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路上山,沒什麼人,一來此地遠在城郊之外,二來自從金州北側被陸玄靈佔據後,各地神社靈驗的名聲越傳越廣,百姓們自然不會捨近求遠,跑到這來朝拜。
玉帝化作黑衣青年,陸玄靈則變成灰衣公子,紫微大帝化成中年富商。三人收斂所有氣息,僞裝成凡人。只因這裡距離南派仙道過近,以防有南派的高手隱藏,三人才刻意低調行走。
沿途山路全是衰敗的秋菊,諸多紅楓、黃蠟樹葉片凋零。冷風吹過,山間寒意陣陣。山道兩旁不少石柱雕刻,內裡隱藏着驅魔的符印。
來到神社門前,左側一棵一人合抱的大樅樹,門雖然大敞,但是樹葉鋪滿院門,看起來已經很久沒人打掃的樣子。
神社上布有一層結界,這種結界並非爲了阻止凡人,而是爲了提醒內部的主事者有外人到了,陸玄靈淡淡一笑,坦然進入。
現在他們裝作是凡人,看到什麼自然,也裝作看不到。
神社內部種了不少櫻花樹和紅楓,葉片滿地都是,許久無人清理,看着十分枯敗。陸玄靈故意大聲道:“這裡怎麼也不清掃清掃,神社雖然不大,但好歹把門面弄好點?”
前方大殿是一座兩層閣樓,古意盎然。殿門大敞,檐下有一個白鬍子老神官躺在靠椅上,旁邊有煮好的茶水,悠閒的曬太陽。
大殿也有很厲害的結界包裹,這層結界不同於大門上那層,對待非人有很強的防禦作用。
三人各自對視一眼,露出瞭然之意。這個老頭不簡單,一個絕頂高手竟然暗藏在這,只怕不只是爲了扶持神道這麼簡單。
陸玄靈面帶微笑,輕輕走上去,來到老神官面前:“老神官,怎麼神社滿院子的落葉也不見清掃一番?”
老神官迷迷瞪瞪睜開眼,看了看陸玄靈,掙扎坐起來道:“原來有客人來了?這幾天香客少了些,掃了也沒人看。”
“原來有客人來了?這幾天香客少了些,掃了也沒人看。樹葉今天一掃明天還落,不如讓他落幾天,哪天得空了我再掃掃就是。
“等有廟會的時候再裡裡外外收拾,幾位香客從哪裡來?看着不像是平城的人啊?”
陸玄靈淡笑道:“我們是從洋州經商過來的,今天閒來無事,四處逛逛,聽說這裡有一處神社環境優美,特來參訪。”
老神官嘿嘿帶笑:“那你可來錯地方了,這裡景色比不上漢江那邊,靈驗也比不上西城那些神社,來這兒看不到什麼。”
“哦?那可不一定,衆人皆去的未必有特色,衆人不去的也未必沒有特色。貴社怎麼不見其他神官?”陸玄靈轉而試探詢問,這個老頭子不簡單,先看看他是什麼來歷。
老神官站起來,捶了捶腰:“哪裡還有什麼人!這隻剩下老朽一人而已,公子若是要上香,自己進去就好,別碰到什麼東西。”
老神官說完,繼續躺在椅子上眯眼入睡。這種隨性散淡的態度,一點也不像服侍鬼神的神官,反倒更像是神社的主人。
陸玄靈眉目一抖,暗自笑了笑,和玉帝兩人使了個眼神,三人轉身上了臺階。進入大殿,殿內主尊是一座丈高的木雕神像,看起來年代久遠。
神像爲一個清秀的男子坐在雲層之上,背後一輪圓光,顯得飄逸而又淡然。
不出所料,神像內並沒有屬於鬼神的靈光,兩側的八個銀甲的神像,倒是有八個鬼神在內沉睡。一切一目瞭然,沒有什麼特殊性,也不見那個長月神。
陸玄靈裝模作樣給上了一炷香,反身便出來了,問門口的神官:“老神官,我們能不能隨便逛逛?”
