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奕諶把我緊緊扣進懷裡,將我傾力抵着他胸膛的雙手拉下來,鉗制到身後。喬奕諶的動作很霸道,但還不至於弄疼我。
我瞪着喬奕諶,用最冷漠的語氣呵斥道:“你放開我!”
喬奕諶用另一手固定住我的後腦,垂首輕輕吻上我的脣角,我越是掙扎他就越強勢,我就瞪着眼睛直直地看着喬奕諶,他騰不出手來遮擋我的眼睛,索性閉上雙眼攻城略地侵吞掉我的呼吸。
直到我就要窒息了,喬奕諶才鬆開我的脣瓣,依舊抱着我不放,我只能靠在他的懷裡,大口呼吸:“喬奕諶,你這算是什麼?這麼強迫我難道你覺得很有趣?我們已經分手了,別讓我討厭你!”
“對不起,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喬奕諶用指尖摩挲着我的臉頰,然後又輕輕地吻了吻他剛纔打過的位置:“怎樣你才肯原諒我,告訴我怎麼做,好不好?”
“你什麼都不用做,以後離我遠一點兒就行了。”我仰望着喬奕諶矗立在我面前的高大身軀。
喬奕諶垂着雙眸神情莊重沉寂,沒有一點敷衍的意思。這其實是喬奕諶第一次這樣認真地跟我說對不起,以前他也道過歉,只不過逗弄的成分大於歉疚。
“喬奕諶,你別這麼幼稚行嗎?”我的頭在一跳一跳地疼着:“你應該知道的,不是每一次道歉都可以得到原諒。我不是那種可以任人打罵詆譭的女人,我越是一無所有,就越是不容別人輕視。我現在窮得只剩自尊了,你覺得我可能承你的巴掌,任你母親侮辱我的品行,然後笑着跟你說‘沒關係’嗎?”
我猛地推了喬奕諶一把,他似乎沒站穩,往後退了好幾步:“昕昕,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你再信我一次……”
“我不知道你出於什麼原因一定要得到盈嘉,但是你一定有非得到不可的理由。關於如何做到,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只要娶了容清淺,無論是她還是容家都能幫到你。”我深深地吸了口氣:“我會跟容家鬥到底,會把屬於景家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回來。這件事我雖然從未放棄,但也從未跟任何人說起。三年了,我在容振堂的眼線面前,一直都扮演着安於現狀任人宰割的角色。我知道容振堂不好對付,我也從來沒有全身而退的奢望,我早就做好了魚死網破路遙馬亡的打算。
你看,我們都有自己的籌劃,在對方沒出現之前,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着。我們已經影響到對方的決斷和佈局了,現在沒有比分開更合適我們的處理方式了。我們都給不了對方想要的東西,放彼此一條生路吧。就把這相遇當做一場夢,沒有人可以活在夢裡一輩子,我們都不是醉生夢死的人,夢醒了就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這樣不行嗎?”
“昕昕,你真的很聰明。別說是一個盈嘉,就是十個盈嘉在我心裡也一文不值。但是我答應過我媽,我要掌控盈嘉成爲喬家的當家人,讓她以喬夫人的身份,光明正大地進入喬家。她真的很可憐,掙了一輩子,算計了一輩子,爲喬家延續了子嗣,別說是親情就是憐憫,喬家都沒給過她。”喬奕諶垂着的雙手漸漸握緊成拳:“我知道怎樣能快速有效地達成目的,一直都知道。我擁有很多,但真心想要的卻太少。我知道自己選了一條比預定計劃難走百倍的路,可是因爲這條路上有你,我不想錯過你就只能一條道走到黑,我也沒辦法。”喬奕諶戳着自己的胸膛,有些挫敗地說:“我也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從前我真的沒有割捨不了的東西,也沒有軟肋。可是現在不行了,只要一想到失去你,我的心就痛得無法呼吸。”
我忽然無聲的笑了,那笑容是滿滿的諷刺,我笑喬奕諶也笑我自己。我真是輸給了郭芳華,而且輸得徹底。我笑自己真是傻得可以,癡癡地彌足深陷,傾盡所有地愛一個人。以前我真的以爲喬奕諶揹負着比我更晦澀艱難的東西,可是他說出這些時,我才恍然大悟——我對喬奕諶來說再重要再難以割捨,終究抵不過他承諾給她母親那個虛無的,喬夫人的名號。
就爲了這個名號,喬奕諶要周旋於喬政、李婉容、容清淺、容振堂甚至還有許許多多的人之間,所以他不能明目張膽地拒絕與容家聯姻,也不得不應付着容清淺……
我終於明白他從前爲什麼說,到最後他的妻子一定是我。在這個‘最後’到來之前,他的女朋友、未婚妻、甚至是妻子可以是任何一個可以幫他得到盈嘉的女人,就算沒有容清淺,也會是張清淺、王清淺,因爲我幫不到他,所以註定只能是陪跑的那一個。爲了郭芳華想要的東西,喬奕諶可以把自己搭進去,更何況一個我?
