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出現這樣一口井,井中還長了不少幽藍色的冰,未免有些奇怪。
季缺之所以會用“長”這個字來形容井中冰,緣於它們表面有不少細毫,看起來就像是人類肌膚上的毫毛。
這些冰交錯在井中,看起來有些銳利。
這時,寧紅魚忽然指向了某處。
那裡有一點細碎的螢火光芒,正是清氣司官員慣用的記號。
之前兩人已經觀察過,這四周的水域已沒有其他出入口了,這井貌似就成了唯一的入口。
於是兩人準備下井。
季缺往下一躍,就踩在了一根冰錐上,輕得猶若一片羽毛。
這井往下,空間就更大,而井中縱橫交錯的冰錐,逼得季缺和寧紅魚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因爲這冰真給人長滿了不詳毛髮的感覺。
兩人徑直躍入了水中,身軀處在這氣泡裡,算是與水隔絕了。
這樣的畫面很容易讓人想到帝王上朝的畫面,只是讓季缺感到不舒服的是,這些雕像裡不僅有人模樣的,更有奇形怪狀的異類。
這座宮殿處於水中少說也有幾千年了,花紋一點都沒有模糊,反而像是新的一樣。
那包裹着他們身體的水泡在水中拉扯着,雖然變形不多,但是看得出來周圍有東西在遊動。
與之而來的就是寒意,這寒意彷彿能輕易穿透他們的護體真元,讓他們感到寒冷。
“看來比較慫。”
碧綠的水,幽藍的冰,散發着微弱的光芒。
這張鬼臉看起來很老,表面佈滿了深刻的皺紋,肌膚漆黑一片,呈金屬的色澤,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老太婆的臉被鐵水澆築在裡面一般,很是驚悚。
他們不由得記起了皇帝之前說過的夢境,夢裡老龍只說自己很癢,然後皇帝就看見它鱗甲里長滿了眼睛。
這個洞裡的水藻損毀得特別嚴重,洞壁破碎,隱隱還有些噁心的黃色黏液。
下一刻,這個洞就到了盡頭,一座以水溶洞爲根基的殿宇就出現在了視線中。
一直泡在水中的宮殿,爲何連一點水藻都沒沾上?
難道這水中還有人在打掃它不成?
或者說,不是人。
右側門上上朝的畫面就顯得有些詭異了,和剛剛他們在洞口看到的雕像一樣,朝堂上有不僅有人類,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物種。
一時間,他覺得這水有些髒,彷彿那些腐爛的血肉還漂浮在裡面。
寧紅魚倒是一臉淡然的模樣,抽出妖刀敲了敲這鬼臉的牙齒,然後咔嚓一聲,鬼嘴猛然一咬,咬了個寂寞。
季缺和寧紅魚繼續往內游去,而四周水流的波動一刻都沒有停止。
“如果這是三代皇帝弄出的陵墓,那意思是,在他的麾下,這種東西都能做官?”
呈現在眼前的是一連串大洞。
季缺趕緊跟上,然後發現了幾個人。
不管是人也好,還是這些怪東西也好,他們都是用來來陪葬的。
季缺和寧紅魚只能繼續進入。
只要紗不被捅穿,他就無法看清真相。
這些奇形古怪的東西和人跪在一起,姿態看起來和人沒什麼區別,並且季缺發現,這些人像也面目模糊,五官組合在一起,卻反而不像人了,和這些異類彷彿一個羣體。
以前看恐怖電影時,季缺就最煩這種不經意出現的嚇人鏡頭,配合着突然驚悚的音效,總能讓人嚇一大跳。
他們可不想重蹈這些官員的覆轍。
但是這玩意兒帶給季缺的視覺衝擊力還沒停下。
“咦?”
遠處女子的哭聲並不大,有些縹緲,介於有與無之間,但是無形中增加了此間的恐怖氛圍。
“唉,還挺兇。”寧紅魚季缺及時抽回了刀,然後又用刀尖去戳對方的鼻孔。
但是季缺現在顧不上疼不疼的,緣於這頭上表面剛剛突然鑽出來了一張猙獰的鬼臉,要來咬他。
臣民在這裡了,那帝王呢?
結果這時,寧紅魚忽然往某處游去。
可是上朝的畫面,爲什麼會有這種區分?
