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厭惡這個虛假的世界,更厭惡着那些欺騙她的人族.
只有殺了聖羅娜王國的聖女,才能重新取回她的本命法器,任何阻擋她的人,皆難逃一死!
“末將卡特爾,見過丞相!”
那道黑色的影子漸漸走近,傳出沙啞的聲音,哪怕是望着那堆積如山的屍體,眼中也沒有任何感情波動.
看向洛北月,是一種有話卻說不出來的感覺.
雖然他們之間的交情並不多,但對後者的瞭解也不算少了.
身爲聖羅娜王國大將,征戰多年在外,如今他所看到的洛北月,就好像忽然變得一個人一樣.
卡特爾深吸一口氣,將注意力轉移到地面上,虎軀單膝跪地,紅色長袍跟着落在地上.
透過微弱的燭光,再重新擡起頭來,久久凝望着洛北月,咬着嘴脣乾癟的一角,似乎僅僅只是爲了得到他的一個答案罷了.
他麼..只是他早就已經不在了呢,咯咯咯...
夜幕垂直接用手將臉龐的一側遮掩住,向卡特爾笑出聲來,紅光閃爍的那一刻,便給人一種如墜冰窟的感覺.
卡特爾被嚇出一聲冷汗,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瞳孔驟然收縮.
等他反應過來以後,發現夜幕垂的身子已經落在了他的身前,一隻手直接捏着他的下巴,玩味的笑道:
“實力倒是不錯,只可惜,孤不信任你呢!你的下場,便和他們一樣吧!”
在夜幕垂擡手之間,黑暗的盡頭忽然傳出一陣陣尖銳的怪叫聲,好似有魔鬼就要從地獄中爬出來.
乍一看,那些模糊的身影皆是先前被殺死的聖羅娜王國高管,如今再爬起來,除了眼眸有些呆滯和空洞以外,其他地方並沒有和正常人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偌大的朝廷中到底還有多少活人?這樣一想,簡直就細思極恐,喪心病狂!
“混賬!你居然在背地裡做出這樣見不得人的事!”
卡特爾渾身猛的抽搐了一下,想要馬上拉開距離,但身體就像被什麼東西定格住了一樣.
夜幕垂一臉平靜,淡淡的看着他,只是笑的甜甜的,貼近他的耳畔,給人一種有些慘淡的感覺,帶着低吟喃喃道:
“別急..你很快也會變得和他們一樣,成爲吾最忠誠的奴僕的,和那些低賤的人族不同,吾許諾將會善待你們,所以,安心的去吧!”
夜幕垂的聲音宛如安眠曲一般,換成一般人或許早已被這假象所迷惑,但卡特爾只是笑而不語.
從他骨子裡就是一股不服輸的精神,沉悶的喘了一口粗氣後,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右手間緊緊的握着一枚半個拳頭大的血色晶石.
在卡特爾真氣的催動下,驟然爆發出一道妖豔的紅光,將整個宮廷的大小事物都籠罩在一片血芒之中.
“啊!”
接着便傳來一陣殺豬般的慘叫聲,卡特爾那隻原本拿着血色晶石的臂膀瞬間給血芒吞噬!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節節炸裂開來,似乎那隻臂膀已經開始與血色晶石融爲一體.
劇烈的疼痛讓他無法維持清醒的狀態,就像發狂的野獸般直接衝破夜幕垂的束縛!以鋒利無比的血爪狠狠的向後者的方向壓了下去!
“真的是...爲什麼要這樣痛苦的活着呢?”
夜幕垂將一根手指直接塞進嘴巴里,也不知道她此刻到底是在哭,還是在笑,臉上泛起一道紅韻.
望着那如野獸般撲上來的卡特爾,她輕輕咳了兩下,嘴邊似乎還哼着小曲,渾然便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只有當血光即將落下來的那一刻,她這才緩緩伸出手去,抓住了卡特爾的頭顱,咯咯一笑.
順着指間稍加施力,便傳來一陣如氣球爆掉一樣的聲音.
卡特爾的頭顱也是跟着直接炸成一團血霧!包括那幾道殘魂,只要在她身前,都沒有逃脫掉的可能.
“壞孩子,可是要接受懲罰的呢!”
夜幕垂再次冰冷下目光,似乎已經厭倦了,她將卡特爾的神魂特意挑出來,在他尚且還有意識的時候,被困在一個巨大的光球之中.
而他所面對的,一個個被污染的黑色魂體,皆是凶神惡煞的模樣.
當神魂被撕裂開來,只要在光球的空間之中,都會無休止的進入下一場輪迴.
即便心如磐石的修士,都無法承受這樣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痛苦!
不知爲何,每當她想起陸天憐的時候,總會覺得自己是多麼的可悲呢..
也罷,不過是自作自受而已,本身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她的眼角朦朧的露出輕微的倦意,再次輕咳起來,這次,手心上沾染了不少的鮮血.
從腳跟傳上來的痛楚感遍及全身,她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惡...難道是不能在同一具軀體上停留太久的緣故麼?
她恨..恨自己,也恨這種無力之感,明明還有很多事情沒做,但可能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哈哈哈!”
