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說你的弟弟正在忙於和一羣奴隸廝混。”格瑞納達的新王說,他看上去正處在一貫的憂鬱之中,但他的眼底藏着別人看不出來的焦躁與煩惱。
“畢竟他離開格瑞納達已經有段時間了,而且他人給予的影響也要被計算在內,”米特寇特說,他沒有說的是許多人都認爲這是因爲克瑞瑪爾身體裡有着一半埃雅精靈血脈的關係——埃雅精靈是紅龍的敵人,他們固然武技高超,身手敏捷,在魔法上也有着不容忽視的強大之處,但大部分格瑞納達人還是非常輕蔑他們的——因爲精靈所有的仁慈與溫柔,于格瑞納達人來說是軟弱和無能,他們在陰暗處竊竊私語,認爲新王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龍牙現在怎麼樣了?”新王又問。
“略微有些波動,但所有的事情都還在控制之中。”米特寇特答道,他單膝跪在父親的腳邊,當他擡起頭的時候,可以看到他的父親正在百無聊賴地玩弄着一塊精金,比黑鐵和鋼都要堅硬的精金在這位龍裔的手指間就像是一塊柔軟的陶泥,隨便他捏成這個形狀,又從這個形狀捏成那個形狀,“一些不那麼安分的傢伙正在蠢蠢欲動——父親,您覺得我應該代爲處理掉他們呢,還是等着克瑞瑪爾親自來查辦這些蛆蟲?”
新王的手指停頓了一下,一股可怕的壓力傾瀉而下,米特寇特深深地低下頭,溫熱的水滴從他的發間滲出,從髮際線流向他的額頭,然後被濃密的眉毛擋住,最後滴落下來,很快地在地面上凝結起一小塊深色的痕跡:“你有怨恨嗎?”新王問,聲音中不帶一絲危險的試探,更多的是好奇:“我從你手中奪走了龍牙,而後交給了一個似乎完全不如你的人。”
怨恨過嗎?米特寇特也是一個龍裔,即便他的母親是個人類,也是一個強大而邪惡的人類,他有野心,而且從不覺得自己會比凱爾門以及凱爾絲卑微,遑論那個最小的兄弟,“龍牙從來就不是我的,”他坦率地說:“誰都知道龍牙真正的主人只有一個,那就是您,我的陛下,我的主人,我的父親,我只是有幸爲您效力——我必須要說,我不可能爲了根本沒有存在過的事情生出不滿,那太可笑了。”
“那麼疑惑呢?”新王鼓勵說:“我知道你一定會有很多問題,說吧,我親愛的米特寇特,我的兒子,我今天的心情很好,隨便你提出什麼問題都可以,如果可以回答,我會給你答案,如果不能,我也不會因此憤怒,或是傷害你。”
米特寇特猶豫了一下,他確實有着迷惑不解的地方,如果新王不那麼說,他是絕對不會說,甚至表露出來的,但既然新王提出來了,他想,如果他能夠更透徹地領悟父親的意圖,那麼他或許能夠更完美地完成父親所交付的任務……
新王摒心靜氣地等待着,他對他的長子總是十分寬容的,就像是對近來纔回到他身邊的幺子,至於凱爾門與凱爾絲,他不像是他們的父親,他們也不像是他的孩子,不過既然他們以紅龍的子女爲傲,那就讓他們去吧,有時候新王會因爲他們的幼稚而發笑,那麼多年,可以讓一個凡人的家族連續繁衍十代或者更多,而他們卻還在盲目地追尋着那位紅龍母親的尾巴。
沒有誰能比新王更清楚的了,紅龍是種極其自私的生物,它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自己,對它們來說,就連後裔也是敵人。格瑞第之所以會容許子女在自己的周邊築巢,也只是爲了利用它們的力量——這還是基於它們都是強悍可怕的巨龍,至於龍裔,難道現在的格瑞納達還不夠多?格瑞第爲什麼對奧斯塔爾如此寵愛?就是因爲這個龍裔顯示出了與衆不同的能力,能夠爲她帶來數之不盡的金幣與情報,不然的話呢,難道是因爲奧斯塔爾有着一張漂亮的臉?
但就在他以爲就要得到長子的迴應時,米特寇特卻警惕地弓起了脊背,手也放在了他的短劍上。
“是誰?”看來要另外尋找一個機會了,新王厭惡地用手指敲打着椅子的扶手。
“請寬恕我,王上。”一個侍女移動腳步,出現在他們的視野裡:“我並沒有想要打攪您們的意思——只是有非常緊急的事情需要回報給米特寇特殿下。”
“什麼事?”米特寇特說,他的眉毛已經緊緊地絞了起來,因爲他知道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即便他們沒有說過需要保持安靜,也不會有人隨意打擾。
“您的第一分隊長,”那個侍女說:“他死了。”
米特寇特站了起來,新王嘆息了一聲:“看來還真是一件緊要的事情,”他說,“去看看吧,米特寇特,在所有的痕跡湮滅之前。”
新王長子的面孔上浮現出一種難看的赤紅色,又是羞慚(鑑於他之前的話),又是憤怒,就像我們之前說的,第一分隊是龍牙軍分隊中人數最多,裝備最精良,成員最精銳的一個分隊,他們也可以說是米特寇特的近衛隊,他們的隊長可想而知的有多麼強大——他是一個強大的術士,但在武技上也有着與生俱來的才能,龍牙騎士中最好的一個也只能在他的手下堅持一百個回合,而他居然就這麼突兀地死了。米特寇特和他都很清楚這段時間會發生一些不可避免的混亂,也許會有人乘機做些什麼,他應該已經提高了警惕纔對。
米特寇特匆匆離開,而那個侍女向新王鞠躬後準備告退的時候被叫住了,新王向她做了一個手勢:“給我一點血酒,基底要蜜酒。”
侍女從一旁的房間裡取了一整瓶的蜜酒,而後割開自己的手臂,讓血流進酒裡。
“我喜歡酒裡的血,”新王說:“是你的血嗎?”侍女無聲地低下頭表示認可,而新王微笑起來,向她伸出手,“坐到我的膝蓋上來,好孩子。”他說:“讓我仔細地看看你。”
沒有哪個侍女會拒絕新王,當然,除了格瑞第身邊的那些,侍女的身體柔軟而火熱,新王喝了一大口血酒,將嘴脣放在她的脖子上,他的嘴脣可能比侍女的身體還要炙熱一些。
侍女能夠感覺到它在她的皮膚上移動,之後在喉嚨上停下,在她意識到危險之前,新王的獠牙已經撕開了她的動脈。
她奮力掙扎着,但新王的手是那麼的有力,她的掙扎逐漸變得微弱,直至於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