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昕說的有道理。”李明陽中肯地說。
“……”喬奕諶又陷入了沉思。
“可以在家裡加一些監控設備,再讓人好好盯着她,不會出問題的。”我嘆了口氣,“就算把小周弄出別墅,如果鐵了心要安排這樣一個人再進來,也不是沒有機會。每個人都有弱點,家裡原本的人被收買也不是不可能……”
“我會處理好的,吃飯。”喬奕諶怔怔地看着我,眼睛裡說不上是心疼還是愧疚。
“嗯,你看着辦。”我很想安慰喬奕諶幾句,告訴他真的沒關係。可是李明陽在這裡,我也不想說多說。
李明陽給喬奕諶面前的杯子裡倒了半杯紅酒:“老三眼光一向不錯,到底娶了個成大事的媳婦兒。”
“大哥你可別誇我了,要是有的選我也不想成大事。事兒趕事兒走到這一步,也只能一直走下去了。”我真不想每天玩兒宮心計,可是現實就是這樣——要麼玩兒,要麼死。
而我,剛好沒活夠……
吃完飯後我們一起走出酒店,酒店門口早就被李明陽的保鏢清出一條通道,李明陽那輛炫酷的防彈車就停在門口。
“多派幾個人盯着沒多大問題,人手不夠跟我說,我這裡的閒人有的是。”李明陽臨上車前又囑咐一句。
“嗯。”
“大哥再見。”我禮貌地跟李明陽道理別。
李明陽一行人離開後,老趙也把車子從後面開上來。上車後,喬奕諶勾住我的腰,把我扣進懷裡沒頭沒腦地說:“寶貝,對不起。”
“你的抱歉我收到了,不過你也沒做錯什麼。”我的手僵了一下,最後還是覆上喬奕諶的臉頰:“我爸爸說,如果你很喜歡一樣東西,可是它卻總是帶給你痛苦。那麼,不要怕,它只是在考驗你的喜歡究竟有多少。當它覺得滿意時,就會溫柔相待了。我想……喜歡一個人,也可以是這樣……”
“爸爸爲什麼要跟你說這個?”喬奕諶垂首吻了吻我的頭髮。
“我還挺小的時候,當時喜歡跟爺爺看古董。爺爺也有心栽培,總是找很多典籍資料給我看。那些東西都是繁體字,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殘卷……總之就是別人可能在看動畫片的時候,我就在看那些枯燥乏味的東西。而且爺爺還要我寫讀書筆記,有段時間都要崩潰了。直到後來走過那一段灰暗的時光,才發現爸爸說的是對的,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我衝喬奕諶笑笑。
“下次去看爸爸的時候,我要跟他說謝謝。”喬奕諶的目光少了平時固有的凌厲:“謝謝他教出一個聰明堅強的丫頭。”
“有幾個事兒我得跟你說下……”我想了一下說:“那個汝窯天青雙耳杯東西不對,我跟喬老說了,拍行那邊應該會找價格相當的東西去替換雙耳杯作爲壓軸拍。還有……喬老可能會跟你說,要把我調去拍行……”
“想得美!”喬奕諶哼了一聲,眼睛有些危險地眯起來,“你怎麼想的?”
“我?”我用下巴抵在喬奕諶的肩膀上,“我當然是聽你的……”
“真乖……”喬奕諶摸了摸我的臉頰,“你不是一直都想去拍行嗎?要不我做的順水人情?”
“原來我是用來送人情的,好傷心……”我像模像樣地嘆了口氣。
“怎麼又不想去了?”喬奕諶有些困惑地看着我。
“在盈嘉黃金單身漢喬副總手下工作,我怕某人會吃醋呢。”我現在有摸不準喬奕安究竟想做什麼,還是離他遠點兒爲妙。
“某人?”喬奕諶右手指挑起我的下巴,用牙齒細細地啃噬着我的嘴脣:“小丫頭,說誰呢,嗯?”