難道帝王上朝還分白晚班,白天是正常的,而晚上卻是詭異的。
在兩人視力所及的地方,除了水,還有冰。
這雙眼睛呈血紅色,宛若帶着血污的琉璃球,在它的點綴下,讓這張鬼臉不禁變得更加森然。
他和寧紅魚剛剛踏入宮殿,就忽然聽見了一陣女子的哭聲從深處傳來。
對於要面對這種傳說中的物種,他難免還是有些緊張。
或者說帝王白天是人,夜晚就不是人了?
季缺覺得,自己離一些秘密很近又很遠,中間就像是隔着一層紗,紗很薄,卻很難捅穿。
不僅因爲水會淹死人,還因爲深水總是代表着未知與恐懼。
無一例外的,他們詭異的飄在水中,全部呈跪姿。
這座宮殿水下的部分更寬闊,即便是龍那種生物住在裡面,也不會感覺窄。
他們穿着清氣司的衣服,面目算得上清晰,衣服還很新,儼然便是之前下來後就沒有蹤跡的清氣司官員了。
這冰錘堅固異常,表面那些細毫猶若尖針,轉眼就將季缺的衣服扎破,要不是有真元護體,估計都要被扎疼,扎流血了。
水中的宮殿和地上的宮殿一樣宏偉,不似之前的粗糙,這裡的雕塑也變得精美很多。
季缺和寧紅魚看着這片彷彿看不到盡頭的地下水域,覺得這裡離龍居應該挺近了。
可見這鬼東西的腦袋很長,而且腦袋邊緣平齊,反而不似鬼怪,有點機關的味道。
這水不知道深淺,所以這幾根龍柱自然不知道有多長,彷彿順着它們能通向幽冥地獄一般。
按照皇帝的說法,龍喜歡在龍氣最濃郁的地方生活,而最濃郁的地方就是主墓室附近。
只一瞬間,這鬼臉剛剛張開的眼睛眼球就被捏爆了!
鬼臉慘叫着縮了回去,再也不願意出來,水中瀰漫着淡淡的血水。
可見這裡確實出了問題。
一時間,兩人只感覺毛骨悚然。
於是乎,體內的真氣緩緩溢出,周圍的空氣連着腳下的積水頓時如流水般轉動起來,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個大氣泡。
之後,兩人繼續上路。
和之前在井中的冰錐一樣,這些冰表面也有一層細毫,看起來就像是人身上的毫毛。
人在陸地上生活,對水天生就有些畏懼。
季缺兩人往前走去,發現兩側排着兩排雕像皆呈跪姿。
而眼前這陰森的水下皇陵,長毛的冰塊,以及這突然鑽出來的鬼臉,已經不是一般的3D電影可以比擬的。
帝王的墓葬總是這麼殘忍,即便隔着這麼多年,季缺依舊能感受到它的驚心動魄。
季缺注意到,珠簾下有不少毛髮,不,應該說是肉須?
帝王不是人?
這兩幅畫面一左一右,筆觸簡單,但很是傳神,季缺甚至有種自己就是大殿上的一員的錯覺。
不知爲什麼,至始至終這鬼臉都閉着眼睛。
這洞損壞嚴重,說不定就是老龍止癢時留下的。
他只覺得有點古怪,但說不出怪在哪裡?
片刻之後,季缺才反應過來,怪就怪在太精細了點,或者保存得太好了。
洞穴到後面越來越寬,兩側排滿了雕像。
一路到現在,季缺越看這水下的宮殿越不順眼,即便它雕刻得十分精細。
季缺和寧紅魚做了一個小心的手勢,深深吸了口氣後,乘着氣泡往宮殿內飄去。
怎麼說,機關活了?
臺階緩緩而上,盡頭就是那座宏偉的水中宮殿,而兩旁森白的骨架,就是那些被活活困死在這裡的“臣民”。
龍柱玉璧在水中沉靜着,彷彿在等待着君王的醒來。
就這樣前行了約莫一盞茶功夫,這口井就到底了。
它咧開着嘴巴,牙齒細小尖銳,還在不斷咬合,看起愛像是閘刀一般。
兩人越想越覺得詭異,在這樣的水域中,很容易讓人產生畏懼。
片刻之後,只聽見咔嚓一聲,季缺低頭一看,發現地面有一層薄薄的冰。
當走過石門的剎那,季缺和寧紅魚站在那裡,一時沒有動彈,緣於他們看見了一幕有些震撼的畫面。
是的,人是不能在這水裡活這麼久的,即便他這個遊得比魚快的人都不行。
原來那些雕塑和門上的壁畫都不是憑空虛造的,而是來源於現實?
