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感染風寒那段時間,柳兒對她衣不解帶的照顧,顧念微怎麼可能忍心看着柳兒被人欺負了卻不吭聲?
顧念微重新打開門,在外面將房門落了鎖,這才重新鑽進了雨幕裡。
她從外面回來沒有多長時間,這個點兒,各房應該都在吃飯。而後廚那些得罪了她的人,應該送飯還沒有回來。
顧念微腳步有些快,像是一道行走的黑色閃電,在雨幕裡穿梭。很快就走到了廚房的小院,她在小院的花蔭下聽了一會兒動靜,廚房裡鴉雀無聲,的確是一個人都不在。
然後,顧念微就放心大膽地走進了後廚。
後廚裡,有廚娘們擺放好的飯菜,這些飯菜,是廚娘們打算送完各房的飯菜之後,她們回來自己吃的。因爲是留給自己吃的,所以,這些飯菜留得不僅分量足,還淨都是好東西。
顧念微悠悠勾了勾脣角,二話不說,將那些飯菜各自撥了一些,放進了自己的食盒裡。因爲,她撥得比較均勻,如果不仔細看的話,幾乎是發現不了這飯菜少了。做好這一切,她一刻不停,轉身離開了廚房。
在走之前,她還特意在廚房的蒸籠裡多拿了幾個饅頭。
在顧成林沒有正式決定跟自己斷絕父女關係之前,她多數時候,估計得生活在相府的屋檐下。她可以想象,今後幾天,她的日子一定會非常地悲摧。所以,她得爲自己的生活早做準備。
顧念微拎着食盒,沒有走大路,而是走了一條僻靜的小路。大路上人多,如果被人撞進她進了廚房,偷拿了飯菜,對她的影響總歸是不好的。
相府很大,顧念微之前雖然在柳兒的陪同下,在相府裡閒逛過,但現在,選擇從小路回小院,她還是不覺迷了路。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處竹林外。
風雨中,勁竹迎風瑟瑟,發出了噼裡啪啦的聲響。
雨斜風驟,在如瀑的雨幕中,顧念微隱約看到了竹林掩映中,有一座庵堂。
庵堂……
顧念微心中莫名地就是一動。關於她的身世,她旁敲側擊地跟柳兒打聽過。所以,她是知道,自己的母親當初爲了保她一命,選擇了吃齋唸佛,自避庵堂。難道說,這風雨中荒涼的庵堂,就是自己母親修行的那所?
就好像是有什麼神奇的魔力在背後推着她,顧念微的腳不由自主就朝着竹林後面的庵堂邁了過去。
庵堂很安靜,在黑沉沉的暮色裡,有一種遺世獨立的落寞孤獨。
庵堂的院落非常乾淨,青石板被雨水沖刷的泛着青亮的光澤。
顧念微踩着木屐,一步步地走在這青石板上,慢慢地步上庵堂的臺階。
木屐踩在青石板上,發出了極爲細微的嚓嚓聲響。
然而,庵堂裡,卻始終安靜得落針可聞。
顧念微走到了庵堂前面,硃紅的房門緊閉。顧念微遲疑了一下,正在猶豫要不要進去看看,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清越的驚呼聲,“你是誰?”
聲音非常地溫柔,驚詫之中,甚至還帶着一絲莫名地興奮與激動。
顧念微的身子一僵,緩緩回過身,就看到了一道纖細娉婷的身影。看那年紀,也不過是三十出頭,一襲青衣道袍,裹着她那嬌小的身軀,在漫天雨幕中,道袍獵獵作響,似乎,她整個人也要迎風而去。
顧念微站在石階上,那道姑站在石階下。四目相對,雙方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震驚。
像!實在是太像了!
顧念微與這道姑長相的相似度,幾乎達到了百分之八十以上!區別只是在於眼睛,顧念微的眼睛犀利而深邃,而這道姑的眼睛柔情似水。
“你是微兒?”道姑手裡本來握着一把青菜,在看到顧念微的時候,那把青菜就那麼一下子掉在了雨水裡。
顧念微沒有說話,對這個便宜的母親,顧念微其實也並沒有什麼好感。就算,她是爲了保住顧念微的性命,才選擇的自避庵堂,顧念微在外受了這麼多年的苦,這都是不爭的事實。
不管是顧成林,還是沈默晴,都不是稱職的父母。
顧念微不說話,沈默晴的身子就抖得更加厲害起來。
“微兒,你,你,是怎麼回來的……你父親他,他肯接納你了?”沈默晴一步步走上前來,目光一直停留在顧念微的身上沒有移開。而她的手,則顫巍巍地擡起來,想要默默顧念微的那張臉。
顧念微下意識地一偏頭,躲過了沈默晴的觸碰。
她不喜歡陌生人跟她有肢體上的觸碰,哪怕,這個人是她名義上的母親。
顧念微下意識地躲避動作,讓沈默晴眼底閃過受傷,“微兒,你在怪我?”
顧念微沒有說話,只是自嘲地勾了勾脣角,“沒有。”
這兩個字,沒有半分的溫度,傳達的意思,可一點兒都不像“沒有”的意思。
沈默晴嘴脣微微有些哆嗦,眼底有着淚花,“是爲娘沒有用,沒有保護好你。這些年,讓你在外面,受苦了。”
說着話,沈默晴的眼淚就撲簌簌落了下來。
當年,她生顧念微,那可是費了老大的勁兒,她差一點兒就難產而死。而且,生她之後,盛京連續三天天生異象。這也讓一些有心之人,開始造謠生事,誹謗她的微兒。
顧成林耳朵根子軟,聽了那遊方道人的話,就認爲顧念微是個不祥之人,要把顧念微給淹死。是她不顧自己剛剛生產完的身體,苦苦哀求,才讓顧成林網開一面,留了顧念微一命。
也因爲這件事,顧成林對沈默晴產生了芥蒂,兩個人的關係,也漸漸進入了冰點。李雲蘿趁機而入,處處設計陷害她,讓她與顧成林的嫌隙越來越大。
但,沈家的勢力,讓顧成林不敢肆意妄爲地踩踏她。顧成林對她產生了嫌隙,從此之後,對她自然是沒有好臉色。
沈默晴自小被家人捧在手心裡,即便是婚後,顧成林對她也是體貼有加的。乍然受到了冷遇,她受不了。就要求來這庵堂修行,自耕自種,自給自足,青燈古佛,供養佛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