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兩部車子開出觀瀾高爾夫球會。
在林楚的盛情邀請下，朱一賢實在拗不過，答應一起去吃飯。
陳瑾瑜雖然是開車來的，但來時伴隨的也有ensue的員工，她自己的車，直接讓員工開回去了，她坐林楚的。
而因爲還要聊項目的緣故，耿嶽也上了林楚的車。
朱一賢目送着三人上車，到現在還有點看不出來，這兩位到底是什麼關係，看着挺親密，但又不像是普通情侶那樣大大方方的。
林楚叫姐，她喊小楚，稱呼上倒也還挺曖昧。
開出一段路後，他腦海中甚至冒出個略顯匪夷所思的念頭——難道是陳瑾瑜包養了林楚？
從年齡上來看，倒是挺像。
但從感情上而言，他不是很想承認這點。
哎……這不清不楚的。
林楚的勞斯萊斯上。
高海濤開着車，耿嶽識趣的坐上副駕駛，上了車，心中也覺，這筆投資，或許更穩了，林總的實力，毋庸懷疑。
尊貴的勞斯萊斯車主，怎麼可能缺這兩百萬？
“耿總今年多大了啊？”
林楚上了車後，車子開動起來，一隻手若無其事放在陳瑾瑜腿上，同時和前排的耿嶽聊着。
這個社交軟件的項目，雖然要投的錢不多，但在林楚心目中，還是有一定分量的。
畢竟是開拓了新領域。
而且，流量入口這個東西，不管是非遺直播，還是柳俊峰那邊，潛力都大概率比不上一款社交軟件。
他說的那個思路，也挺流弊的。
耿嶽笑着迴應：“36了，從12年開始創業，整整做了12年，到今年年初結束。現在，是下一個12年要開啓了，希望能有所成就吧。”
一時也微微感到唏噓。
12年一輪，做了一件事，做成了，可惜沒摘到果子，所有的心血，都給別人做了嫁衣，說不遺憾是假的。
但他作爲一個創業者，自然也有創業者的強韌心智，一個項目失敗了，繼續做下一個便是，反正才36歲，還很年輕，人生還有大把好時光。
林楚點點頭，笑道：“會的。如果你瞭解我，就會知道，我是個對朋友很夠意思的人，只要你能力足夠，錢這塊，不用擔心。”
“你設計的金字塔社交玩法，預計是先從頂層人羣做起，還是先從底層人羣做起？”
林楚直接把話題切到了業務線上。
這是一個全新的玩意兒，市面上沒有任何對標和借鑑，從頂層做起的話，他的思路，一定會給自己不少啓發。
聽到這個問題，耿嶽臉色凝重幾分，斟酌着說道：“我計劃經歷幾個版本的迭代，第一個版本，是分學生，職場人，以及社會知名人士，迅速幫他們找到自己對應的標籤定位。學生羣體方便推廣，積累第一批用戶數量，職場人主打工作社交，社會知名人士來輸出價值，三個社區一開始具有分層設計，但會提供一小部分漫遊機會。”
“第二個版本，是在用戶量達到百萬以上後，進一步對人羣職業標籤進行定位，做段位劃分，免費用戶，以及付費1-9級用戶，各自對應的權限和玩法不同。”
“第三個版本，用戶量達到千萬之後，這套玩法開始繼續細化，沉澱，權限加成越發強烈，開啓排名機制，一開始可以根據消費金額排名，之後加入身份認證系統，名氣，收入水平，社會地位，提供一定權重加成。”
“到這個版本時，基本上就成熟了，剩下的無非是各種功能優化和細化。”
“這款軟件的下場，可能有兩個，第一，無人問津，因爲過於前衛，這本應該是人類進入科幻時代後，或許纔會有產物。第二，高度仿真。但在現實社會物理層面的社交之外，它會提供另外一種渠道，這便是它的核心價值。”
他已經思考的很清楚了。
林楚聽完，思索着，一時也是有些興奮的。
他設計的這套模式，看到很多之前社交軟件的影子，比如學生的人人網，職場的脈脈，知名人士的微博，但又有所不同，相當於做了一個相對真實的網上平臺，分區清晰，但提供一定跨越壁壘的機會。
“做頂層分區的話，你計劃怎麼做？”
“或者說，你計劃用什麼玩法，來吸引，並留下這幫所謂的社會精英和大佬？”
林楚略一思索，再次問道。
耿嶽很快回答：“一個是軟件功能，比如設想的超級推送，某位知名人物的一個需求，可以同時推送給全體用戶，當然，普通用戶可以屏蔽。第二是發展前景，新事物出來之後，是會有一段紅利期的，有些名人對此還是挺關注的。第三是我個人刷臉，廣泛邀請。在社交軟件這個領域，我本人，還是有一些知名度的。”