看着那些散落在水中宮殿前的古怪骨架,以及骨架旁的一些鎖鏈,季缺只覺得這水很不乾淨。
水面上有幾座冰山,水下也長着不少冰棱,之前的寒氣與冰晶,應該就是從這裡溢出去的。
季缺又被這玩意兒嚇了一跳,不禁有些惱火,而這個時候,這鬼臉居然直接睜開了眼睛。
季缺如在陸地上一般,率先踏在了那條深埋在水中的臺階上。
殿宇一半在水中,一半在洞裡,殿宇的石門又高又大,即便上面的皇宮也就這般規模。
寧紅魚也用了類似的手法。
罡氣在季缺指尖流轉開來,咔嚓一聲沒入了這鬼臉的眼球中。
鬼臉頓時下沉了兩尺,它剛準備張開大嘴來撕咬季缺,結果季缺雙手頓時如閃電般落下,扣住了它的眼球。
戳了一會兒對方鼻孔,發現這鬼臉並不會打噴嚏後,寧紅魚不禁有些失望。
宮殿內的水幽深得可怕,季缺手腕上劍鐲的光芒成爲了此間唯一的光芒。
大殿之中那幾根雕文龍柱雖然氣派,但在水中就顯得陰森恐怖了。
他們在拜裡面的龍,還是皇帝?
難道那位三代皇帝還活着?活在自己的陵墓裡?
或者真的如那扇門上畫的一樣,他不是人?
其中一具清氣司官員的屍體只剩下了半截,斷口處呈鋸齒狀,儼然是被什麼東西咬斷的身體。
這些屍骨擺在這裡,上面還有鎖,證明當時這裡是活葬。
越往這洞深處走,那股腥臭味就越重,後面連裡面的水草已全部枯死了。
確認這些官員沒救了後,季缺和寧紅魚繼續上路,神情已變得越發凝重和謹慎。
石門上刻着一幅畫,比劃簡單,卻生動的勾勒出了帝王上朝的畫面。
寧紅魚很快發現了清氣司官員留下的記號。
季缺看着一隻長着三對蝙蝠翅膀的豬頭人,沉思道。
看着這一幕,季缺甚至想到了他們淹死,血肉腐爛在水中的畫面。
這張鬼臉浮出這墩子表面半尺就停了下來,像是被卡住了,無法再往上。
季缺凝神看向了某處,接着突吐出一串氣泡,往後一竄,直接撞斷了兩根冰錘。
看着這些大洞,季缺已然能想到那龍是如何在裡面穿行的畫面。
幾乎同一時間,季缺和寧紅魚都發現包裹着他們身體的氣泡出現了一些波動。
季缺見狀,猛然使出了一記鞭腿,砰的一聲踹在了這鬼臉上。
它之所以嚇了季缺一跳,都緣於出現得太過突兀。
左側門上上朝的畫面很正常,羣臣朝拜並沒有什麼異樣。
剛一進門,腳底就傳來了冰晶碎裂的聲響,可見外面這些冰晶都是從門內溢出來的。
這片養龍潭的水域地勢遠比想象中複雜,歷代帝王養龍,卻絕少進入這裡,這也是皇帝盛玉對下面也所知甚少的原因。
就在這時,只見這鬼臉又是猛然一擡,冒出了一截,只是腦袋依舊沒有完全出來。
季缺甚至在水中看到了一些白骨,有人的,更有一些異獸的?
季缺第一時間想起的就是那些奇形怪狀的雕塑,不由得嘖嘖稱奇。
更加讓季缺詫異的是,相交於左側的畫面,這幅畫朝堂正上方的王座前多了一幕垂簾,而垂簾後的帝王根本看不清樣貌,甚至是體型。
水裡有東西!
水在此時有了波動,四周一片漆黑,即便寧紅魚都看不遠。
這哭聲該不會是那位三代皇帝的吧?
不對,三代皇帝不是女帝,那是給他殉葬的宮女還是妃子?
誰能想到,富麗堂皇的皇宮下面,還有這麼一片陰暗詭譎的地方。
有東西在他們附近。
就在這時,季缺突然猛覺得下方有動靜,不禁往下一看,發現一張猙獰的臉在自己腳下一閃而過。
即便只是一瞬間,他還是看清了它的樣子。
很難形容這張臉是什麼東西,它表面佈滿了皺褶,血紅色的眼睛和短小的鼻子都埋在皺褶中,以至於五官很模糊。
季缺甚至在它下顎的部分,看到了鰓?
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