麪包車穿過了繁華的市區,向城郊的方向行駛着,街道上的行人逐漸減少,熱鬧的城市,慢慢安靜了下來。
“情況不太對。”司馬律明警覺起來。
“你也注意到了?”諸葛狐察覺到了同樣的事情,明明距離城郊還有一段路程,但街頭卻幾乎看不到人影了。
“動作蠻快的。”“魔術師”很不以爲然,“早點來,早點把事情處理掉也好。停在前面吧!接下來,麻煩各位走一小段路了。”
拐過一個路口,出現了一個不算大的停車場,三三兩兩的小車安靜地停在停車場裡,等待着自己的主人。在停車場的另一側,紅磚搭建的圍牆間開了一個小門,鐵門敞開着,門上裝飾了一隻三足金烏的側身像。一條小路向門內延伸,路的兩旁是鬱鬱蔥蔥的小樹林,不時能看到各種小動物在樹林間穿梭的身影。
才踏上小路第一步,諸葛狐、司馬律明和凱瑟琳都愣住了,安詳柔和的氣息迎面撲來,心中所有負面的情緒似乎都消失了,他們試着調動體內的能力,但魔力也好,異能也好,都在抗拒着自己的主人,在這裡,他們提不起分毫的戰意。
“感覺很奇妙是不是?”“魔術師”保持微笑,帶頭向小路深處走去,“來吧!可別讓這裡的主人等太久,要知道,讓一位女士久等,是很沒禮貌的。”
林中的小道並不長,充其量也就百來米而已,但路羽遙他們卻足足走了十幾分鍾。他們走得慢,並不是路難走,恰恰相反,是走得太舒服了,所有人都放慢了腳步,沉浸在小道的溫柔之中。走在最前頭的“魔術師”對此習以爲常,每一個走進這裡的人,不管是第幾次來,不管身份如何,都是相同的反應,他們的身體,不願意早早地結束這段短暫的旅行。
“羽遙,要不要我來背一會兒?”小路的盡頭就在前方,凱瑟琳看路羽遙滿頭大汗,不免心疼起來,從登機開始,路羽遙一個人挑起了照顧李飛的擔子,需要走路的時候,倔強的小公主就把李飛背在背上。下車後,路羽遙在身體狀況不佳的情況下,揹着李飛,一口氣走了十幾分鍾,當真是難爲她了。
路羽遙倔強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搖了搖頭,謝絕了凱瑟琳的好意,堅定地向前邁出腳步,樹林間的不少小動物聚集在路羽遙的身邊,似乎是特地在爲她助威。
凱瑟琳想強行攔下路羽遙,諸葛狐卻拉住了她,“由她去吧!這是她的堅持,我們不要插手。”
“可是……”路羽遙步伐沉重,汗水滴在了路面上,想到路羽遙和李飛是爲了自己才受了重傷,凱瑟琳不願意做一名旁觀者。
諸葛狐很輕易就猜到了自己女友的心思,凱瑟琳不善於表達感情,但她也不擅長僞裝,她臉上的自責,諸葛狐全看在眼裡,“不用太自責了,錯的是教會,不是你,換了是你傷成那樣,我也會堅持一個人照顧你的。”
“年輕真好啊!想到就做,爲了愛情不顧一切。”“魔術師”放慢了腳步,讓路羽遙走在最前頭,這位小公主,一定比誰都更想早點見到她吧!
“說的你很老似的!”司馬律明譏諷了一句,“魔術師”看上去卻沒有放在心裡,或者,能讓他上心的事太少了,那張永遠掛着微笑的臉,有時候真的很欠揍,“我問你,這裡的主人到底是誰?要不是那枚戒指和小公主殿下的態度,我很懷疑你們是不是教會派來的。”
“哦呀?你感覺到了?”“魔術師”看上去並不驚訝。
諸葛狐點頭道:“剛走進來還不明顯,但越往裡走,越是能體會到一股力量,一股純粹而神聖的力量!”
