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基大概從未跑的那麼快過。
他拼命地扒拉着自己的小短腿,在看見第一級階梯的時候猛地往上一跳,小手也緊緊地抓住了扶欄——提供給人類使用的階梯大約在6寸左右,並不適合一個侏儒,但在這個時候難道他還能抱怨什麼嗎?當然只有不顧一切地奔跑或說是蹦躂啦,但就在他跳上第五級的時候,一陣狂風呼地把他推到了一邊,他的腦袋撞在了柱子上面,幸好因爲太冷,他始終沒有脫下自己的海豹皮帽子。這一下可真夠狠的,麥基的耳朵都在嗡嗡作響,兩隻眼睛咕嚕嚕地一通亂翻,但他還是弄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另一隻冬狼從地面上只一跳,就跳到了有六個侏儒摞起來那麼高的地方,旋轉的階梯對它來說有點窄,它不得不將一隻前爪搭在扶欄上。
它露出一個“笑容”,是的,在很多人看來,許多野獸顯露敵意時的表情,我是說,張大鼻孔,****向後拉起,耳朵倒匐,那看上去確實很像是一個笑容,不過在擁有着更多智慧的冬狼身上,這確實有可能是一個真正的笑容。
“救命!”侏儒大叫起來。
“救命~”那隻冬狼跟着滑稽地模仿道——在文書的記載與獵手的傳說中,冬狼都是能夠像人類那樣說話的,除了通用語,它還會說獸人與巨人的語言,但侏儒還是第一次聽到一隻野獸像人類那樣說話——冬狼的聲音並不像它的外表與本性那樣可怕,它的聲音有點嬌嫩,有點尖細,聽起來像是一個孩子在說話。這或許是邪惡的獸人之神或是別的什麼玩意兒賜予它們的與生俱來的優勢,如果凱瑞本在這裡,他會告訴麥基,冬狼會用人類的聲音不斷地叫着救命,把想要救援同類的人類引領進它們的包圍圈,然後痛痛快快地分而食之。
現在它們並不需要這麼做,但很顯然,冬狼的智慧能夠讓它們在恐嚇與戲弄之中找到樂趣。
“求您,”侏儒說:“我的肉很少。”
“沒關係,”另一個聲音說:“幼崽的肉嫩。”一個霜巨人從霧靄中走了出來。
他提着一根棍子,帶着比其他霜巨人更多的黃金飾品,一些是祭司的禿鷲從四肢折斷的巨山身上取下來的,而另一些是從其他霜巨人那兒勒索得來的。
“你的同伴呢?”奧斯塔爾說,他走到侏儒身前,侏儒的眼珠到處亂翻,似乎是想胡言亂語一番,但奧斯塔爾拉開了他的斗篷,那件灰黑色的斗篷是那麼的單薄,卻鑲嵌着秘銀細線與寶石,侏儒的視線迅速地在上面掠過,然後他看到了奧斯塔爾讓他看到的東西——如同凝結鮮血那樣的紅袍。侏儒一下子就被這個可怕的景象凝固住了,就像是面前站了一個美杜莎——龍火列島上紅袍可不是什麼稀罕東西,雖然據說最強大的紅袍都在格瑞納達,但那些紅袍的力量與他們所做的事情就足夠讓侏儒們深感敬畏了,更不用說,奧斯塔爾的眼睛甚至比他們遇到過的黑龍更陰森尖刻。
“他們走到上面去了,是嗎?”霜巨人的祭司聲音沙啞地問道,巨山死去之後,他的敵人就變成了奧斯塔爾,當然,他記得現在他們還需要合作,但他可不容許有又一個狂妄的傢伙取代巨山成爲可以在這個臨時隊伍中首個發聲的人。
侏儒深吸了一口氣,胡亂點點頭。
“看來我們距離他們已經很近了。”祭司說:“我們需要立即追上去。”他用那雙灰白色的眼睛緊盯着奧斯塔爾,但揮了揮他的棒子,命令一個霜巨人爬上階梯。
提供給人類使用的階梯既沒考慮侏儒,也沒考慮霜巨人,霜巨人只能在階梯上放下一隻腳,另外他必須把身體蜷縮起來才能不至於碰到上方的階梯。他笨拙地試了又試,結果最後無法忍耐地直起身體的時候還是撞碎了上面的階梯,“不能,”他對祭司說:“小,很小。”
祭司轉向奧斯塔爾:“用你的法術。”他說:“用你的法術,把我們送到那些小賊的身邊去。”
“難道您不能向無所不能的卡烏奢祈禱,好讓他最虔誠的信徒從脊背上生長出翅膀來嗎?”奧斯塔爾說:“想想看,當你們突然落在你們的敵人面前,就像是一隻捕捉兔子或是魚的隼,他們那張充滿了驚愕與恐懼的面孔將會是多麼地值得再三回味啊。”
祭司看到以巨山長子爲首的年輕的霜巨人們在點頭,他們似乎覺得這個主意很不錯,很棒,很值得一試,這讓他的神色進一步地陰沉下來——他並不懷念巨山,作爲一個霜巨人部落的首領,他太聰明瞭,他的長子就蠢的很合適,但祭司這時才覺得太蠢了也有點不好,“強大而偉大的卡烏奢需要祭品。”他說。
“這個就很不錯。”奧斯塔爾指了指不停地轉動着腦袋的侏儒,他被幾隻冬狼圍在中間,到處都是臭烘烘有倒刺的舌頭與噴出白霧的鼻子,就算沒被嚇暈,也即將被嚇暈了,至少看上去如此。
“太小了。”祭司說。他是不會輕易動用神術的,卡烏奢並不是一個寬容大度的神祗。而且他和奧斯塔爾都心知肚明,到了最後,如果他們真的能夠殺死那些盜賊,取得金屬龍的秘藏,那他們誰也不會介意毀掉對方,拿走更多的東西,就算是霜巨人們無法使用的法術書,符文印章之類的東西,他們可以把它們藏起來,然後等到人類僱傭他們的時候,把這些賣給人類的法師。這點就算是普通的霜巨人不知道,祭司也最明白不過了。
既然如此,他和奧斯塔爾當然不會輕易地拋擲自己的力量,這也是爲什麼祭司會堅持奧斯塔爾來施放這個法術的原因,也許到了最後,術士最爲需要的就是這個法術也說不定呢。
“我已經很老了,”祭司狡猾地說,雖然作爲一個霜巨人,他看上去和一座凍結的山峰區別不大:“而且我祈禱而來的神術會讓我的孩子們流血,他們會變得虛弱,無法捕捉到他們的獵物。”他說:“如果你願意付出更多一些的力量,我可以分給你一些金子。”
“不!”巨山的長子叫嚷道,“他說過不要金子!”
奧斯塔爾幾乎笑出聲來,有時候你會覺得蠢貨也很可愛,尤其是他看到祭司的五官都在微妙地抽動時:“我的金子,”祭司簡短地回答:“從我的袋子裡拿。”
年輕的霜巨人立刻咬住了自己的舌頭,他不是那麼聰明,但他至少可以分得出自己和別人的袋子,而且他也知道需要奉獻給祭司,這樣卡烏奢神才能保佑他們。
“那麼這個侏儒呢?”奧斯塔爾說:“你們有誰餓了嗎?”
麥基咬住了嘴脣,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淚光閃閃,隨時都可以大哭起來,只是霜巨人們並不會因此產生憐憫之心,如果說要有什麼想法,大概就是加了鹽的小甜點吃起來會更有滋味之類的吧。
“我。”巨山的長子說,他走向麥基,或說只是俯下//身體,伸出手指想要把他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