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景之前,有三位前輩修習過‘金烏萬象’,均有留字注言,爲後人講明自己的修習成就。
於《劍剎天烏》之下,第二位前輩注言,他煉化了一座‘死牢黑獄’做自己的天烏劍。
前輩之劍匪夷所思,蘇景當時詫異萬分,自然也就記得牢靠,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有朝一日他還能得見此劍......甚至收下此劍!
爲救扶乩,蘇景體內陽火衝騰,突然發覺有一道‘劍意’在奮力呼應他的陽火,隨即‘古劍’出土,疾飛來投。
看似驚人實則順理成章,蘇景與那前輩修法同出一脈,好劍有靈,感受到昔日主人的獨門火法,自然會奮力掙出趕來相見。
‘好劍’感受到蘇景,蘇景同樣也能感受到它、認出它是前輩之物。
而這柄天烏劍爲何會在此,纔是蘇景真正的大惑所在。
這裡到底是個什麼地方?離山扶乩、無數修家寶物、甚至還有修習金烏正法的前輩遺劍......
妖蠻見‘大屋’被收,都明白是虛驚一場,又復散開去撿寶,烈烈兒歪着腦袋看了蘇景一眼,笑道:“我們是拼命去搶去撿,你倒是了不起,坐在一旁寶貝自己向你飛。”
蘇景全無反應,倒是阿嫣小母,眉飛色舞、報喜似的對烈烈兒道:“剛纔山溪烏欠下了我的人情!”
小猴子哈的一聲笑,對俏妖精拱手:“他欠了你的情,總不好意思再不和你睡,恭喜恭喜,終於睡到了。”
阿嫣小母喜上眉梢:“到了好日子。我請你喝一罈好酒!”
烈烈兒嗜酒如命,曉得蓮花妖精所說好酒必定不凡。聞言大喜:“好,我一邊喝酒一邊幫你們守門,天王老子也休想打擾了你。”
兩個妖怪正自顧開心時,天上陡然驚雷振起!
暴雨多時,空中雷霆始終不斷,但是之前,閃電再如何犀利粗豪,始終是穿梭於烏雲之內,這一次卻不同,那一道道紫弧。真就如長鞭一邊。自天頂烏雲向着大地狠狠劈斬而下......
又何止雷霆紫弧!
肉眼可見,每一道紫弧上,都有一頭壯如大猿的怪物,隨雷霆一起落地。
閃電便如古藤,怪猿一手攀之。從烏雲之上順藤飛落。
三百驚雷、三百紫弧;
三百紫弧長藤,三百怪猿降世。
從青燈境到東土、從離山到南荒,蘇景見過無數兇猛人物、無數浩大法術,但還是被眼前景象驚得心底一震。
妖精性情桀驁,見新的禁制終於來到,烈烈兒當先怪笑了一聲:“來得好,等得早煩了!”隨大吼,捲動火紅雲駕直衝半空,炎長鎖火重枷脫手而去。若赤霞流光,直奔距它最近的一頭怪猿。
其他入擂妖蠻盡數振聲長嘯,怪叫中盡是興奮之意,妖法與寶物並起,趁強敵未落地便轟殺過去。
火枷中,嘩啦啦地脆響中。怪猿被套了個正着,烈烈兒冷笑着揚手一帶長索,正待再催法術以枷上烈火煉化了對方,卻不料手中忽地一輕,那怪猿不知怎地竟掙脫了枷鎖,欺身而近,揚起利爪猛擊下來。
烈烈兒這一驚非同小可,自己的法術自己最瞭解,這幅枷鎖是他的以自己的長尾、自地心烈焰中煉就而來,等閒的妖靈神被鎖住也休想掙脫,怪猿怎麼可能如此輕鬆的脫扣解鎖?來不及細想太多,烈烈兒凝結全副妖元於雙拳,擡手迎上怪猿利爪。
半空之中,‘嘭’地一聲窒悶大響,怪猿的力道大到難以想象,擋下它一爪,烈烈兒只覺得胸口氣血翻涌,一時間連雲駕都維持不住,翻滾着摔向地面;那怪猿也傷得不輕,一條膀子受火猴兒巨力反挫,噼啪一聲爆碎開來,血漿碎肉四散。
可怪猿卻兇悍無比,都不看一眼自己的傷勢,身形猛縱另只利爪急揮,向着烈烈兒追去......
烈烈兒與強敵換過一擊,其他妖蠻也和這‘新禁制’打過了一輪:無一例外,不管妖蠻催動的是什麼樣的妖術、法寶,打在怪猿身上,就如泥牛入海一般,全不存絲毫反應,而下一刻對方攻殺到近前!
怪猿全然不懼法術,它們自己也不會法術,只是以驚人蠻力攻殺入擂妖蠻。
連烈烈兒這等本領的妖怪和怪猿拼身體都佔不到便宜,何況其他妖蠻,這一接戰之下立刻便吃了大虧,十數個妖蠻立時被打得‘不見了’,與之前遇到大小蛇時一樣,人沒了、被扔了出去。
另有數十妖蠻呼疼倒地,受傷不輕......
烈烈兒翻滾着墜下,他沒受傷,可是胸口發悶妖筋巨震,頃刻間沒辦法再聚力施法,可對他追殺的獨臂怪猿來勢奇快,堪堪就追到了眼前,烈烈兒動彈不得、又如何躲避,心裡叫了聲苦,估計自己這就要被‘扔出去’了,不料就在此刻,他看到了一條魚。
紫鱗、赤脊、銀目、金須......救護扶乩同時,蘇景不忘同伴、出劍!鯤自猴兒身邊滑過,口中做吼如雷,轟轟然炸碎於怪猿心口!