“這款軟件，必定是強運營模式，在運營過程中，會不斷製造各種話題熱度，這個很考驗我，以及我團隊，但也正是樂趣所在。”
說起這些，他語氣也莫名的興奮起來。
想想，真的是熱血沸騰啊。
顛覆性的社交產品。
再次站在時代的前列腺上。
雖然社交軟件這個賽道，已經形成高度壟斷，除了少數幾個，沒什麼像樣的產品了，但……沒有不死的產品。
人類對於社交的需求，是不停變化的。
耿嶽有這個信心。
這是自己第二次創業，他內心中也決定，這將會成爲自己最後一次創業。
一輩子能完成這麼一件事，足夠了。
林楚再次想象了一下那個難度，還挺難的，確實難如登天。
但，對於自己而言，好處在於，可以提供相輔相成的作用。
都不用它發展到完全版階段，在吸量階段，就可以反哺自己目前做的事兒，結交更多的人。
同時，自己認識的新兄弟，新朋友，也可以導流到這款軟件。
退一萬步來說，哪怕他做不成，撲街了，不過也就兩百萬。
灑灑水啦。
“行，我沒有問題了，你公司註冊下來了嗎？”
林楚如此思索着，便篤定說道。
耿嶽：“註冊好了，我的核心團隊三個成員，已經在寫代碼了，目前在出租屋裡，大概兩個月開發完成1.0版本，如果錢足夠的話，還能更快。”
“好，明天去我公司，籤合同，拿錢。”
林楚爽快說道。
有意思。
確實挺有意思。
這些生猛的創業者們，都有一股勁兒。
平心而論，林楚也是極其欣賞的。
……
“林總，我在前面路口下車吧？晚飯我也沒必要去了，咱們都聊完了不是？我就住在附近。”
已經快回到市區，耿嶽主動開口說道。
任務已經完成，功成身退。
況且，別打擾大佬泡妞啊！
林楚想了想，便也讓司機放他下去了。
等耿嶽下車後，陳瑾瑜看了一眼林楚，眼波流轉之間，亮晶晶的。
剛纔她恍惚感覺到林楚那種脫胎換骨般的變化，相比起之前，痞氣少了一些，但那種精英氣更重了，好像真有點商場上，縱橫捭闔的大佬感覺了。
可他明明才24歲。
“你最近一直在忙各種生意啊？”
她糯糯的問了一句。
林楚努嘴，點頭笑道：“嗯，走到哪兒都是生意，手頭好幾個億，花不出去，煩人。”
陳瑾瑜：？
美眸微瞪，有點震驚，也有點無奈，更有點崇拜和寵溺的看着他——這說的叫什麼話？
陳瑾瑜沒有太大的野心，也很滿足於自己一畝三分地的事業，做廚對於她而言，既是工作，也是享受，但一個野心勃勃賺錢的男人，還是很吸引人的。
“慢慢來嘛，已經很優秀了，如果覺得累了，就來找我吃飯，想吃什麼隨便點。”
她溫婉的說道。
林楚點頭笑笑：“嗯。”
“觀瀾湖那位，朱一賢，剛纔還想約我喝咖啡的，被我拒絕了，沒想到，你要和他一起吃飯，都讓我有點尷尬的，如果你有正事要和他聊，我可以不去的。”
陳瑾瑜想了想，還是柔柔的說道。
雖然有點小幽怨，但並沒有表現出來，隱藏的很好。
本身，確實也微微有點尷尬。
雖然，她很想和林楚一起單獨吃頓飯。
聽到這話，林楚倒是微感詫異的看了她一眼。
嘖，三十歲的姐姐，就是知性溫婉啊。
自己的猜測倒也沒錯，朱一賢的確是有這個意思。
搖頭笑笑，林楚調侃道：“或許人就是衝着你來的，不然我都請不出來。”
這樣的話，陳瑾瑜嗔了他一眼，輕輕拍了一下：“我纔不要呢。把我當什麼了？”
“行，那你就先回去吧，我等下去找你。”
林楚沒有再多說什麼，讓司機把她送回家。
還是別刺激小朱了，這種play，不太合適，多少顯得有點下作了。
……
又送了她，林楚纔給朱一賢打電話：“到哪兒了？想吃什麼？”
剛纔定的是福田車公廟附近集合，但具體位置還沒說。
此刻，聽到林楚的話，朱一賢笑道：“你看啊，我都可以。”
“那就朗庭酒店西餐廳吧，咱倆吃點喝點，聊點事兒。”
嗯？
咱倆？
“你……咳，女友回去啦？”
朱一賢注意到林楚表述的細節，有點詫異，心中微不捨，卻也有幾分如釋重負的問道。
剛纔一路上，他都在想，如何應對這個略尷尬的局面，打足了腹稿，沒想到，卻是做了無用功。
“回啦，她身體不太舒服。”
“怎麼，你……？”
林楚舔了舔嘴脣，語氣微微帶着三分揶揄。
朱一賢嚇了一大跳，立刻語氣平穩的說道：“行，我沒問題，那就咱倆。”
掛斷電話，林楚也不由笑出聲。
