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西澤,你幫我個忙。”找到這個滿腔報復的熱血青年,我直截了當地向他說明自己的來意。關鍵之處、用意何在自是不會透露,但這忙他卻是幫定的。
於是和聶西澤來到古玩店……
一切妥當,我們來到福來茶樓等待張錦昌的到來。
“張警官,前些日子得到了些好東西,想到是張警官喜歡的,不敢私藏,特地拿來孝敬張警官。”菜剛上齊,陳老闆諂媚地笑着說道。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而對於無奸不商的當鋪兼古玩店老闆來說,錢,更受用。
“你陳老闆是出了名的老奸巨猾,會這麼好心平白無故地送好東西給我?老實說,究竟是什麼事?”張錦昌拿着陳老闆遞給他的畫一邊觀摩一邊說道。他說話倒是直截了當,當即戳穿了陳老闆,那神態舉止也是一副不折不扣的老奸巨滑相。
“什麼都瞞不過張警官的眼睛啊,那我就說實話了,這畫的主人其實是這個丫頭,你看,”於是將此時從屏風後走出來的我推至張錦昌前面,“這是我一個遠房親戚,知道我和張警官熟絡,讓我給引薦一下。”
張錦昌盯着我上下打量,將畫交還給陳老闆。爲了不讓他認出來,我特意喬裝了一番,自信不可能被僅一面之緣的他認出。
“張警官,知道您現在加官進爵,仕途是扶搖直上,又是日本人身邊的紅人,所以想請您幫下忙,”我面露膽怯,囁嚅着說道,然後又恭維一句,“這個忙也只有像張警官這樣的大人物才幫得上。”
“我可不是什麼大人物。”張錦昌似笑非笑地說道。
“張警官過謙了。”我說道。我並不擅長拍馬屁,生怕拍到了馬腿上。
“你說說,是要我幫什麼忙?”看來張錦昌的確是直截了當之人,他問道。
於是我將事先準備好的故事娓娓道來。
“張警官,小女姓陳,家住廣州韶關,不久前家父陳勝海從北平運一批貨物至廣州,本來不打算進入上海的,偏巧遇上暴風雨,爲了安全便在上海靠站,起初只想等暴風雨一停就啓程趕往廣州,但誰知被巡邏的警察抓住,硬說是私通亂黨的賊人,不僅將貨物扣了下來,連全船的人也都被抓了起來,家父也不能倖免。”我說着抽泣起來,“母親聽說父親被扣,受不了打擊,當即一病不起,我本是一女孩子家,不應該外出走動,無奈家中並無其它兄弟,所以我只有一人前來上海,但是舉目無親,只聽說張警官平時仗義助人,本身又是警察所裡的要害人物,所以託了陳叔加以引薦,希望張警官能幫個忙。”
“只是我現在也不在警察局裡辦事了,恐怕幫不了你的忙。”張錦昌思忖着說道。
“張警官就算不在警察局裡辦事,但是張警官聲名遠揚,但凡張警官開口打一聲招呼,事情沒有辦不成的,”我激動地說道,“需要多少錢我們不管怎麼樣一定籌出來,現在希望的只是家父能平安無事。”
“這事恐怕我幫不了你的忙。”他斷然回絕。
“張警官請先留步,”說着,我拿出一個錦盒來,“素知張警官喜歡收藏古玩,這是家裡祖傳的琺琅小佛像,請張警官笑納。”我拿出一隻從聶西澤那裡搶來的小佛像,遞到張錦昌面前。
那張錦昌分明是個貪圖錢財之人,聽說是我祖傳之物,當即露出好奇表情,然後眉開眼笑起來,但大概又想到我所託之事不大容易辦,又裝得一副氣定神閒地道:“你這個事情很是棘手,我得先回去查看下才行。”
“張警官,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父親,如果你不出手相救,我父親肯定性命不保。”我“咚”地跪倒在地,拉着他的衣角哭訴道。
“張警官,我和他家雖說是遠房親戚,但事實上和他父親關係極好,還請張警官無論如何要幫這個忙,”陳老闆得了好處,幹活也很是賣力,“張警官,俗話常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看這丫頭千里迢迢來到上海多不容易,就憑她這孝心也請你幫她一把。”
“我先回去看下情況,這事急不得。”張錦昌沉思片刻道,說着也將我拉了起來。
“好的,張警官,那勞煩了,事後自是不會虧待您的,”陳老闆拱手道。
“你剛剛說你父親叫什麼?”
“陳勝海,勝利的勝,上海的海。”看來,張錦昌是決定幫忙救我“父親”了。
“辛苦張警官了。”我也頷首道。
見張錦昌人離開茶樓,我向對面飯館裡的李副官望去,他向我點了點頭,我知道他已經拍好了照片,於是又暗示了一下,他便自去進行我們的下一步計劃。
擡頭看向天空,萬里無雲,上天,就讓我們的計劃一帆風順吧。
由於早些時候得到了陳老闆的引薦,所以這晚間的登門造訪也相當順利,我只讓門房通報陳姓女子前來造訪,便輕而易舉地就進入了張家大廳。
“張警官,”被管家領到大廳,我一見坐在廳上的張錦昌便問道,“我父親的事辦得怎麼樣了?”
