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小狗子道:“說的也是,成王這個人,遙兒還欠他一份人情呢,上次她來信,也提過一兩句。接他來招待一番,只當還人情了,最近青州也不太平,他雖是王室,但是最近世家大族,王室中人,在外面被劫被殺的多的是……”
馮璋道:“接了來,便不能讓他走了,如果他能爲我所用更好,若不能,便留住他,以防他向洛陽報信,在遙兒回來之前,絕不能叫洛陽知道晉陽的所有情況。以防不測。”
“我明白,來了,他便插翅也難飛,走不了……”小狗子笑嘻嘻的道:“這件事我讓漕運的兄弟去辦,包管會盡快劫來,從江水源水而上,從汀水支流,到達湘江,再順流而上,直達在青州邊境時攔劫,左不過十來日功夫,便能帶回來了。現在江域四通八達,各地的人,都不敢攔我們晉陽漕運的兄弟,從青州青江到咱們晉陽,若是順風的話,不到十日就能回了。”
靠水就是這一點好,千里江陵一日還,真的不是神話。
“青州狀況如何?”馮璋道,“那地算是比較偏的州縣了。”
“那邊胡人比較多,算是比較亂的,”小狗子道:“不過胡人在那邊雖然囂張了些,到了咱們晉陽,卻是乖的跟孫子似的,上次殺了兩個立威,他們都更加乖了,那兩個傢伙,也是個心大的,竟然想搶集市上的珍貴布匹,還想要白吃白喝,真以爲咱們晉陽比青州還好拿捏呢,來了這裡,便得守這兒的規矩。都沒用咱們的人出手,城裡的衙役和百姓直接就將他們給按住了。”
其實這兩個搶東西,白吃白喝,是犯不着殺的。
可是馮璋有一個規矩,若是涉及到強女幹婦女的犯人,一律處死,參與買賣婦女幼兒者,也都一律死罪,洽洽這兩個被抓起來後一審,不僅身上有這種案子,還有命案。自然是直接咔嚓了。
其實馮璋對此種事極爲反感,因爲他特別害怕,若是不約束晉陽,以後便約束不了天下,遙兒又喜歡在外面跑動,萬一……
他根本不敢賭萬一,只要一想到她可能會遇到的危險,他的心都是提着的,吊着的,害怕着的。
所以,他在轄內,都是極爲忌諱此事的,對這種事也都是嚴辦。
“青州的狀況很是混亂,”小狗子道:“那縣尉和州府也是放任自流的態度,朝廷沒有嚴管,自然更加混亂。璋兒可是有什麼想法?”
“有想法也不是現在,以後再說吧。”馮璋頓了頓,道:“青州不治,以後胡人入侵中原,青州的防備,如同虛設,現在中原離混亂只一步之遙,胡人的危害也不得不防。”
“他們真的有此念頭?”小狗子擰眉道:“現在中原已經夠亂的了,外面不知道有多少百姓還沒飯吃,胡人再來插一槓子,以後百姓們還怎麼活啊,民不聊生了。”
馮璋道:“繼續擴外城,若無多餘精力建房屋,便多設些茅草屋,只是需要防火,人人家中晚上皆要備水,以防失火。待以後條件更好了些,再推倒重建,現在需多多接納人口,纔是正經。”
“是。”小狗子道:“這一點,王縣令做的是極好的……”
正說着,王縣令人已經進來了,敲門進來,便將手上帶着的一點肉和雞蛋,還有一些布匹給放下了,道:“途經市場,正好看到有蜀人在賣錦布,所以買了些來,雖知道小主子人還在孝中,穿不上,但是留着,以後做幾身衣裳也是好的,小主子是晉陽之城主,實在是……?!”
“寒酸?!”馮璋微微擡眼看了他一眼。
王縣令哽了一下,道:“臣下沒這個意思的。”
“無妨,我不怪你實言,與世家子弟比起來,我的確寒酸,”馮璋道:“然而,在孝中只是一句藉口的話,其實,天下百姓皆食不裹腹,衣不蔽體,我若錦衣華食,如何取信於天下人?!吃些苦不算什麼,能着布衣,已是幸運,我這般也自在。再者說,旁人若只敬我的衣服,那人也不算是君子之交,既是如此,何必看不開,在乎身外物……”
王縣令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敬意,道:“城主堪爲天下表率。”
“我着布衣,心中舒服,你們不必如此,有了錢,便買些好衣服穿穿,你們都是晉陽的體面,若也着布衣,着實叫人看輕,”馮璋道:“穿的好是好事,我只是不願意講究。”
“是。”王縣令和小狗子都應了。兩人身上的衣物確實比馮璋的好多了。
“那這布……”王縣令道。
“留下吧,”馮璋道。
王縣令倒是一怔,心中卻是一喜。
“雖不知遙兒現在身量多少,可是此衣配得上她,”馮璋說起路遙,整個人的語氣都柔軟了下來,他伸出纖長的手摸了摸蜀錦,確實細膩,可他依舊小心翼翼,像是怕摸壞了,十分珍惜。
馮璋從不將身外之物放在眼中,卻第一次露出這樣溫暖珍惜的表情。
他手背十分纖細,骨節分明,白皙,然而手心卻是有繭的,握筆的繭,握劍的繭,很是分明。
王縣令道:“此錦產自蜀地,聽聞需費很多織女的功夫,才能織出一匹,這麼一匹,只怕得費時大半年吧,想必公主定是喜歡的。待她回來,再尋最好的裁縫給公主製衣。”
“嗯。”馮璋輕輕的應了一聲,對小狗子道:“小心的收起來吧。”
“知道了。”小狗子笑嘻嘻的,道:“給遙兒尋的一些稀有之物,也算是堆滿一間屋子了,她回來定是高興的。”
說罷便拿出去了。
“多謝你費心。”馮璋道。
“不敢,是臣下應盡的本分,”王縣令道:“幸而家中頗有些資財,才能爲公主留下這些。若是被旁人得了,倒是可惜了。”
馮璋也沒與他生份,生生受了。
王縣令更是高興,將雞蛋和肉類的東西擺放到一邊,這才道:“現在城內,城外都已經設了青衣樓,有一些煙花女子也已進去了,都歸官府管制。這般也能斂省些社會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