在林間柔和的氣息中,諸葛狐他們能感覺到一股非常強大的神聖之力,正是這股力量,壓制了他們的戰意,壓制了他們的能力。奇怪的是,這股力量很溫柔,它不是簡單粗暴地以力制力,更像是一種特殊的柔化劑,在不知不覺間,讓進入其中的人們平和下來,放棄鬥爭的慾望,這是一種包容萬物的仁愛。甚至是生來就受到聖光剋制的凱瑟琳,在這股聖潔的氣息中,也沒感覺到不妥,反而感覺全身上下舒暢無比,完全處在最巔峰的狀態。
在來到這裡之前,諸葛狐他們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會有完全善良的人存在,哪怕是僞裝的。但林間的氣息裡,沒有分毫的雜念,沒有任何的污穢,待久了,諸葛狐甚至打心眼裡覺得,哪怕是在把一絲絲的歪念帶進來,都是對整個世界的褻瀆,是不可原諒的。
回想起和“天使”學習魔法的日子,近距離在那位號稱“無敵”的人身邊,諸葛狐也不曾感受到如此強大的力量,難不成這裡的主人,比“天使”還要強大?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們和教會,還真不能說是一點關係沒有。”“魔術師”語出驚人,但他又示意衆人不用緊張,“這裡的主人,和教會是有一點瓜葛,但相信我,只有她,能一次性,最完美地解決所有的問題。”
“我不明白。”一個疑惑一直暈繞在司馬律明心裡,“看小公主殿下的態度,黑薔薇家族和教會的關係可不太妙啊!那麼,這麼一位和教會扯上關係的強者,又怎麼會擁有那枚戒指?難道,這裡的主人是叛教者?”
“哈哈哈!”“魔術師”優雅地大笑起來,“你對細節的留意,我很吃驚,但是,叛教者?哈哈哈!我和你們直說吧!要是她是叛教者,那世界上就沒有一個虔誠的信徒了!”
司馬律明對“魔術師”的回答不太滿意,“你說明白點!別打啞謎,難不成,她還是教會幕後真正的支配者不成?”
司馬律明的猜測不是沒有根據的,“魔術師”那麼自信,這裡的主人能夠解決完美“夜翼”和教會的紛爭,這可是單靠力量是做不到的,要想徹底改變教會對凱瑟琳的態度,起碼需要聖·約翰一類的高層出來發話協調。
而且,以林間的氣息判斷,這裡的主人,絕不是好戰之人,一個長期戰鬥的人,是不會擁有如此溫柔、純淨的氣息,能不戰而使教會屈服,說這裡的主人在教會裡沒有影響力,誰信?
可惜,“魔術師”似乎是有意不想掀開最後的謎底,回答司馬律明的是微笑的沉默,而在衆人尋求答案的時間裡,走在最前的路羽遙已是消失在了小路的盡頭。
心中擔憂路羽遙,顧不上繼續享受林間柔和的氣息,衆人小跑了起來,一口氣衝到了樹林的盡頭。
“但願你們能得到想要的結果吧!”看着衆人奔跑的背影,“魔術師”還是慢悠悠地走在小路上。
跑出了樹林,一片小小的人工湖展現在衆人眼前,在湖的對面,一座小小的,看上去像是餐館的木質小屋,靜靜地坐落在湖畔,透過玻璃窗能看到小木屋內,稀稀疏疏的人頭在走動着。
清澈無比的湖水,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諸葛狐三人,放慢了腳步,身怕自己無禮的跑動,打擾了湖水的安寧。繞着湖邊行走,他們看見不遠處,一名身穿黑衣,紮了一個馬尾辮的黑髮男子,手中拿着魚竿坐在湖邊,路羽遙揹着李飛,和男子愉快地打了招呼,閒聊了幾句,便又向小木屋快步跑去。
目送路羽遙遠去,釣魚的男子轉頭看向了諸葛狐三人,陰沉的表情,撲面而來的殺氣,嚇了諸葛狐三人一跳。
“夜,你嚇到客人了哦!”在衆人止步不前時,“魔術師”悠哉地跟了上來,“看你,永遠都是臭着張臉!誰看誰怕!”
名叫“夜”的男子不爽地“嘖”了一聲,扭頭盯回自己的魚餌上,“你成天笑嘻嘻的,也不見得多受歡迎!”