嘖，確定了，他還真是個“正人君子”。
這種屬性的朋友，在自己的朋友圈裡，還真少見，太他媽少見了。
包括自己都不是。
但，話說回來，出生在那種豪門家庭，從小沒見過什麼世間險惡，年齡也不大，再加上家裡保護的好的話，朱一賢養成現在這種品性，倒也可以理解。
……
朗庭酒店三十六層的西餐廳門口。
林楚見到了朱一賢，他竟然還換了衣服，從正式西服，變成了休閒襯衫，黑皮鞋，換成了棕色皮鞋，頭髮也微微抓的凌亂了一些。
媽的，講究怪，各種細節都浸潤到了骨子裡。
林楚笑着招呼，跟他一起進了門，各自點了一份牛排，又要了一瓶康帝。
見林楚規格如此鄭重，但姿態卻極其隨意，朱一賢也微微有些詫異的樣子。
康帝啊，三十六萬一瓶的康帝，即便自己，喝起來也是會有稍微的肉疼，只有在一些相對重要的日子，心情好了，纔會小小的奢侈一把。
而此刻看上去，卻儼然是林楚的日常。
他心中再次微微生出幾分好奇。
這到底是什麼級別的人？
莫名讓自己感到了一種被碾壓。
家世，人脈，能量，女人，甚至財富，好像自己都略遜了一籌。
沒天理了，讓不讓人活了？
這時，他電話鈴聲忽然響起，看一眼來電顯示，說句抱歉，朱一賢迅速起身，接通電話。
大哥打來的。
大哥朱一圳，是家族的長子，長孫。
爺爺親自定的字輩，一字輩，親自取的名，圳字。
事實上，在觀瀾高爾夫落成之後，家族的生意重心，便也就順理成章的，轉移到了鵬城。
“大哥，您講。”
朱一賢聲音透露着恭敬，大哥比自己大十一歲，三十五歲，現在在集團的職位，也是副總，分管財務，未來必定是接班人。
沒什麼不服氣的，不服氣也得憋着。
誰讓自己出生晚了呢？
“你今天的工作，出了兩個紕漏，第一，耿嶽那種創業者，你把他請到聚會的現場做宣講，檔次太低了，高爾夫是貴族運動，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去的。”
“第二，錢總那起意外事件發生後，你對現場的會員們，做了什麼補救工作嗎？”
“屬豬的嗎？長長腦子好不好！”
“突發情況歸突發情況，會員不用安撫的嗎？”
“撲街仔，被人在球會現場抓人，傳出去我們的名聲，要受多大影響？”
“你現在在哪裡？趕緊給我滾回來！”
電話裡，是大哥狂風驟雨式的聲音。
朱一賢身體都繃緊了，拳頭暗暗攥着，憤怒，且畏懼，身體隱隱在顫抖。
他很快猜到，抓人的事情，是二叔協調警方的，如果是大哥，以他的脾氣，肯定會想方設法阻攔，把集團利益放在第一位，警方未必會那麼容易。
大哥不可能對二叔發火，或許還受了一點氣，那作爲現場負責人中的小輩，自己，自然是當之無愧的，成爲火力的最終承受者。
“我……我正在和一位會員吃飯，是現場那位阿sir的親屬，林楚先生。”
“我是想，通過他的渠道，旁敲側擊一下，這件事到底有多大，同時，林楚先生，之前一口氣辦了五張卡，消費千萬級別，也算是最優質的客戶了。”
“大哥，給我兩個小時時間，等我陪他吃完飯，馬上回去。”
朱一賢小心翼翼的說道。
這個理由，是瞬間想出來的，甚至算是編出來的。
出發前，都沒想這麼多。
但，現在，酒菜都點了，自己自然不可能丟下林楚，迅速回去。
而且，以大哥的脾氣和做事風格，只要說是客戶，以這個做擋箭牌，大概率沒問題的。
電話那頭，朱一圳沉默了幾秒鐘。
“晚上十點，我的辦公室等你。”
他威嚴深重的說道，說完便立刻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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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一賢長長舒了口氣，這才感覺，靈魂歸位了，彷彿劫後餘生。
拍了拍自己的臉，儘快放鬆下來，重新回到桌上，他恢復了那副無可挑剔的禮貌笑容。
這種高壓環境，都已經習慣了。
自然是沒必要，也絕對不可能，讓外人知道。
“誰啊？”
林楚隨口問了一句。