怪猿不懼法術,但蘇景施展的也不是法術,來自東土漢家修宗,好劍、好劍術!
鯤碎、鵬鳥顯,鋼爪抓住怪猿雙肩、銳喙正中眉心,怪猿慘嚎一聲,連受三道重擊終於在也支持不住,身形炸碎慘死當堂。
烈烈兒差得就是這一口氣,蘇景替他阻敵的功夫,他已調息通暢,從火裡生出來的怪物,當真不是一般的彪悍,回過氣哇哇怪叫着,乾脆連法術都不動了,直接撲到不遠處另一頭怪猿身上,爪撕腳蹬尾纏口咬,揪扯成一團,一起摔到地上。
而其他怪猿,因一個同伴慘死於蘇景劍下。全都舍了身邊的妖蠻,口中厲聲嘶鳴、身形縱躍如風。齊齊向着蘇景衝殺過來。
沒人能幫蘇景擋住這羣巨力蠻怪,它們來自四面八方,無論蘇景怎麼逃也撤不到安全之地......蘇景雙眉一挑,長嘯聲中火翼展開,既然躲不來便不躲了,風疾火烈、竟向着一方怪猿逆衝而去!
金光迸現!燦燦驕陽懸於半空,明澈四方!靈界內烏雲遮頂、雨水洗去所有顏色,只剩灰白慘慘的黯淡世界,這些怪猿就只在這樣的環境中才能出現。金輪是法術,但它綻放起的光亮卻是最最純正不過的驕陽金芒。怪猿們一時間皆難適應。本能以手遮目,呲牙喊吼。
金光之下,瞬滅一劍!
一劍之下,劍羽如電!
劍羽過去,一對山石巨漢拳重如山!
巨漢身後。鯤再顯、還有個沒有了絲毫靈氣、化百年修爲做銅皮鐵骨的金烏蠻!
金烏蠻身旁,一個騎着土黃馬大呼小叫着衝鋒的、馬猴似的、嬉皮笑臉的老漢!
蘇景不棄扶乩、也絕不肯就此被‘扔出去’,這上九天巧玲瓏境界詭怪莫名,前景不可知,蘇景也不想知:有路便向前走,沒路便走出一條路去。
諸般手段,暗藏幫手,突圍時全都用上,雙方迎頭、交錯時。擂鼓般巨響不迭、驟雨般猛擊無數,甚至最後悶響聲中三尸也顯身相助,靈境不殺人,蘇景知道、但他的身體不理那套,遭遇危機時三尸自有感應、立刻趕來相救......突圍時蘇景一個人,突圍後‘蘇景一羣人’。
蘇景胸口血流如注;老石頭胯下土黃馬又散碎了;山胎兄弟哭喪着臉用力甩手。拳頭打得疼死了;三尸中拈花慘死...又活了,但蘇景懷中的扶乩,不曾碰破哪怕一小塊油皮,俏面依舊、睡容恬美。
而這一衝之下,十一頭怪猿被打得粉碎。
衆多入擂妖蠻望向蘇景的目光,可要比着看怪猿更震駭萬分,這纔是黃皮蠻子真正的本領麼!
蘇景已然置身於包圍之外,不過他的神情意外,一大一小,兩重意外:
小意外的是,阿嫣小母、蠍怪沙包、小蠻妖竟還都跟着自己,雖然他迎敵而上出乎他們的意料,以至於沒能立刻跟住守護身旁,但他們都在追蘇景、護蘇景,這是絕不會錯的。阿嫣小母是鐵了心要睡這個元陽蠻子,護在身邊還說得過去,蠍怪和小蠻妖又圖什麼?
另外,蘇景還有一重大意外,急聲問死去活來過的拈花:“被怪猿殺了,還是被扔出去又自裁回來?”
“說什麼胡話,自然是被怪猿給打死了,看我屍體......咦,我的屍體呢?”拈花先是莫名其妙,隨後更莫名其妙。
蘇景沉了臉色。
拈花被打敗,但並未被扔出去,他死了,只是屍體隨之消失......這靈境根本不是像國舅說的那樣——不是不殺人,而是殺人、不見血!
怪猿們一下子折損十幾個同族,吃虧不小,也不再急着向蘇景亂衝,身形放緩,滿滿集結於蘇景對面。
“禁制殺人,大家留意!”蘇景喊喝,聲滾滾、四散,暴雨雷霆皆遮掩不住。
妖蠻盡做譁然,阿嫣小母皺眉:“當真?”
“性命擔保!”蘇景斬釘截鐵,同時將老石頭收回了大聖玦,他本就重傷未愈,剛助了自己一手,現下再無餘力了。
入擂妖蠻們,立過重誓、心中就多出了一份義氣,沒受傷的扶起傷者不約而同集結到蘇景身後,烈烈兒與那頭怪猿打了個勢均力敵,現在兩人暫時解開了糾纏,各自‘歸隊’。
對峙。
蘇景深吸一口氣,骨金烏返回左肩、劍羽飄零於身畔、北冥鯤魚緩緩遊弋於頭頂。
雷動在前,劍鋒遙指前方,赤目與拈花在後,赤目劍尖斜點地面,拈花舉劍向天,於蘇景身旁結陣以待,現在不是胡鬧的時候,三尸均是一臉肅穆,一派宗師氣度。
片刻後,舉劍向天拈花微皺眉:“我這樣會引雷。”
雷動沉聲:“維持劍陣,不可稍動。”
拈花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麼,很快又恢復了那份宗師氣派......
挖坑挖坑,還有打鬥打鬥,蘇鏘鏘又一次火力全開了......求個月票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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