那神官好似滿不在意,隨手一揮:“你們隨意吧!”
一見對方這種態度,陸玄靈反倒有點吃驚,此地莫非固若金湯,根本不怕外敵?
不管怎樣,先去探探再說,大殿之後是靜修院,兩側是百鬼神位,裡面有衆多鬼兵沉睡。靜修院往上是一座百米多高的懸崖,崖壁頂端有一個小神閣。
一切十分簡單,並沒有任何異常,也不見長月神。
逛了一圈,陸玄靈站在最高處,運起神目,將神社整體打量了一番,直至觀察到這座崖壁時,才發現了一絲不同。
玉帝傳音到:“在裡面,有什麼東西!進去看看——”紫微大帝施法掩蓋住視線,玉帝搖身一變,飛身進去,陸玄靈和紫薇大帝跟着遁地而入。
穿越了十餘米,來到一座石室內,高臺上正有兩個面目英俊異常不似凡人的白衣男子,背靠背而坐,閉目修煉,渾然不知外事。
眼下是年底月初,太陰全消。按照中土神道的規則,如果是月神,那麼法力必然上應天象,已經到了最低點。
這兩人應該就是長月神,道行都在真仙絕頂境界,只有玉帝和紫微大帝可堪對手。陸玄靈自覺退到一邊,本以爲入內有些困難,哪裡想到輕而易舉就來到石室內,直接衝進了他們的老巢。
他剛想要靠近一步,陡然室內一聲輕響,燭火皆燃,也不知是觸動了哪裡的機關。兩個白衣男子同時睜眼驚呼:“是誰?”
一人袖袍一揮,滿室風雪咆哮而出,裹着上百道鋒利堅冰,形如短刃,風雪鋪天蓋地,從四面八方襲向三人。室內立刻溫度驟降,結出層層堅冰,寒意驚人。
同一時間,大殿前正在休息的白鬍子老神官,眼眉一抖,猛然醒來,掐指一算,叫聲“不好——”伸手向前一抓,從廂房裡衝出來一把木劍,落到手中,腳步一頓,化作流光向院子後方急速衝過去。
老頭腳步極快,根本不像是之前那種老態龍鍾的模樣。
石洞內,玉帝走上前,揮手一掌,打碎迎面而來的堅冰,以玄光護身,躲過層層風雪筆直衝上前。風雪咆哮猶如巨獸,瘋狂衝擊兩人,陸玄靈閃身躲到玉帝身後。
若是凡人遇上,早就被冰雪砸飛。玉帝運出諸天金輪,手作劍指,無量熾白色光線一舉衝出迎向風雪,倒卷而上,將所有寒風瞬間逼退。
滿室白光萬道,耀眼無比,熾熱捲入風浪,反吹向那兩個白衣男子。剩餘光芒聚成一道,帶着浩浩蕩蕩的流光,一舉擊穿那人護身玄光,將此人打的吐出一口白色血液。
風雪立即停止,玉帝趁勢飛身而上。那兩個白衣人動彈不得,眼睜睜看着玉帝靠近。
剛纔揮出風雪的人面色慘白,絲毫使不出半分力。另外一人情急之下,一掌打向靠近的玉帝。
玉帝劈掌而出,兩者相擊,寒光破開,震得室內一聲巨響,那白衣人直接被擊飛。玉帝揮手一掃,逼退了掌心的寒氣,而後瞬間靠近,兩道定身咒,定住了兩人。
這兩個人血液都不是常色,竟然是半妖半神之身,陸玄靈還以爲他們法力很強,哪知道現在已經弱成這樣。
果然太陰消失,對月神一系的神明法力,影響極大。陸玄靈正想要上前盤問時,忽的察覺到一股氣息靠近,玉帝也同時感應到。