夜幕垂一面猛烈的咳着,一面卻笑出聲來,再到後來,似乎是太累了的緣故,她直接癱坐在地上,想哭,要知道,自己明明是不曾擁有任何情感的.
既然是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她又何必奢求呢?真的..僅僅只是自找苦吃罷了.
想着想着,她的身子直接癱坐在地上,反反覆覆,似乎這還不夠,整個人直接蜷縮起來,久久的凝望着那無盡的黑暗.
她不明白,這樣的日子,哪怕是歷經千秋歲月的洗禮,還是它的老樣子,到底何時纔是出日呢?
“呀!”
在夜幕垂恍惚之際,她忽然發現身後居然被什麼東西抓住了,但因爲身體的虛弱感,她只能勉強看清.
似乎是那隻融合在卡特爾斷臂上的血色晶石,如今不知什麼時候,居然長出了一隻猩紅的眸子!
那一條條鋒利無比的血線則死死的依附在她的後背上,時不時的觸動幾下,就好像忽然有了生命一般.
“哈?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夜幕垂拳心緊握,輕咬着嘴脣,即便是在她最虛弱的時候,也不是什麼雜七雜八的東西都可以欺壓在她身上的!
在神唸的調動下,她直接操控離她最近的兩名皇家騎士向那血紅眸子的方向刺去!
但在劍芒落在血線上的時候,明明已經刺穿了,那恐怖的再生能力卻很快蔓延在那兩名皇家騎士身上.
夜幕垂的精神聯繫也在這一瞬間被強行中斷!
那纏繞在她身上的血線,正以極快的速度吸收她的精神力!
當她試着想要掙脫,發現自己已經不曾有那個能力了...
再加上身體上的虛弱感,她再次劇烈的咳出血來,身軀顫抖不已,被一種熾熱的感覺包裹着.
眼前黑色似乎隨時要壓下來,奪取她那最後一絲意識.
“嘖,你以爲,逃到千年後就可以躲過這樣的命運了麼?陸天憐已死,現在,看誰還能保得住你!”
血腥眸子的下方,直接齜牙咧嘴的怪笑起來.
雖然尚且還不是完全體,但它血線上的黑色氣息卻可以不斷分化出去.
只要它的本體不死,便能無時無刻的感受到,甚至操控那些被它分化的軀體!
看夜幕垂的眼神,就好像是看待垂誕已久的獵物一般,本來身爲魔神,是不可以輕易擾亂小世界的秩序的.
但如今已經今非昔比了,光是他們魔界便已經佔據了十數個小世界,當然天道也是默認許可的.
既然事情站在他們有利的這一邊,又何須想那麼多呢?
像夜幕垂這樣的極寒之體,在鬼物中自然又是少之又少,或許是萬年難出,所以他才願意等那麼久,這將是他從僞神境突破到半神境最關鍵的一步!
天知道當年那個人族小子居然會爲了她,不惜燃燒自己的神魂.
要知道,以凡人之資,走到化神境巔峰,在整個小世界中已經是可以被載入史冊之中的了.
或許將是千古一帝,踏入僞神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也不知道陸天憐到底是受了什麼刺激,強行調動時空之力,將夜幕垂傳送走.
爲了不讓其心中有寄託,還因此上演了一出好戲,可笑!
最後,還是他親手將那臭小子的血肉割下來,不知那美妙的慘叫聲是否又會在她身上重現呢?
“陸天憐?你說..他,他已經死了?”
夜幕垂身軀猛的一顫,整個人徹底癡住了,各種複雜的感覺涌上心頭,也不清楚到底是怎麼想的.
這種時候,自己不應該高興麼?爲什麼,心中卻是一種酸酸的感覺?
明明..明明她一開始並不是這樣想的,可身子爲什麼會這樣情不自禁的顫個不停呢?
好像是在這一刻,心頭間忽然失去了一些什麼一樣,她提心吊膽的,最怕..活在自己的過往之中,迷失,無從去處.
弱小可憐無助,只能躲在黑暗的角落裡,瑟瑟發抖.
即便是當實力達到一定的程度以後,心靈依然會有一層脆弱的薄膜,她很想停下來,卻發現,身後已經是萬丈深淵了..
憑藉着最後一絲清醒的意識,夜幕垂捂着面龐,露出苦澀的笑意.
雖然不明白她到底是懷着怎麼樣的心情的,順着臉頰淌下來的兩行清淚,這可能是她身爲鬼王第一次哭泣了.
那段空白的記憶,她真的,很想很想知道,但中間似乎就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隔了一道天哲,這只是一種可望而不可即的渺茫罷了..
當血線侵入她的神魂以後,夜幕垂微微的閉上了眼睛,她知道,迎接她的,只剩下黑暗了..
“毀滅吧...我累了..”
最後一道低沉的嘆息,帶走了夜幕垂剩下的愁緒,至少從開始的那一刻,她便想好了終結的這一天.
似乎曾經擁有過一段溫暖,已經再也不存在了,但是那段溫暖,真的存在麼?
還是說..一直以來都只是她的幻想罷了?但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