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墳
“棺材裡埋的不是人,那是什麼?”我有點吃驚,可能還是環境影響了心理,聽着雷真君的話,就覺得陰樓裡那一排棺材要跳出什麼東西。
“講不清楚,自己看看吧。”雷真君撓撓頭,用棍子在那具塌了半邊的老棺材裡頭撥動了幾下,隨着撥動,棺材裡滾出來一團影子。
那影子很沉重,落地有聲,搖晃着顛簸了幾下,影子上面沾滿了潮溼的稀泥樣的粘液,看上去很噁心,那股黴味臭味混合在一塊的味道更重了。雷真君接着把影子外面的雜物都清理掉,漸漸的,我看到那好像是一個石人。
“這個!”雷真君乾的很專心,一絲不苟,可是就在石人上面的雜物被清理之後,他驟然轉過頭,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你不要一驚一乍的行不行!”我覺得他好像察覺到了什麼異狀,可是陰樓裡面寂靜無聲,我左右看了幾眼,並未發現什麼。
“看看它的臉!”雷真君不跟我較真,拿着手電,直直的照在石人的面部,這老傢伙估計也是曾經見過風浪的人,就驚訝了一下,隨即恢復鎮定,扭頭看看我。
雷真君這麼一提示,我的目光就轉到石人的臉上。雜物不可能清理的那麼幹淨,不過石人的臉已經呈現在眼前。望着石人的臉,我也無法自持了,一種強烈的驚訝衝擊着腦海,說不清楚是緊張還是害怕,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
陰樓裡的石人雕工非常精湛,在光線昏暗的情況下,足以亂真了。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石人的臉上,觀察的相當仔細,我看到石人的臉,和劉大安幾乎一模一樣。這不得不讓人懷疑,石人是以劉大安爲原型而雕刻出來的。
這是一種巧合嗎?我琢磨着,陰樓老棺的具體年代很難斷定,但至少是以世紀爲單位的,幾百上千年前的一尊石人,跟今人的相貌幾乎沒有區別,這難道是一種詭異般的巧合?在吊鬼樑的時候,劉大安給我留下了心理陰影,現在看着陰樓老棺裡的石人,我愈發感覺不自在。
“像麼?”雷真君吸了口涼氣,說道:“跟劉大安像不像?”
“你怎麼知道這人叫劉大安?”
“三進三出吊鬼樑了,我知道的事情比你多。”雷真君拿着棍子,看樣子是想把別的老棺也打開來看看。
就在雷真君還沒來得及動手的時候,陰樓微微一震,那好像是從地底傳來的一股力量,讓陰樓聳動。彷彿是地震之前的徵兆,輕微的震感接連不斷,地面似乎篩糠樣的發抖。整座陰樓都被這陣震感給影響了,貼着牆根的一溜棺材咯咯的在抖動,大部分棺材都糟透了,棺蓋上的釘子不吃力,抖的時間一長,棺蓋就慢慢的脫離原位。
“石人還要詐屍?”
“先退回去,看看再說。”雷真君本着安全第一的宗旨,陰樓一晃動,他就呆不住了。
糟朽的老棺連這麼輕微的震感都承受不住,驟然間一具一具的崩裂了,棺材稀里嘩啦塌了一片,從裡面滾落出來一個個石人。石人轟隆轟隆的落地,陰樓裡的震動戛然而止,我們本已經打算要暫時退走了,震動一停止,也跟着停下腳步。
看着眼前的一幕,我不得不斷定,陰樓裡這麼多棺材,好像葬的都是石雕。
“這個事情,有點門道啊......”雷真君皺着眉頭,跑過去把幾個石人上面的污垢都清理掉,我一路跟着一路觀看,心裡的困惑和訝異越來越重。
所有的石人彷彿都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根據石人的用料,雕工,還有其它林林總總的細節可以認定,它們被雕刻出來的時間差距肯定很大,前後幾百年都不止,但每一個石人皆有一張酷似劉大安的臉。
氣氛一下子詭異了。
“我好像知道這個地方究竟是那兒了。”雷真君一邊忙活,一邊唸叨道:“要是我沒猜錯,這兒應該是劉家墳。”
“劉家墳?”我似懂非懂,一聽這個字眼,自然而然的就和封門村的收屍人劉家聯繫到了一起。
“劉家的祖墳。”雷真君解釋着說:“劉家的祖墳,明面上是在封門村附近,不過那只是個噱頭,真正的祖墳,是在這裡!”
“靠譜嗎?”我很懷疑雷真君的判斷,因爲陰樓裡的棺材幾乎都被震開了,裡面沒有屍骨和遺體,全都是石頭雕出的石人。
“給我點自信行麼?”雷真君想了想,說:“你有沒有聽過劉家的秘聞?”
