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胡思亂想,輾轉反側着,卻聽到屋頂上似有瓦片掀動的聲音,路遙剛做完一個古怪的夢,此時一聽這聲音,連汗毛都豎起來了。
當下也不敢再做鴕鳥,騰的馬上就坐了起來,點燃了燈。
燭火一亮,屋頂上的雜音再也沒有了。
路遙此時哪裡還能再睡得着,硬生生的睜着眼睛到天亮。也許比見鬼更可怕的,可能是未知的好奇。
王謙見她瞪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道:“昨晚沒睡好?!”
“聽到一點古怪的聲音,也不知是跟來的探子,還是別的什麼,我沒有看到……”路遙憂心忡忡的道。
“也許是宵小之徒,至於是不是探子,就不一定了,如今局勢不過是稍穩定了一些,那些探子雖然回來了幾個,但卻對你的事心不在焉,不過是爲人所用,一直在傳遞消息,你不過失蹤幾日,他們顧不上時時的盯着你的……”王謙道。
路遙聽着皺了眉頭,道:“他們的目光在別的地方。看來那路顯榮想盯着我,卻也不單單只是盯着我……”
“更盯着南朝廷,你的問題是小事,而涉及家國基業,就是他的大事,”王謙道。
“南朝廷是不是有什麼動靜?!”路遙敏銳的道。
“嗯,北朝廷旱災,波及甚廣,流民四起,正是虛弱之時,你若是那路懷德,會怎麼辦?!”王謙道。
“當然是趁虛而入!”路遙道:“所以,是隔江屯兵了?!”
“很可能會打起來,所以,傳遞消息者,無數……”王謙道。
“南朝廷有沒有接收北朝廷的流民?!”路遙道。
“怎麼可能?!”王謙嘲道:“若是那路懷德是成大事的料子,當初他會被逼到金陵嗎,這麼多年,他一直無法寸進,連江也過不了,這樣的人,你以爲他有多廣大的心胸,或是本事去容納,並圓滿解決流民之事?!”
“所以,爲了不讓諜者混入,寧願不顧北邊百姓的生死,寧願放過這樣大好收取民心的機會,也要保住半壁江山,避免落入更加混亂的局面中去?!”路遙也嘲笑了起來,不知道爲什麼,覺得這些上位者,一個個的全是腦殘。
王謙道:“路懷德,仁心是有,可惜,沒有多少平定天下的能耐和本事,若是他正常登基,也許會是一個還不錯的守成君王,可惜,他被趕去了金陵,一個落魄外逃的太子,就算當初再有仁心,經歷過這一切以後還剩下什麼呢?!私心和仇恨罷了……”
路遙聽了竟無言以對。
“而北朝廷那路顯榮,才能是有的,仁心和霸氣,志向,資質都是上佳者,可惜依舊是私心太重,並且太過耿耿於懷過往之事,他裝的像個明君,然而,並非真正聖賢,那些年的事,他並沒有放下,他看到了天下,但是卻被眼前的一層紅霧,遮住了眼睛,矇蔽了心神……”王謙道:“這就是現在南北對峙的局面。”
“溫水煮青蛙,”路遙冷冷的道:“他們看不到百姓疾苦,即便看到了也毫不在意,他們只以爲抓住了手中的軍機,大臣,權力,就能掌控一切,可是這南北的局面,不過是慢慢升溫的水,總有一天會煮沸,將他們全部煮死……處此險境而不自知,真是……可笑,可恨!”
“南北不通,是防奸細,現在可能還要爆發規模大些的戰役,局面,只怕會越來越不樂觀,也許用不了等璋兒長大的功夫,這天下就已經狼煙四起了……”王謙道:“只希望璋兒成長的再快一些,順勢而爲,成就一番偉業,這天下百姓值得更好的君主!”
路遙想到這裡,倒是不去想昨晚的事了,她補了一會覺,起來後匆匆吃了飯,就帶上乾糧繼續往五原去了。
而太子也已經將至晉陽城,看着晉陽城外乾淨的街道,雖也有流民聚集,可是卻不吵不鬧,這與之前的混亂,形成強烈的對比,令太子大吃一驚。
他忙招來侍衛去查,侍衛很快便來回稟,道:“這晉陽爲何如此安份與相對平靜,皆是因爲有人推廣了種菇之術,晉陽能度過難關,此物功不可沒!”
太子聽了皺眉,心下卻是隱隱的咯噔一聲,莫名的,有點煩躁,甚至有點熟悉和緊迫感。
不可能的,這是古代,這裡古人的技術,攻克不了這個生物方面的溫度,環境等等所有的問題。
家養種菇,哪裡有這麼容易?!
難道……
太子心中更加焦躁了,他從出生在這裡,第一次,心中竟是如此的不平靜,甚至有點狂躁。
但他面上卻是不露聲色,道:“此物,是何人推廣的?!”
“是一個七歲稚童,是晉陽城有名的孝子……”侍衛便將打聽來的事,一一的說了。
“爲母侍孝,結廬而守,推廣種菇之術,並撫卹孤兒?!”太子道:“一個七歲的娃娃,能做到這麼多事?!”
太子已然起了疑心了,道:“再去查,我要知道,他所有的一切。”
“是……”侍衛退下去了。
一個平民的不起眼的孩子,一個只有七歲的孩子,太子根本不相信他有這個能耐,除非,他與自己來處一樣。
太子只要一想到這一點,心中就焦躁起來。
孝子賢名,呵,這件事沒那般巧合,若說這其中沒有縣令的推波助瀾,他半點不信。
這王縣令,究竟是爲什麼會助一個孩子推廣此物,好像這王縣令在這馮璋的事蹟中,處處都有着手筆。
太子眼中微微一厲,別人以爲是巧合的事,他卻敏銳的能將所有的事串連起來,也許他真的有被迫害妄想症,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是他的人生信條。
太子心中微怒,又叫來一個心腹,道:“去查查,向來商人重利,這種菇之術,不過是一個平民弄出來的,爲何那些富商,以及豪強卻沒有亂動,我不信他們不心動,不想獨佔,連圈地,都毫不猶豫,能強搶許多百姓田地的人,會顧忌一個王縣令,或一個平民的孩子,怎麼想都蹊蹺,去查查,究竟是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