紫微大帝淡淡一笑,伸手往前一揮,一道道寒光竄出,入-口-通道溫度驟降,生出層層寒冰,連在一起,將通往密室的幾十米距離徹底堵住。
“這擋不住他,我們出去!要打在外面打。”玉帝趕忙袖袍一卷,收走了兩個白衣男子,三人架起遁法,進入牆壁,直接衝出密室。
洞內一聲巨響,冰層向內爆破,碎屑裹着聲浪蕩向四周。白鬍子神官衝進來,剛好看到三人遁入石壁的餘光,憤怒之下,扔出寶劍,破空擊向那面牆壁。
劍尖雖快,卻還是慢了半分,趕不及遁光,撲空擊入石牆,強橫的法力衝向四周,炸出一個巨大豁口,碎石紛飛。
後方聲勢驚人,陸玄靈不禁暗歎這個神官隱藏的好深,這老頭竟然法力如此高強。好在起初三人隱藏的夠好,他沒發現自己三人的異常,不然今天只怕沒這麼順利。
怪不得長月神社能夠穩居金州南側這麼久,沒有被吞併,原來是有一個厲害的高手在這坐鎮。
老神官袖袍一甩,揮退灰塵,衝上前只看到空蕩蕩的坑洞,大怒吼道:“哪裡來的小賊?竟敢偷我寶物?”
接着轉念一驚:“難道是那三個香客?怎麼可能?剛纔我明明觀察過,他們是沒法力的凡人,怎麼會衝進這裡?該死,是我大意了!”
陸玄靈一路隱身飛遁上天,正好穿透那面結界,這動靜讓下方白鬍子神官生出感應,迅速從石室內衝出,他向天怒吼:“小賊!還想走——”
振臂放出飛劍,似如一道紅色流星筆直竄上天空,撞向剛剛遁出結界的陸玄靈。
“好快!”陸玄靈被迫現出身形。玉帝冷哼一聲,拿出之前那把玉涵劍,運功祭起,繞手一轉,閃着銀色光芒竄出去,對着疾馳而來的飛劍一絞,將其震飛。
那老頭運功收回飛劍,冷視陸玄靈喝到:“三個小賊,你們是哪家的弟子?把我的寶物還回來。”
玉帝此時變成年輕劍俠模樣,對方根本認不出自己,自然不會被他嚇到。
飛在空中,大搖大擺的嘲諷道:“你說的是這兩隻蟾妖,你豢養妖魔,僞稱神明。你猜猜我要是將這件事稟報給刺史府,你會怎麼樣?”
老神官一聽,鬚髮倒揚,仰頭喝到:“小賊,我先把你們抓住,看你還怎麼告發!”話音剛落,遠處傳來數聲鳥類的鳴叫。
陸玄靈扭頭望去,遠遠的就看到北方山巔有九道熾黃光華閃耀不停,拖着長長的靈光,渾身斑斕彩虹,帶着華麗的弧線從山頂飛過來。
九道光華排成一道,長長的尾羽之間閃出點點瑩亮光芒,就像一張泛起光輝的珠串,結成一張巨網,向神社方向籠罩而來。
老神官見狀,不禁狂笑到:“小賊,今天你無路可逃了。快把我的月蟾交出來。”
那些身影飛在高處,速度極快,飛進之後陸玄靈纔看出他們的真身,竟是九隻金色火鴉。每一隻都毛羽赤金,渾身燃起白色火焰,綻放七彩光芒,長長的尾羽極爲絢爛。
“看來這九隻火鴉也是你豢養的妖魔了,老道士?這些火鴉想必就是你山門派來的把?”玉帝沒有半點懼色,不慌不忙。
那九個火鴉飛到場中,落向老神官的身後,化作一個個身穿羽紋金甲的神人。
老神官眉毛一抖:“小賊,你們到底是哪家弟子?有膽量就報上名來?”
