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0 破繭成蝶
申成勳拍了拍顧七月的肩膀,“不要質疑了,這份禮物已經是你的了,不會飛走的。”說完,申成勳就呵呵地笑了起來,“真正的禮物還在裡面,我覺得你肯定會很喜歡的。你進去錄音間裡,記得戴上耳麥。”
顧七月本來已經打算進去了,可似乎想到了什麼,又轉過身來,惡狠狠地看向了李然,眯着眼睛說到,“這最好不是一個隱藏攝像機,如果你們敢騙我,哼哼。”惹得申成勳哈哈大笑起來,就連李然嘴角都多出了一抹笑意,然後顧七月就走進了錄音間。
距離上一次進入錄音間並沒有多久,不久之前她才錄製了“那個女人”這首歌,可她萬萬沒想到,再次進入錄音間,居然就要自己的首張正規專輯做籌備了,着實是一個巨大的意外驚喜。
顧七月熟練地將耳麥戴了起來,然後仔細地在四周打量起來,尋找着禮物的影子,但卻根本沒有找到任何帶蝴蝶結的東西,也沒有看到任何禮物包裝的蹤影,顧七月不由納悶,難道還藏起來呢?
“七月!”申成勳的聲音從音響裡傳來,顧七月擡起頭,就看到申成勳透過隔音玻璃指着樂譜架,顧七月皺起了眉頭,走到樂譜架前,然後就看到上面擺放整齊的樂譜。但她還是不明白,擡起頭看向玻璃之外,投去了疑惑的視線,惹得申成勳再次笑了起來,就連李然都無奈地搖了搖頭。
樂譜架上不擺樂譜,那要擺什麼?
顧七月開始翻閱着樂譜,可是纔看到封面,她的動作就不由停了下來,這份樂譜十分普通,沒有什麼特別的。
完整的簡譜,下面標註着歌詞,左上角的標題赫然寫着“I”,只有一個最爲簡單的字母,“我(I)”,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多餘的修飾,作曲人是一長串的名字,包括了喬恩-阿瑟、班尼特-阿姆斯特朗等七名,而作詞人則寫着一個十分陌生的名字:顧七月。
這讓顧七月頗爲訝異,她從來不曾創作過歌詞,李然也從來不曾向她索要過歌詞,所以,這是……重名?
可是,漸漸往下閱讀,顧七月就直接愣住了,徹底愣住了,大腦似乎就這樣停止了思考能力,完全僵住了。
“陽光灑落的天空,蒼穹之下的孩子,如夢般飛翔,My.Life.Is.A.Beauty。”
這是她寫的歌詞,這是她親筆撰寫的歌詞,這是ANTI事件結束之後那個晚上她留下的隨筆,可是,爲什麼會在李然手裡呢?顧七月猛地擡起頭,茫然地看向了玻璃之外的李然,但李然卻沒有特別的反應,視線重新落在了她手中的樂譜上,似乎讓她繼續看下去,她下意識地低下頭,繼續閱讀了起來。
突然,音響裡就流淌出了旋律,電吉他旋律搭配強烈的西洋鼓節拍,中板節奏卻帶着一種動人的悠揚,僅僅從旋律之中就可以嗅到陽光的味道,讓人忍不住閉上眼睛,感受着陽光灑落臉頰的溫暖。
顧七月很快就意識到,這是“I”的旋律,她的視線不由再次落在了歌詞上,跟隨着旋律輕聲呢喃起來,這一段不是她撰寫的,這讓她有些疑惑——難道她猜錯了?不過,緊接着她就注意到了,這段歌詞沒有樂譜,看來應該是說唱,不知道是誰客串撰寫的歌詞,她不由自主地應和着旋律,以自己的方式念起了歌詞,感受着歌詞在脣齒之間的跳動。
“如同經常聽到的故事一般,醜小鴨和天鵝,還有破繭之前的蝴蝶,人們不知道,他們看不到你的翅膀,你看到的世界,或許會有所殘酷,But.Strong.Girl,You.Know.You.Were.Born.To.Fly。你留下的淚水,你經歷的困難,都是爲了飛得更高而做的準備,Butterfly。Everybody’s.Gonna.See.It.Soon。”
這一段說唱顯然是根據她撰寫的第一句歌詞來寫的,完全對應着同一個主題。不過,顧七月不是說唱的專家,所以她也說不出好壞來,只是深深地感受到歌詞與自己靈魂的共鳴,不知不覺就重新回到了那個夜晚,那個殘忍而冰冷的夜晚。
那難聽而醜陋的話語伴隨着夜風將她團團包圍,她們看不到她的努力,看不到她的堅持,看不到她的奮鬥;她們兇狠地否決了她的才華、她的成績,甚至是她的存在;她們殘忍地用語言侮辱着她的追逐、她的夢想、她的人生,彷佛所有一切都不再重要,她從來都不曾存在過一般。
但……“堅強的女孩,你生來就是爲了飛翔”,顧七月的鼻頭有些微微泛酸,她曾經是這樣堅信着的,她曾經已經決定了放棄,她曾經期盼着這一天的到來,她曾經以爲自己已經做到了。