“你這傢伙,還真是不可愛呢!”“魔術師”一把摟住夜,把夜冰冷的臉捏成各種表情,“你們自己過去吧!就在那邊,我要和我的小夜夜親熱親熱。”
“這個‘魔術師’,不會是……”走遠了,凱瑟琳臉紅着問道。
諸葛狐搖頭道:“親愛的,你的想象力不要太豐富了,沒準人家是兄弟呢?”
“很強的兄弟。”司馬律明淡淡地說了一句,和“魔術師”不同,在夜的身上,就是普通人都能嗅到一股殺戮的鮮血味。
黑衣男子,夜,和周圍柔和的氣息是那麼格格不入,儘管沒有戰意,但他們能感覺到,夜的身上沒有魔力,沒有異能,有的,就是殺,純粹的殺,無法想象,在這裡還會有這麼一個可怕的殺神存在。也可能,只有在這裡,這裡的那位神秘的女主人,才能控制住這麼一位殺戮的化身。
“你說,靠他們能成嗎?”把“魔術師”弄開,夜看着安靜的湖面問道。
“魔術師”兩手撐在背後,懶散地看着天空,“未來的事情,誰知道呢!說到底,他們也不過是轉動大門的鑰匙而已,一切,還是要看那個傢伙的。”
“我不喜歡那個傢伙!”夜收回空空的魚鉤,換上新的魚餌,甩出一個漂亮的拋物線,魚鉤在湖水中濺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說的好像那傢伙喜歡你似的!但不管怎樣,你必須承認,那傢伙有那傢伙的優點。”“魔術師”打了個哈欠,直接躺了下來。
“他們揹負的,夠多了。”夜小心地將魚竿架在一旁,拿起一壺酒,喝了起來。
人工湖不大,小跑了一兩分鐘,諸葛狐他們就來到了小木屋前。在小木屋的門上,雕刻了一隻三足金烏,腳下抓着一塊名牌,上面刻了工整的草書。
“旅人?好奇怪的名字,還是中文?”諸葛狐估計草書上的,八成是餐館的名字。
在門的左側,湖面上搭建了一個和餐館相連的平臺,幾張餐桌,基本是空的,只有一張桌子上,坐了一位紅色短髮的中年男子。
“‘沙拉曼達’!”司馬律明叫出聲來,紅髮男子聽到有人見自己的名字,不太高興地轉過頭來,看到三個不認識的年輕人,緊皺地眉頭鬆開,衝諸葛狐三人笑了笑,頭又轉了回去。
“丫的!四眼蜘蛛!不要命了?”諸葛狐驚魂未定,他比司馬律明更早認出了男子,但他不敢聲張。
“沙拉曼達”,喜歡他的人,想着法巴結他,不喜歡他的人,恨不得他喝水嗆死。國際通緝令上A級的通緝犯,S級能力者,死在他手裡的人,和他救的人都超過了三位數。這是個完全憑喜好做事的瘋子,他是某些人眼裡的英雄,也是某些人眼裡最可怕的惡魔,和這傢伙扯上關係,那隻會是麻煩,天大的麻煩!
“不止是那傢伙!”諸葛狐指了指木屋上的玻璃窗,明亮的玻璃大膽地展示着木屋內的一切。
司馬律明向木屋內掃了一眼,才張開嘴,諸葛狐搶先捂了上去。
“唔……”平復了情緒,司馬律明撥開了諸葛狐的手。
“‘開膛手’?‘獵隼’?‘雷暴’……”司馬律明念出了一大串代號,他們中有窮兇極惡的通緝犯,有萬人敬仰的英雄,而現在,就在這間小小地餐館裡,這些好人與壞人,正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開心地在聊天、打牌,還有幾個傢伙,明明昨天還打得你死我活,現在卻像朋友一樣。
“這裡不光有‘清醒者’,你瞧那邊。”司馬律明照着諸葛狐指的方向看去,一張桌子上,四個人在玩牌,另外還有三個人在圍觀,他們的表情看上去玩的很開心,發自內心的開心,而這羣人裡,居然有兩個是世界知名的政要。
“這裡的主人,很可怕!”司馬律明只能想到“可怕”這個詞,能將那麼多大人物聚在一起說說笑笑,這裡的主人,有着比“花園”裡那位“天使”還可怕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