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垂一面有些頻繁的抖着小短腿,一面露出一副遲疑的模樣.
在鬼王領域的威壓下,所有的黑袍人就好像心裡被灌了鉛一樣,但他們將眸光掃向四周的時候,卻是空無一人.
而且這種感覺從一開始的心口,再遍佈在四肢的每一處,皆是一種異常沉重的感覺..
黑色,一點一點的將他們一切都帶走,置於迷茫的虛無之中,忘卻了思考.
哪怕是自己一開始這樣做的目的,陷入歸宿,一場不知盡頭的沉睡.
“他們的魂體至少是短時間內醒不來了...”
夜幕垂輕輕將小手捂住胸口,兩眸間跟着流下一行血淚,痠痛痠痛的.
這樣精神力的消耗,她估計至少也得一個星期才能緩過來,雖然這樣的時間對她來說並不算長,但是卻能耽誤她不少的時間.
甚至她也有些後悔了,真是的,爲什麼要多管閒事呢?就爲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麼?
被自己一時興起衝昏了頭腦,夜幕垂無奈的搖了搖小腦袋,她覺得自己有的時候真是沒事找事,呵,不過是自作多情罷了..
“算了,雖然浪費了一點時間,但剩下的精神力應該也足夠吾回鬼域了..”
夜幕垂再次變成最開始的漠然之色,對於自己變化無常的性格,她有時也會爲此苦惱着.
因爲鬼物剛誕生的時候,是沒有任何靈智的,只有通過吞噬其他魂體才能提升自己的魂體.
這樣做,便意味着吃別人的同時,也要隨時做好被吃的準備.
現實便是這般殘酷而不講道理的,但她所幸並不是被吃的那個.
從一開始默默無名的鬼君,再到後來鬼界九大域城之一的鬼王,她歷經了常人無法想象到的痛苦.
因此神魂中總被各種意識和力量充溢着,很多時候,她分不清,哪個纔是真實的自己.
可她就打算離開的時候,忽然發現有什麼東西拉住了她的手.
夜幕垂有些不耐煩的轉過身去,發現那拉住她手的,不是別的什麼東西,而是陸天憐時,小臉從一開始的恍惚不定,變成一副從未有過的複雜之色.
按理說元嬰境以下的人族修士,是完全看不到她,正像那幾名黑袍人一樣.
但陸天憐的修爲明明連金丹境都不到,就已經可以看到她的靈體,尤其是這種被抓着的感覺,讓夜幕垂頗感不爽,在第一時間便已經起了殺意.
放肆!
夜幕垂眸中閃過一道帶着一絲殺氣的紅光,長髮迎風飛起.
有時候她對於自己想要殺的人,根本不會心慈手軟,要不然,她也不可能一直走到這一步了.
雖然說能看到她的人族還是第一次見,但這,又與她何干?
既然先前已經爲了他消耗了不少的精神力,但現在,至少不能一錯再錯了!再把他的性命收回來,應該不過分吧?
“撲通!”
黑紅色的長矛凝聚在夜幕垂的右手間,她的身後也結出一道黑色的羽翼.
一念之間,原本那些黑袍人沉睡的神魂盡數被收在她的掌心,當然,看着陸天憐忽然跪下的舉動,她只是不屑的笑了笑.
嘖,以人族貪生怕死的性格來說,落到這樣的絕境下,留給他唯一的選擇也只剩下求饒了吧!
要麼,如果他選擇決一死戰的話,縱使愚蠢,但至少可以給他死的好看一些.
當然,大體上並沒有什麼不同的地方,因爲無論他怎麼選,下場都只會是死路一條!
對於人族,她不存在絕對的憐憫,這不過會是一種累贅,一種負擔罷了.
“內個..請您,請您收我爲徒吧!任何代價我都願意承擔!”
陸天憐越說越激動,等話語卡在喉間,就已經筋疲力竭了.
在最後那一刻,他狠狠的嚥了一口唾沫,好像身體已經被一股力量支配了一般,直接昏死過去.
“哎?你倒是說完啊?你別裝死呀!”
夜幕垂各種複雜的感覺涌上心頭,哭笑不得,這傻瓜明明只剩下一口氣了,剛纔那一跪,直接將身上的骨頭一同錯位了.
這樣的智商堪憂,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才能一直活到現在的,難不成運氣也是一種水分麼?
也罷...省得吾出手了,就這樣一走了之吧!
夜幕垂望着自己手中黑紅色的長矛,再望了望陸天憐的方向,百般不願,但還是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有些不甘心的輕咬着自己的嘴脣,她也不知道爲什麼,似乎陸天憐的魂體對她有着天生的吸引力.
只可惜,是殘缺的,哪怕吸收了對她來說也不見得有多大的好處,要不..還是養着?
思索半晌後,夜幕垂再次露出爲難的模樣,本來和生靈接觸就已經是讓她爲難的事情了.
再看向陸天憐的時候,縱使百般不願,但還是忍不住的朝後者的耳朵上咬下去!
鮮血入喉的時候,讓她有着別樣的舒適感,兩眼彎成月牙狀,忘卻了思考,唔...這該死的誘惑!