“陳小姐,我正要找你呢,我去打聽過了,沒有你父親呀,只有一個叫陳聖海的,那個勝不是勝利的勝,而是聖旨的聖吶,犯的事也不是私運貨物,而是刺殺井田當場擒獲,早在五天前就已經處決了。”
“張警官是怎麼打聽的呢?他們會不會隨意糊弄張警官的?”我進一步問道。
“不會不會,”他擺着手說道,“我說你父親是我好友,讓他們務必查清楚,我在巡捕房還是有一定份量的,那些兔崽子還不敢隨便糊弄我。”
太好了,要是就是你是陳聖海的好友。
“咚咚咚——”此時大門被人叩響。
來得正好,沒耽誤一分鐘。我在心裡暗想。
老管家去開門。張家院子不大,坐在廳上就能看到大門。大門打開,一隊日本人走了進來,走在前頭的是一個日本軍官。
“金澤少佐大架,有失遠迎,恕罪恕罪。”一見到來人,張錦昌很是熱情,馬上起身迎接。
但那日本人對張錦昌並不友善,面上滿是不屑之色,看來他只不過把張錦昌當成一隻搖尾乞食的狗。不過,這正是我們想要的。他們對姓張的越不好,對我越有利。
“您今晚突然光臨寒舍,不知有何貴幹?”張錦昌試探地問道。
“不是你讓我過來的嗎?你說又有了刺殺井田大人共犯的消息,讓我馬上過來。”金澤眯起了眼睛,不滿地說道。
“我?我沒有呀!”張錦昌驚訝。
“小女不才,是我請金澤少佐過來的。”我從廳中走出朗聲說道。大步走向金澤,此時再也不必僞裝掩飾,離金澤只有半步,我迅速滑出袖間藏着的匕首,對準他的喉管揮了過去。
金澤一郎根本不及反應,“啊——”聲還沒有出口,就被我一刀封喉,當場斃命,眼睛也睜得碩大直直瞪着沒有閉上。
見自己長官斃命,他身後的幾個日本兵大驚失色。
“張警官,趕緊堵住門,別讓他們跑了!”我對着張錦昌大喊道。
“張錦昌,你想幹什麼?”聽我的大喊,幾個日本人面面相覷,也大聲質喝起來。下一秒軍人的本能反應讓他們迅速拔槍上膛,我卻先發制人衝上去就解決了兩人,躲在暗處的李副官等人開槍也擊斃兩人。只剩一個心思敏捷的大喊着逃了出去。
“你?”變故突然,張錦昌半晌反應過來,也被嚇得驚慌失措。
“我不姓陳,世上也沒有陳勝海,只有陳聖海,聖旨的旨,英勇就義的陳聖海。”
“什麼意思?”他硬聲問道,眼睛眯了起來。
“你早有通‘匪’想法,也早已經多次與我聯繫,於是今天我們在福來茶樓密謀商量如何刺殺井田,”說着,拿出僞造的信函和照片丟給張錦昌,“但倒黴的是,恰巧被金澤撞到,引起了他的懷疑,於是他對你進行了監控,你見東窗事發,事情敗露,一不做二不休搶先出手將他殺死。”聽完我的杜撰敘述,張錦昌的表情鐵青僵硬,他面如死灰目瞪口呆。看着他瞠目結舌的表情,我嘴角一勾,對他盈盈一笑。
“你……你含血噴人!”半晌他反應過來,對我抨擊道。
“真亦假時假亦真,假亦真時真亦假,”我又笑着對他說道,“井田生性多疑,本就不會信任你,”我頓了頓,補充道:“最近他不是對你更加懷疑了麼?”
他眯眼看着我,目光恨恨的,卻沒有說一句話。
“現在,我老實告訴你,我是陳聖海的‘同黨’,同他一起刺殺井田,井田見過我,現在滿大街都是我的通輯令,”於是又丟給張錦昌一張僞造的通輯令,張錦昌皺着眉頭看着地上的畫像,我當然知道他心中滿是疑惑,於是混淆視聽地對他問道:“怎麼?張警官作爲堂堂一警長,沒有見過這張通輯令?”
這張通輯令是今天下午才僞造出來的,他當然沒有見過這張通輯令。
“那就只能怪張警官自己失職馬虎了,堂堂一個高級警官,竟然對警察廳高價懸賞的通輯犯一無所知,說出去誰信,”我嘴角一勾,“況且是生性多疑的日本人?”
我不等他作答,又接着道:“現在,你和我的這些照片就是你通匪的證據,況且金澤又死在你的家中,我想,如果不出所料,剛剛逃走的日本兵現在已經將你殺了金澤的消息通知井田了,”說到此,我惋惜地嘆了一口氣,笑着說道,“這真是一朝不慎一世英明毀於一旦,我也替張警官不值。”
“那名日本兵是你故意放走的?”他眯眼說道。
我不置可否,笑了笑然後才道:“張警官聰明!剛纔我大喊一聲,他必定認爲是張警官你要置他們於死地。”
“好陰毒的女人!你究竟想幹什麼?”他厲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