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況下,替身的能力很大程度上代表着其擁有者的潛在意願,本體會無意識的給替身添加上基於自身觀念與認知的制約,就算覺醒之前不是這樣,覺醒能力、與替身相互“適應”之後,那多半也就是了。
那麼,一個可以散播特殊真菌無差別侵蝕感染生命體,並將生命屍骸作爲真菌複製擴散的溫牀、從而製造恐怖瘟疫的替身,其本體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太棒了...太棒了!一整座城市!真是前所未有的盛況!我的‘青春歲月’,果然是最棒的替身啊!哈哈哈...”
黃昏下的天空中,一架後座兩側沒有外門的直升機內,一個面容三十歲左右、有着墨綠頭髮、扎着十餘條小辮男人探出穿着白大褂的上半身,看着下方四處煙火升騰的城市,染成紫色的嘴脣誇張的翹起、咧開。
螺旋槳攪動空氣產生的巨大噪音,都無法壓下這妝容怪異的男人的瘋狂笑聲,他背後一個臃腫的綠色人影靜靜的飄浮在那,其頭頂仿若蘑菇般的結構上佈滿細小的毒氣噴口,肉眼難辨的真菌之塵正從中噴射而出,如雪花般向着下方的城市散落。
在尖叫四起的城市中,仿若不斷涌動的泡沫一般,綠色的真菌在人類的軀體上瘋狂侵蝕,胡亂奔逃的人在幾吸之間就被“燒”斷成大片的碎塊,並在下一刻徹底被綠色吞沒,化作無數肉眼難辨的真菌融入了風中,向着更遠方的生命侵襲而去。
侵害生命數量呈指數級上升的綠色災難,很快就席捲了整座城市,無數的車輛在公路上碰撞、擠壓、爆炸,人類的哀嚎仿若浪潮一般在高樓大廈間涌動。
在恐怖瘟疫的第一個浪頭席捲而過後,城市中的人類就傷亡了大半,剩下人,要麼是依靠幸運,要麼是足夠聰明敏銳,都發現了這綠色瘟疫的一些規律,從而勉強活了下來——
身體不動就可以降低侵蝕速度,向高處前進就會消除侵蝕,向低處運動就會加速侵蝕...
連站起、下蹲都會觸發的怪異規則是如此的明確,當下還存活着的人,莫不是拼命一般向着城市中更高的位置攀爬,以求減免恐怖瘟疫的侵蝕。
“喂!”高度遠超城市最高建築的直升機中,製造出這場驚天慘劇的、名爲喬可拉特的綠髮男人偏頭看了眼駕駛座那邊,眼中全是得不到滿足的狂熱慾望,“把飛行高度降低一點,這樣我可看不清楚下面那些人絕望的表情啊!”
穿着厚實作戰服、帶着飛行頭盔的駕駛員轉過頭盯向喬可拉特,面容隱藏在暗淡護罩下的他用隱帶一絲稚嫩的少年嗓音冷聲道:“喬可拉特...先生,請不要再做多餘的事情了,高度太低的話有可能會被‘他們’反擊的。”
“嘿...”喬可拉特收回探出在半空的身體,他跨步來到駕駛座後,俯下身歪着頭打量着駕駛員的模糊面孔,右手不懷好意的在駕駛員頭盔上敲了敲,“我不管BOSS讓你傳達消息後跟着我,是打算監視我還是別有意圖...
“但你最好別礙着我的事,你沒有資格對我指手畫腳——難道你以爲,你是BOSS的親信,我就不敢殺你了?”
恐怖的真菌粉塵在駕駛室中環繞不休,只要喬可拉特一個念頭,他的青春歲月就會放開限制,將這名駕駛員化作塵土。
被無時無刻不在通過頭頂噴口散播真菌的替身“青春歲月”盯住,直升機駕駛員沉默了一會兒,他不認爲喬可拉特這個瘋狂的傢伙不敢對他動手——即便他現在握着直升機的控制桿。
駕駛員穩住直升機後側過身來,從頭盔下延伸入衣領內的緋紅長髮一閃而逝:“喬可拉特,你想背叛組織、背叛BOSS嗎?”
“背叛?不不不,我怎麼會背叛呢?”眼中隱含的殺氣收回,喬可拉特站直身體聳了聳肩,“下達如此命令的BOSS、給出這種機會的組織,真的是太有趣了!假如BOSS連這次的事情都能壓下去的話,說不定我會全心全意的獻上自己的忠誠之心啊。”
作爲一個三觀扭曲、從小開始人體解刨、成年後以觀賞他人死亡前絕望表情爲樂的邪惡醫生,喬可拉特對於“熱情”這種肆無忌憚的向所有領域伸出觸手的、不斷畸形膨脹怪物組織,確實是抱有一絲認可的——
一個方便的、能像抽水馬桶一般一鍵解決大量麻煩、瑣碎事情的容身之處。
起碼加入組織後,他確實是享受到了很多便利,無論是金錢、儀器、善後等方面的事情,還是各種實驗、娛樂素材的事情...
所以,他不介意在找樂子的同時,執行BOSS的一些命令,去處理一些小老鼠。
“...希望你沒忘記BOSS的命令,”駕駛員將身體轉了回去,“裡蘇特他們並不好對付,你確定這樣能殺死他們嗎?”