我搖了搖頭,對於封門村和束草村,我知道的並不多,至於收屍人劉家的事情,瞭解的更少。
“外人都說,劉家一脈單傳,人丁不旺,但沒人知道,每一代的劉家後人,都是從墳裡爬出來的。”
收屍那種職業,本就不是什麼正常又光彩的事,所以劉家的人一向非常低調,雷真君所說的傳聞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流傳下來的,據說,劉家人歷代之間的傳承相當詭異,上一代人死去之後,埋進墳地,過不了多久,接班人就會從墳地裡破土而出,沿襲着代代不變的收屍工作。
我一聽,就覺得這跟民間傳說裡的怪力亂神一樣,沒有多少真實性,但陰樓裡的石人就擺在面前,而且順着思路去想,就會發現陰樓本身也存在着一定的可疑性。
劉家人爲什麼要在陰樓裡葬一具一具石人?那是一種象徵?亦或有別的用意?我到束草村只想尋找陰樓玉,但一步一步的又觸及到這個難題。
“晦氣!”雷真君吐了口唾沫,老東西滿腦子都是錢,如今看到陰樓老棺裡沒有陪葬,灰頭土臉滿心不甘。
“再找找。”我觀察過周圍的情況,這應該就是陰樓的底層了,如果真有陰樓玉,那麼必然就在這一層,只不過暫時不知道具體的位置,所以我並不氣餒,開始慢慢的找。
我這邊一動手,雷真君也閒不住了,他太精明,看見我不肯放棄,就知道估計還有油水可撈,彎着腰在一片殘缺的棺材裡翻來翻去。劉家墳的喪葬規制可能很多年都沒有更改過,他們不注重陪葬,很多棺材都空空蕩蕩,除了石人別無他物。
我們兩個人忙碌了很久,在悶溼的陰樓裡憋的滿臉汗水,雷真君耐不住性子了,一邊扒拉一邊道:“都到了這步田地了,你能不能交個底,劉家墳裡到底有什麼硬貨?”
“有你什麼事?”我擦了把汗,回頭看看雷真君,但這一眼望過去,心口轟的就炸毛了。
幾尊石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無聲無息的站立起來,就站在雷真君背後不遠的地方,幾個死氣沉沉的石人,眼神是空洞的,卻散發着一種極度危險的氣息。雷真君沒察覺,一臉汗水,還在那裡喋喋不休的找我套話,我呆了,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明。
那種感覺是相當恐怖的,看着就是石頭雕出來的人像,卻好像隨時都會活過來一樣。我剛擦去汗水的額頭又冒出一層冷汗,眼神左右亂晃,想看看周圍的石人有沒有動靜。
“你......”雷真君簡直是個人精,儘管我什麼都沒來得及說,但他從我的神色和眼神裡已經感覺到不對勁,微微的一側頭,當時就懵了一下,不過老傢伙反應相當之快,貓着身子一轉身,一巴掌按在距離他最近的那尊石人胸口。
石人的胸膛炸開了一團銀光,藉着石人被阻滯的一瞬間,雷真君已經連蹦帶跳的跑到我身邊,但這一下子好像引來了更大的麻煩,我聽見整個陰樓的每個角落都響起咔咔的聲音,棺材在震動,一個一個裹着滿身污垢的石人,就好像一片甦醒過來的殭屍,直挺挺的豎起身子,周圍到處都是石人的雙腳和地面摩擦發出的聲響,聽的人牙根子發癢。
“走!”雷真君拉着我就朝樓梯的方向跑,這層陰樓的面積很大,三兩步跑不過去,雷真君在前面開路,伸出左手,又重重按在阻擋去路的石人胸口。
銀光再次炸響的時候,我聽見一陣隱隱約約又淒厲的嘶吼聲,那聲音就好像人正在承受酷刑時發出的慘呼,第一道聲音一傳出來,就接二連三的不可收拾,陰樓裡被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給佔滿了,非常刺耳。
手裡的手電突然炸裂般的發出悶響,光線頓時中止,周圍黑的伸手不見五指,我匆忙的試了幾次,手電可能是壞了,打不亮。我趕緊翻揹包,想找備用光源,但剛一低頭,就感覺好像有一隻手從後面穿過我的頭髮。
“不要慌!”雷真君察覺出我在發抖,低聲囑咐了一句,隨後,他擡手晃亮一團火光。火光沒有手電那麼強烈通透的光線,卻仍然能把周圍幾米方圓的景物照的一清二楚。
在火光閃亮的瞬間,我和雷真君一下子就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