“陽光灑落的天空,蒼穹之下的孩子,如夢般飛翔,My.Life.Is.A.Beauty。”
顧七月輕聲跟着哼唱起來,歌詞一個字、一個字地在喉嚨裡翻滾着,原本已經融入身體裡的歌唱,此時卻變得如此困難,彷佛在荊棘密佈的叢林裡跋山涉水一般,那細細的尖尖的密密的疼痛順着毛孔滲透到血液裡,讓靈魂都開始掙扎起來。
“曾經遺忘的夢想,我的心將之重新描繪,收集曾經分秒的時光並重新回味,渺小的回憶一個一個將我喚醒,將我擴展至充滿整個世界,度過漫漫長夜,再次踏上旅程,Why.Not?是這個世界喚醒我的那句話。”
她曾經以爲人生就這樣了,放棄之後,渾渾噩噩地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十年練習生生涯化作流水,不存在任何意義,她甚至就連證明自己的機會都失去了;但上帝讓她贏得了第二次機會,她選擇了堅持下去,哪怕這是一個毫無意義的夢想,哪怕終點依舊是一片虛無,哪怕奮鬥到了最後一刻也一無所獲,她也還是義無反顧地堅持了下去。就好像魯迪一樣。
她懷抱着赤子之心,一步一個腳印走到了現在,站在了屬於她的舞臺上,所以,她不會輕易放棄,她更不會輕易被打倒。那些ANTI無法傷害到她,不是因爲她已經刀槍不入,而是因爲她已經傷痕累累,不再害怕這些中傷,不再恐懼那些打擊,不再害怕邁開腳步。
“曾經孤單的昨天,在數不清的視線中,用落下的眼淚又堅持過一天;曾經驚險的昨天,紛紛擾擾的那些話語,抱緊了動搖的我。”她開始一點一點放開自己的聲音,重新找回那熟悉的天賦,讓旋律注入靈魂,讓音樂掙脫束縛,讓情感放聲高歌,“陽光灑落的天空,蒼穹之下的孩子,如夢般飛翔,My.Life.Is.A.Beauty。”
顧七月閉上了眼睛,她知道這些歌詞,她清楚地知道每一字每一句歌詞,因爲這就是她親筆撰寫下的篇章,這就是她發自內心的吶喊,根本不需要閱讀,靈魂深處就開始盡情歌唱起來,嘴角的笑容緩緩勾勒了起來,明明只是第一次傾聽的旋律,明明只是第一次嘗試歌唱,但卻彷佛早就深深地烙印在血液之中一般,沒有任何阻礙地流淌了出來。
她以爲自己不在乎,但其實ANTI的話語猶如烙印一般深深地留在了靈魂深處;她以爲自己可以堅強的面對,但夜深人靜之時的茫然和孤獨卻在緩緩啃噬她的靈魂;她以爲自己可以重新振作,但隱藏在笑容背後的悲傷卻從來不曾真正釋放過;她以爲自己可以獨立扛下去,但這好累,真的好累,這一路走來,她已經步履蹣跚、精疲力竭。
可是,她不會就此服輸,她更不會就此放棄,沒有人能夠擊潰她!沒有人!
她不會再恐懼,恐懼那些ANTI的惡毒話語;她不會再擔心,擔心那些閒言碎語帶來的異樣眼光;她不會再害怕,害怕掙脫枷鎖展開翅膀。十年的滄桑,她走過來了;五年的蹉跎,她走過來了;在她短暫的人生歲月裡,她從來不曾膽怯過,未來她也不會膽怯,那些沒有殺死她的,只會讓她變得更加堅強!她就是她,從來都不曾改變過,未來也不會改變,她會繼續堅定不移地狂奔下去,直到天涯海角。
“陽光灑落的天空,蒼穹之下的孩子,如夢般飛翔,My.Life.Is.A.Beauty。”
顧七月忍不住就展開了雙手,那徐徐灑落下來的光線彷佛陽光一般,溫暖地貼在皮膚上,彷佛可以清晰感受到清風細雨在臉頰上舞動着,笑容就這樣一點一點綻放了開來。歷經風雨之後,她會變得更加強大,她會真正完成蛻變,破繭成蝶,展翅翱翔,“枯葉飄零,曾經辛苦的我,跟隨着微弱的光;曾經渺茫的日子,漸漸遠去,燦爛地展開翅膀。”
不知不覺,眼眶居然就涌上了淡淡的溫熱,顧七月高高地揚起腦袋,只要這樣,淚水就不會滑落下來。她不需要哭泣,她不能哭泣,她不會因爲那些傷害就變得軟弱,那隻會讓ANTI們更加猖狂、更加得意,她要更加堅強,她要更加成功,她要更加幸福,她要讓那些ANTI們嫉妒地腸子發青,所以,她不會哭泣!
“陽光灑落的天空,嶄新蛻變的孩子,朝着天空振翅高飛,My.Life.Is.A.Beauty。閉上眼睛的瞬間,時空凝固,我再次想起。”
徐徐睜開眼睛,顧七月就看到了隔音玻璃窗之外的李然,視線在空中接觸,似乎訴說着什麼,卻又似乎什麼都沒有。只是,顧七月卻看到了李然眉宇之間那淡淡的陽光,雖然微弱,卻綻放着真正的溫暖,嘴角的弧度勾勒了起來,她對着李然用口型一字一頓地說到,“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