喬可拉特輕哼了一聲,他隨手扯下旁邊固定架上的望遠鏡,回到直升機側門前舉着望遠鏡四處掃視了一圈:
“...以這座城市爲溫牀的真菌,已經越過了濃度的臨界點,所有有機物都逃不了毀滅的下場,那些小老鼠只要還待在城市裡,遲早會被越來越強大的真菌腐蝕殆盡。”
視線掃過所有城市高點,喬可拉特皺了皺眉——
除了如同直升機駕駛員和他自己這樣的,被替身指定免除傷害的人外,城市中的人只有不斷前往更高處,才能減免青春歲月帶來的傷害,此刻絕大部分的倖存者,都在各種大樓的天台上苟延殘喘,但這些人之中,並沒有資料裡提到的那些叛徒。
BOSS並沒有在命令中說清楚事情的原委,喬可拉特也對這些不感興趣,但任務目標相關的資料他還是仔細瀏覽了的——
他是個三觀扭曲的瘋子,但他並不傻。
替身的能力千奇百怪,替身使者間的戰鬥很大程度上可以看做是情報戰,既然有對方的部分資料,他自然會在這基礎上作出針對。
可以說,他在一次試探之後,就毫不猶豫的獻祭整座城市將替身能力推向巔峰,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爲對那些目標的忌憚——分批潛入這座城市、打擊城市中熱情組織分部與附屬勢力的原暗殺組和他們席捲的那些叛徒,替身能力確實極具威脅性。
但他們,或者說絕大部分替身使者,都有着一個相當明確的缺陷——替身與其能力的射程。
除了自動追蹤型等特殊種類的替身外,絕大部分替身的能力僅止於本體五感所及之處,影響範圍再怎麼遠大,也難以企及青春歲月放開限制、獻祭一座城市後遠超核武器的恐怖殺傷範圍。
核爆邊沿尚有生物可以生存,但在無孔不入的綠色瘟疫面前,連大地深處都不會有一個細胞倖存。
“賽可那傢伙,到底在幹什麼?”放下望遠鏡後,喬可拉特取出一個對講機調整了一下,但本來聯繫着夥伴的頻道中,此刻只剩下了異常嘈雜的電流聲。
在發動能力侵襲城市的同時,喬可拉特還有讓一位他加入組織前就長期相處的、擁有液化大地能力的同伴潛入城市伺機而動。
佔領制高點的直升機上,沒辦法確認那些老鼠的狀況,而賽可的能力可以用於沉降敵人所在之處、配合真菌形成急速侵蝕的攻擊浪潮,讓他去追蹤獵殺那些老鼠自然是不錯的選擇。
當然,喬可拉特更期待的是,攜帶着攝像機的賽可能夠將那些老鼠瀕臨死亡時的絕望表情拍攝下來,讓他回去後能從中汲取一些快樂。
不過現在看來,賽可多半是出事了。
意識到同伴失手的可能性後,喬可拉特臉龐扭曲了一瞬,但隨後他就笑了出來:“...真是的,這麼乖巧的狗,失去了我可是會很煩惱的啊...”
你們兩個垃圾,死了纔是好事吧......坐在直升機駕駛座上的託比歐側臉瞥了一眼喬可拉特,隨後他就回頭注視着遠方隱約的海岸線,聽着只有他能聽到的隱秘反饋陷入了沉思——
啓用喬可拉特的決定是他下的,雖然他在BOSS提示下對這傢伙的劣質本性有所瞭解,但還是低估了對方瘋狂的程度...不過,不影響BOSS給予的任務就行。
喬可拉特再怎麼垃圾,其能力依舊有着優越到無可替代的地方——
解決原暗殺組對組織的攻擊侵蝕,雖然很重要,但並不是此行最重要的事情,因爲憑BOSS手頭掌握的資源,解決這些傢伙的方法多不勝數。
真正的威脅,其實是那些叛徒在戰鬥與接觸中表現出來的,對敵人的可怕侵蝕與控制能力——通過一大批組織成員或主動或被動的“犧牲”,託比歐他們知曉了這種詭異能力的本質,那是一種來源於神秘人程斌的可怕細胞。
藉助一些特殊輔助型替身使者圍繞他產生作用的能力,暗中觀測喬可拉特的替身“青春歲月”與這種可怕細胞接觸時的反應,纔是託比歐此行最主要的目的。
結果還算不錯——“真菌”只是喻示能力的假象,獻祭城市將能力推到頂峰的青春歲月,對任何有機物質都具備絕對的殺傷力,那種神秘的細胞無論以什麼生物作爲載體,都無法抵抗替身製造的綠色瘟疫。
蒐集到足夠數據的託比歐,對裡蘇特他們背後那位的能力有了大概的認識——未知的纔是恐怖的,知曉了對方控制人類的能力的本質,他們才能做出正確的應對。
只要知曉足夠的信息,即便是喬可拉特的青春歲月,這種距離下在BOSS賜予他的力量面前也不值一提,在微觀侵蝕方面還不如青春歲月的神秘細胞,在被掌握諸多參數後威脅性自然也就去了大半。
“那麼,你會過來嗎?”託比歐遠望海岸線的目光微微閃爍——不得不說,之前藉助輔助型替身使者看到的、那場慘白巨人與血肉觸手BIG的、克蘇魯畫風的戰鬥,的確給他帶來了不小的心理壓力...
應對敵人的能力是一回事,取勝就是另一回事了,如果敵人的本體不是普通人類...
...真難想象,人類的雙手要怎麼去戰勝那種怪物,BOSS是不是應該考慮一下暫時退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