“報上名好讓你去尋仇?”玉帝嘲諷後指尖一點,搶先出手,玉涵劍猛然暴出強光,劍體筆直向下俯衝,就見通體籠罩着劇烈寒光,沿途迸出幽藍色冰雪。
劍身抖動延展出萬千冰虹,化作漫天飛射的劍影,照頭轟然射下。
玉帝將玉涵劍重新煉製一番後,寶劍威力大增,動手則有天地之威。在他手中,威力更是陡升數倍。只看那漫天飛舞饒旋的霜雪劍光,猶如星辰墜落,還未臨近,就呼嘯出巨大聲響!
老神官驚呼道:“爾等退後——”雙掌向上一推,天空轟然一動,衝出無數雲霞彌上天空,將護身玄罡展開擴展,化做一面巨大光幕,罩住所有火鴉。
玉涵劍影轟隆一聲,撞上光幕,緊隨其後萬千劍影,連續不斷,響聲震動山谷,一道道砸上護身玄光。
那玄光看上去十分堅韌,劍鋒只在光幕砸出一道道波紋,老神官展現出玄仙高階法力,比玉帝差了幾分,竟然能強撐住。
紫微大帝見狀,伸手往下一按,一道如山嶽一般大的星辰之光,筆直墜下,擊在護身玄罡之上。
兩位玄仙巔峰的高手同時出力,光幕壓力陡增,老神官撐不住,手臂一震,慘呼一聲,那光幕炸碎成無數流光衝向四周。
玉涵劍影隨之分散四射,擊向那些火鴉。所有火鴉搖身一變,幻化成九道火舌四處飛竄,躲避來回飛射的冰箭。
這些火鴉還未脫去先天習性,不通混元造化,本性屬火,故而處在玉涵劍光之內,被劍氣寒意剋制,似乎法力變得極爲細弱。
紫微大帝拿出山河星辰圖,法寶向前一揮,飛出無數星辰虛影,繞着神社飛轉。
每當火鴉將要飛出山河圖範圍之外時,一顆星辰便橫空出現阻擋。那火鴉一頭撞在星光上,碰出道道火花,被星光一彈,倒飛回劍氣範圍內。
老神官雙臂血紅,剛纔護身玄罡破碎時,紫微大帝那一擊的巨大威力,硬生生將真氣逼的倒灌入他血脈大經內。使雙手經脈衝破,血氣衝入皮肉,現在又疼又腫!
他本來以爲三人只是普通的修士弟子,哪裡曉得來者竟然是三個手持厲害法寶的高手。
心裡明白今天碰到硬茬子了,只希望山門那邊還有其他援助,緩解自己的危機。陸玄靈身形不動,站在一邊觀望。
玉帝只不斷髮動玉涵劍,灑下無窮無盡的劍氣。紫微大帝則用星辰圖罩住整個神社,九隻火鴉在下方來回飛竄,一邊迎戰漫天劍氣,一邊身放火焰,對抗寒意。
在星光阻攔之下,他們始終逃不出劍氣範圍。
老神官拿出寶劍來回奔走,揮手劈碎墜落的劍氣,一邊躲閃,一邊援救火鴉。
周圍寒意越來越盛,天空雪花洋洋灑灑,場地裡已經滿是厚厚一層堅冰。他滿心焦慮,越打越心驚,對方三人手裡的寶物簡直厲害無比,他們究竟是哪家弟子?
紫微大帝使出星辰之力阻攔衆妖外逃,但他察覺天色開始發暗,若不盡快鎮壓這些妖物,鬼神一旦出動,便會影響場中戰況。
對抗了約有半晌,下方這些火鴉漸漸有些不支。他對玉帝道:“兄長,迅速將他們鎮服——”
玉帝會意,立刻將劍芒一震,無數道冰刃刺向老神官,兇猛襲擊。老神官擋不住暴增的壓力,步伐連連退後,和火鴉被迫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