟主大位。
“瓊兒知道,聶公子天生的俠義心腸,好打不平。
“人階圖錄盡是史書留名的王侯將相,便如那關君侯義薄雲天,死後立金身,入武廟,日夜受到香火祭祀。
“徐姑娘請放心,縱然紀九郎他權勢滔天,操持生殺,可天底下王法再大,也大不過道理二字。
“徐姑娘,若我沒有想錯,完整的應該是‘唵、嘛、呢、叭、咪、吽’!”
“朝廷行事,的確過分霸道。
疑似出自佛門。
甚至沒跟那幫鏢局武夫扯什麼王法,轉眼就拔刀相向。
那將是何其炙手可熱的龐大秘藏?
等到董敬瑭這頭定揚侯府第一惡犬展露頭角,就漸漸少了。
聶人英好像想通箇中關竅,露出恍然神色。
救下徐姑娘後,聶人英隨口一問,方纔知道雲雷山孤女的身份。
只有一位頭戴帷帽的妙齡女子,端莊大方跪坐於內。
“家父也悔不當初,只因一時的意氣,便讓數代基業付諸東流。
尤其是那些靈田作物,足以省去無數人力物力。
“徐姑娘客氣了,江湖中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情理之中。
此女獨身行走江湖,本就頗爲奇怪,還委託本地首屈一指的鏢局護送。
遠遠觀之,宛若佛掌豎起,五指併攏!”
只不過,等到排列命盤時,
須得重定四柱,演化神煞。
聶人英抖動繮繩,沉聲說道:
心頭一震,瞬間有所猜測:
然而,馬車當中並非什麼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輩,也不是那位橫壓大雪山的絕巔宗師出關走動。
到時候可以請的吉神、凶神,便不止一二數。
……
每一次晉升吉神、凶神,他都是依着心中那絲冥冥感應,尋找最爲契合自身的那尊皇天或者地祇。
氣數變化,捉摸不定。
雲雷山的祖師踏入金行山脈,比五派掌門走得更遠,親眼目睹五條磅礴如巨龍的靈脈匯聚,其上有一輪真陽煌煌,直似金光萬道,瑞氣千條。
後世謠傳,那個私鹽販子是得到半滴真龍寶穴的神髓玉液,由此一飛沖天。
重見天日之後,如同脫胎換骨,武功突飛猛進。
消息傳到刀王莊,已成大宗師的聶吞吾,極爲罕見地破例,出關走了一遭。
這種就等於從‘人’,被供奉成‘神’,靈性歸於天地,重新凝聚成形。
地階的鬼神之宗,其神龕供奉多爲陰司;
天階所有的上清衆聖,則爲寰宇羣仙。
他離開之前,以精神烙印下叭、咪、吽三個大字,化爲半張靈符,作爲進出那座洞天的鑰匙。”
依照江湖經驗,其中必定有些蹊蹺。
“衆星億億,不若一日之明……策電天公?”
俄頃,馬車裡傳出感激的話語:
“瓊兒拜謝公子!”
叭!咪!吽!
“徐姑娘伱這是?”
聶人英看在眼裡,卻也不曾上心,不料想第二日,就有官府殺到。
只不過像八部正神這等層次,神龕空懸日久,並無靈性烙印。
既然如此,妾身也不應該有所隱瞞。
只不過,徐瓊難以理解,天運子草蛇灰線布這樣一座局,就爲對付聶人英?
更何況,令尊執掌雲雷山,也曾爲一方豪雄,若非……衝撞朝廷,也不會遭逢大禍。”
早些年,綠林道上還有人敢於伸張。
身爲江湖中人,他對朝廷官府當然沒甚好感。
凶神爲增損二將,能夠增壽減祿,剋制鬼神。
順者昌,逆者亡!
任憑放在哪裡,都能惹來打量注意的紛雜視線。
……
那幫虎狼,只用一盞茶的時間便將客棧中人滅口殆盡。
她便如同話本里頭的人物,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乃至於與聶人英相見後該如何做,其實都是天運子用因果絲線編織好的。
而且陰陽顛倒,晝夜不分,稍不小心就會迷失方向。
“聶人英行事磊落,又願爲瓊兒伸張公道。
這番話擲地有聲,鏗鏘有力!
後來,燕王白行塵率領大軍,剿滅雲雷山。
於是,元天綱建言盛帝,說服師兄楊淳風。
這才引來官府的追殺!”
一條完整靈脈的好處無窮,首先是蘊養生機命元,常年累月吐納呼吸,可以增長陰壽與天壽。
那座洞天如若小世界,分別有五道門戶,依照金、木、水、火、土排列演化,腹地各有極爲厲害的大妖魔。
欲要讓一座人道皇朝萬年不朽,必先收攏天下龍脈。
“聶公子,蒙你一路護持阻擊截殺,這樣的大恩大德,瓊兒無以回報。”
聶人英眼皮低垂,有些惋惜感慨。
徐瓊跪坐軟榻,面無表情,依着那位滅聖盟右護法早先的交待說道。
對於氣血武道的修行裨益,那更不用多說!
等到聶某查明真相,倘若令堂與令弟,真是紀九郎所害!
即便鬧到天京城,請動三法司,聶某也要還你一個公道!”
“皇天道圖的真正來歷,應該還要早於太古,興許能夠追溯到原初。
紀淵眼眸閃爍,緩緩掠過層層疊高,仿似山嶽的古樸神龕。
多少有些大材小用!
聶人英眸光犀利,有種刀鋒般的冷冽,開口道:
目光搜尋片刻後,紀淵眉心忽地跳動,他望向一座位於高處的古樸神龕。
可縱然兩位風水大宗師,也未能保證盛朝國祚傳續萬載。
這半張靈符就是孃親、小弟遇害的根源。
太古玄洲爲寰宇祖庭,攏共劃分天、地、人三界,並行不悖……皇天道圖亦有三重位階,莫非存在什麼說法?”
許是喝醉了,他失足墜入山谷,失蹤五日之久。
其中內情,已經無法考證。
元、楊二人立刻下令開山鑿石,將“龍頸”截斷。
哼,真以爲沒人知曉麼!”
只可惜,朝廷大勢浩浩蕩蕩!
聶人英越想越心驚,再也無法保持從容之色。
有個詞叫做“富可敵國”。
說是一人之資財,比得上整個國家!
以此形容鉅富!
聶人英心想,誰要得到這五條靈脈,那便是字面意義上的富可敵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