“工作上的事情，楚哥，我先敬你一杯吧，先給你說句抱歉，今晚十點，我還要回去開會，所以，可能喝不了很多酒了。”
朱一賢舉杯笑道。
大哥的命令，自然是絕對不可能違背的。
“這麼慘，你好歹也是個豪門三代，這麼拼，要幹掉李半城當華人首富啊？”
林楚語氣略誇張的開着玩笑。
朱一賢抿嘴，苦笑：“我算什麼三代？哎，不提這個了。”
在“客戶”和外人面前，提自己家裡的事兒，還是會讓他覺得很不合適，首先是影響家族的影響，其次，顯得自己不行。
林楚卻不管不顧他的拒絕，感覺現在是他氣勢最弱的時候，不過也沒強行詢問，隨意的旁敲側擊着。
“你們家現在年輕一代中，多少個孩子啊？誰是話事人？”
“我對豪門八卦，還挺感興趣的。”
這……
倒也不算是什麼很隱私的話題。
既然林楚問起，朱一賢想了想，便也就隨口回答：“我爺爺那一輩，兄弟四個。我家嫡系的，老爸和叔叔那一輩，一共七個孩子，到我這第三代，一共三十個左右吧，開枝散葉嘛……”
呃。
林楚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還真是，家大業大。
媽的挺難弄啊。
他們自己家這麼多孩子，老輩在的還不少，小輩更是多，估計都爭權奪利到頭破血流呢，一個外人，哪怕想摻和進去一點點，也壓根別想。
除非是具備碾壓性的實力。
略一思索，林楚心中倒也冒出一個新的想法，隨意笑着說道：“那你不得壓力很大？現在高爾夫球場賺錢嗎？自己搞個怎麼樣？”
這算是曲線救國的折中做法。
這話，就顯得很外行了。
朱一賢微笑着，詳細解釋道：“從04年以後，各地就嚴禁新建任何新的高爾夫球場了，除非是大型體育賽事，政府項目，手續特批，否則民間資本，絕對沒有可能。”
“不過也有經營不善，瀕臨倒閉的現有球場，倒是可以接受。但現在這個經濟行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至於賺錢，肯定還是有的賺的，畢竟高端消費，即便在這種行情下，也是有所擴張的。”
他只當林楚是臨時意動，詢問這個行業的生意模式，所以還是頗爲誠懇的回答。
林楚隨意點點頭。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倒是也簡單了。
觀瀾湖搞不定，買個別的不就行了？
整個珠三角，乃至全國，又不止這一個高爾夫球場。
思路頓時有點豁然開朗。
還是有收穫的。
林楚端起酒杯，笑着跟他又碰了一下。
“我也想搞個玩玩兒，你是圈內人，消息比我靈通，要是有合適的想轉讓的球場，可以給我推薦一個。”
“錢，倒不是什麼問題，至於地址，四個一線，京城魔都羊城鵬城，都可以。”
林楚也懶得和他兜圈子了。
這不算什麼敏感話題，畢竟自己即便開了球場，也不存在搶生意的情況，最多就是影響下一年在觀瀾湖的會員續卡。
但那是集團利益，不是朱一賢的個人利益。
他作爲這個行業的從業者，甚至是國內知名的高爾夫家族，沒有理由拒絕一個可能的“外援”。
嗯？
聽到這話，朱一賢頓時也爲之震驚了。
真要買啊！
這麼豪橫！？
他忍不住輕輕舔了舔嘴脣，心中倏然間，也莫名有點意動。
平心而論，如果能借此被納入林楚的核心朋友圈，那自己在這個圈子裡的地位，或許還要比在家族中高很多。
林楚是圈外人，他要投資做高爾夫球場，未必懂行，肯定需要業內人士做核心管理，或許……
嗯？
不會是什麼圈套吧？
一時間，朱一賢心中各種浮想聯翩。
不過，不管是機會還是圈套，現在都八字還沒一撇呢，聊聊，總是可以的。
“鵬城現在一共有十三家高爾夫球會，觀瀾湖是檔次最高的之一，其它十二家，除了政府建的和絕對不可能轉讓的，大概可以選擇的，還有四家左右。”
“這裡面，我倒是也知道一家，或許有可能謀求轉讓。”
“它背後是一家地產集團，急需現金流，不過更多的信息，我還需要打聽大廳，三天之內吧，我可以給你個答覆。”
朱一賢很嚴謹的說道，對於這些業內的事情，可以說是如數家珍。
林楚笑着點頭，再次舉杯。
“好啊！”
“那我等你的消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