“說誰……誰知道……”
我看着車窗外如流螢滑落般倒退的街燈,這樣笑鬧鬥嘴的日子其實也很有趣,我們苦中作樂,我們笑看風霜。
週五一早,最先開幕的是拍會的預熱項目——拍展示會。我在中午的時候過去看了看,雖然不是好時段,但是人卻不少。
我打算離開的時候,方天宇剛好進來:“昕昕。”
我頓住腳步,衝方天宇點點頭:“用午休時間還過來看展覽,方總真是惜時如金。”
“剛開完會,喬副總邀我過來看看。”方天宇看着我的目光很複雜,還帶着些迷惑。
“那二位慢慢參觀,我得回去工作了。”我衝方天宇和喬奕安點點頭,“方總,喬副總,再見。”
我大概可以猜到方天宇在迷惑什麼,因爲他認識的景昕絕對不會以**的身份留在一個男人身邊,無論有多愛多難割捨,都不會。
其實,如果是三四年前,或許都不用那麼久,就在一年前。你告我,我會跟一個有未婚妻的男人糾纏不清,我絕對會告訴你——那不可能,如果是真的,肯定是我瘋了。可是你看啊,我現在沒瘋,卻和喬奕諶在一起。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對喬奕諶的底線在哪裡,只有一點很清楚——如果那個人是喬奕諶,就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我現在已經理解喬奕諶曾經歇斯底里地衝我大喊大叫,他讓我別離開他,否則他也不知到自己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來留住我。
我們總是以爲有些根深蒂固的東西永遠不會改變,其實不是的,這種變化是潛移默化的,當你想到要回頭看時,早就面目全非無從辨識了。
晚上八點拍正式開啓,佈置華麗的會場裡座無虛席。隨着最後一件拍——古羅馬寶石浮雕玻璃花瓶的出現,整個會場都沸騰起來。盈嘉拍行的‘白手套’介紹着這件價值連城的拍:“本件拍在玻璃燒製過程中加入了銀粉,形成象徵高貴的深紫色,它曾經屬於奧匈帝國王公,與大英博物館館藏的波特蘭花瓶是同一時期的藝術珍,它的起拍價是9500萬……”
起拍價一出,與會者紛紛舉牌,會場的氣氛被推向了新的巔峰。與會場裡火熱氣氛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站在燈光暗影處負責督導拍會的我,我穿着最爲簡潔的黑色套裙,已經蓄長了的頭髮綰在腦後,用一隻黑珍珠髮卡別住,既利落幹練又不會因爲太素淨與如此高規格的拍會格格不入。我左耳畔戴着耳麥,冷靜地指揮着燈光和音響設備隨着會場的節奏適時變換。由於這裡與燈火通明的拍臺相比實在是太暗了,幾乎沒有人注意到站在暗處的我,只是燈光偶爾掃過來時,戴在我耳垂上的耳鑽會閃出一道耀眼的火彩。而燈光掃過坐在前排的喬奕諶時,也會出現相同的視覺效果。
競價集中到了最前排的貴賓席,當最後一輪叫價上升到了500萬後,舉牌的人漸漸變少,並不是所有人都叫得起了。坐在正中的男人優雅地舉起手中的號牌,五官兼具東方人的精緻與西方人的落拓。職業模特一樣的好身材將質地精良的西裝恰到好處地撐起來,即使是坐着也顯得格外挺拔。
“一億八千萬一次,一億八千萬兩次,一億八千萬三次……沒有人再舉牌了嗎?”‘白手套’手中的交易錘落下來:“好,恭喜九號牌的先生,以一億八千萬拍下了這件價值連城的寶石浮雕玻璃花瓶。”
我的目光隨着燈光落在九號席位,剛好對上一雙諱莫如深的眼眸,李明陽有些玩味地衝我眨了一下眼睛。那件汝窯天青雙耳杯被沈先生鑑定爲贗,拍行一時找不出與之相近的拍。喬老爺子只好拿出這件東西來替換。大多數人買藝術是爲投資,而喬老爺子卻是喜歡收藏,所以絕對是忍痛割愛。估計老爺子在心裡已經把捅出這簍子的喬奕安罵死了。喬奕諶還挺會算計,我估計他先讓李明陽把這個花瓶拍回去,過些日子再找個合適的機會倒手送給他爺爺,這麼孝順的孫子真是沒誰了。
最後一件拍完美拍出,客人紛紛離開了席位,我用耳麥指揮道:“c組e組負責善後,其他人收工。”
我摘下耳麥,從後面的通道走出拍廳,我的工作是現場督導,善後的工作不由我負責,但還要做一些交接工作。
“昕昕。”我走進工作區,李明陽剛好過去確認簽字:“我這瓶子沒買虧?”
我真想說——你就裝,就算虧死了你也會買,反正最後買單的是喬奕諶。不過說實話,一億八千萬錢買這麼個古董花瓶真不虧:“大哥不但沒虧還賺翻了,您沒聽‘白手套’說,這個跟大英博物館館藏的波特蘭花瓶是同一時期的藝術珍,這句話翻譯成貼近國情的句子大概可以理解爲——這個東西藝術價值與收藏價值極高,有個跟它差不多的,現在收藏在故宮博物院。”我衝李明陽笑笑:“如果在國外,這個價,絕對拍不到。”
“這麼好的話,不都不捨得出手了。”李明陽半真半假地說。
“大哥這算是撿漏,千萬別隨便出手。要是在英國或者法國,這個花瓶可以拍出一億三千萬歐左右的天價呢。”我中肯地說。
“還是景昕有眼光呢。”喬老爺子也轉了過來。
“喬老。”李明陽衝老爺禮貌地打了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