當反應過來後,夜幕垂猛的拉開距離,雖然有些捨不得那鮮血的甜美,但還是保持理性的擦去了嘴角的一絲血跡.
嘟嚷着嘴,似乎有些生氣的一跺腳,在剛纔這無意間的時候,她竟又一次的與那人族接觸了?
這種不知所措的感覺讓她整張臉漲的通紅,莫名其妙,從心口到四肢的每一處都不好了.
雖然她本身就是靈體的狀態,也不知道爲什麼居然可以和陸天憐產生真實的接觸.
“唔...我這是?”
感受到從喉嚨傳來的乾澀感,陸天憐極力張開沉重的眼眸,擡頭的瞬間便看到夜幕垂那副如同見了鬼般的神情,目不轉睛的打量着他.
然後似乎意識到情況不對,沒好氣的瞥過頭去,依然是露出一副厭惡之色.
顯然在剛纔的一瞬間,她又感覺自己身上缺失了一部分的魂力,精神力更是險些被抽之一空.
她不明白,陸天憐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似乎是體質有着對鬼物的天生剋制作用,這讓她連殺了自己的心都有.
剩下的精神力連打開空間裂縫都做不到,更別提如何回到鬼域了,何況是身體這奇奇怪怪的感覺,她好像離人類的方向越來越近了吧?
不知到底是爲何,夜幕垂只感覺神海深處忽然傳來一陣強烈的劇痛感,這種感覺就好像要將她撕裂開來一樣.
好不容易意識清醒一點以後,卻發現自己的四肢皆被靈魂之鏈囚禁住,稍微動彈一下,便傳來鑽心般的疼痛,中間那段空白的記憶她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只因爲靈魂之鏈能對魂體造成真實的灼傷感,當她擡起頭來,能模模糊糊的看清陸天憐那冰冷的面容,以及,淡淡的憂傷?
呵,開什麼玩笑?人類,都不過是一些虛僞的生物罷了..
夜幕垂心中宛如萬蟻噬心,這種遭受背叛的感覺,連她自己都不明白,也想不通該如何言喻.
即便沉睡了近千年,除了那段空白的記憶以外,其他記憶就好像一直跟隨着她,是她永遠的陰影.
只因爲相信,本身便是一種過錯,很多時候,她想不通.
但就在夜幕垂恍惚之際,一直在她身前的洛北月忽然露出一道詭異的笑意.
嘖,所謂的鬼王就這點智商?在敵人面前放鬆警惕,還是說,太看不起他了?
洛北月趁機掙脫開來,雖然有些迷惑,但他沒有任何猶豫,雖然時間不多,但這樣的間隙,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
對敵人的仁慈,便是對自己的殘忍.
一句話一直迴盪在他的心口之間,在緊鎖雙眉的同時,瞬間將靈魂之鏈穿過夜幕垂的胸口!
傳聞,這是跟隨黑色盒子一同留傳下來的,唯一能鎮壓鬼物的東西.
無論成功與否,只要有一小絲希望,都值得一試!
“哈?這就是你打的算盤麼?”
夜幕垂臉上閃過一道痛苦之色,帶着一直以來壓在心底的怨氣,狠狠的瞪了洛北月一眼.
就是在這一眸之下,洛北月險些靈臺失守,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淌下來,似乎渾身上下都冰冷冰冷的.
靈魂之鏈並沒有明顯對夜幕垂的行動造成阻礙,致使他內心深處尚且還有的最後一絲希望也跟着破滅,只剩下一臉惶恐之色,被最後一片黑暗徹底吞噬!
“哼,虛僞,看來千年的時間,人族真是一點變化都沒有呢...”
在掌控了洛北月的身軀以後,夜幕垂只剩下一種內心無比的空虛和落寞之感.
不僅囚禁了齊王,從那以後,整個聖羅娜王國也盡數被收在她的手中.
是呢..除了自己,這個骯髒的世界上也沒有什麼值得信任的人了..
夜幕垂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至於那黑色盒子,雖然是曾經封印她靈體的容器,同樣也封印了她的本命法器,虛天.
世人皆只知道接受傳承的是齊王,因爲這也是唯一解開黑色盒子的方法.
但她在搜取了齊王的神魂記憶以後,這才知道,事實恰恰相反!真正接受傳承的,是當今的聖女殿下,露熙.
雖然不知道他爲什麼要這樣做,但掩人耳目做的滴水不漏,呵,不愧是種狡猾的生物!
夜幕垂眸中閃過一道妖豔的紅光,她總會想起一些不愉快的過往,一面咀嚼着鮮紅的內臟,將冷厲的寒光忽然轉向黑暗的一處,冷哼道:
“宵小鼠輩,藏夠了麼?孤可不打算再和你客氣下去了!”
話音剛落,身前的兩道巨大石柱驟然間崩裂開來,化作無數細小的碎石,在碎石再變成粉末以後,只在原地留下一道黑色的影子.
殺氣彷彿要凝實了一般,萬丈寒霜將周圍的一切都映在無盡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