所有的人,爲了喬奕諶可憐的母親的一個念想,就都要被犧牲掉。郭芳華生了自己喜歡的男人的孩子,覬覦着那個男人想給方婷卻無法給與的喬家女主人的身份,還有一個果決強勢的兒子爲她衝鋒陷陣……
誰說郭芳華是個可憐的女人?就連容清淺都比她可憐。因爲我們都是炮灰,所有的犧牲都是爲了成全她一個‘喬夫人’的身份,她纔是笑道最後的勝利者!
我從沒覺得這個世界可以如此荒唐!
“喬奕諶,你真卑鄙!”聚集在眼中的熱淚,不可抑制地順着臉頰留下來,我一直知道面對愛情時不要問值不值,因爲愛情本身就是不問值不值。可是如今我真的覺得不值,我付出再多也抵不過喬奕諶的母親那貪婪的妄想。
“沒錯,我是卑鄙,我也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高尚的人……可是再卑鄙的人也會愛人!”喬奕諶握住我的雙肩:“昕昕,你要相信——我只愛你。我會把容振堂從景家奪走的都拿回來,你只要給我多些一點兒時間,我可以給你所有想要的東西,包括愛情和家庭。”
還是那張俊逸出塵的面孔,還是那樣挺拔修長的身軀,甚至他身上還帶有我熟悉的綠茶香氣,可是我爲什麼就覺得面前的喬奕諶如此陌生。
“我理解你的苦衷,也接受你的歉意。浮生滄海桑田,比起你曾經爲我做的,這點體諒其實也不算什麼。可是,我能做的就是不打擾你爲你的母親進孝心。”我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
喬奕諶吻了吻我的額頭,深邃的眼眸裡滿滿的盛着心疼與哀默。可就在下一秒,他捧起我的臉頰,他傾盡全力地狠狠地吻着我,帶着世界末日來了一般的惶恐。我閉上眼睛卻關不住淚水,喬奕諶好像是怕我跑掉一般,始終不肯鬆開我半分。他的聲音低沉又果決,像是巫師在念咒語一般不容忤逆:“景昕,你說話不算數,想先放棄了!可是,我不許!
景昕,想跟我分手絕對不可能!”
以前我也想過與喬奕諶風雨相隨:就算前面有刀山,我們就翻過去,哪怕流乾最後一滴血;就算前面有火海,我們就游過去,哪怕燒乾最後一滴淚。反正我們都不怕死,一起死掉也在所不惜。可是就在這一瞬間,我真的累了,對這局殘酷又必輸的博弈心灰意冷了。不用刀山也不用火海,只要一個郭芳華和她狂妄的美夢,就比刀山火海更令我畏懼。
我一步步艱難地走到**邊,我想要長長地睡一覺,等到醒來的時候,發現只是夢一場——沒有郭芳華,沒有喬奕諶,甚至沒有我自己……
“昕昕……”喬奕諶直接把我打橫抱起來,他把我放在**上。然後從門口那一堆玻璃碎片中撿回了一支藥膏,小心翼翼地給我臉上塗了藥。藥膏暈開在皮膚上清清涼涼的還有凜冽的薄荷香。我合上了乾澀的眼瞼,喬奕諶卻輕聲喚我:“喝點兒粥,乖。”
我強迫自己嚥下喬奕諶餵給我的東西,甚至不知道他究竟都給我吃了些什麼。我就這麼昏昏沉沉睡着,半夢半醒間我聽到有人收拾碎玻璃的聲音,下意識地感覺到房間裡有人進來又有人出去……
“昕昕……昕昕……”我努力張開眼睛,喬奕諶看到我醒過來吻了吻我的額頭:“剛纔阿姨打電話過來,她就要去餐廳了,我們也應該出發了。”
我腦袋裡一片空白,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喬奕諶口中的‘阿姨’是在說媽媽。是了,昨天媽媽說要見一下喬奕諶,我們約了一起吃晚飯。根本就是昨天才講好的事情,我卻覺得好像是幾年前那麼久……須臾之間已是白雲蒼狗,一切都不一樣了,我們還怎麼去赴曾經約?
“你覺得我們還有必要去嗎?”我呆呆地看着喬奕諶,衝他伸出手:“把手機給我,我告訴我媽媽,我們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