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旅店的老闆帶着葉楓走進村裡。
坐落在崑崙山腳下的這個小村子並不大,自從旅遊業發展之後才慢慢繁榮起來。
村子大部分還保存着以前的原貌,只是有幾戶因爲旅遊業發家的人,蓋起了紅磚綠瓦的大房子。
而旅店老闆帶葉楓來的,就是村裡比較體面的一棟“豪宅”。
如城門樓似的大門沒有鎖,老闆帶着葉楓大大咧咧走了進去。
裡面的庭院很大,收拾的很乾淨,在庭院中間放着一口碩大的磨盤,一個邋里邋遢,鬍子拉碴的老頭正蹲坐在磨盤上,吧嗒吧嗒的抽着旱菸。
“就是他!”
旅店老闆小聲對葉楓說,隨後笑嘻嘻走了過去。
“扎木叔,曬太陽呢?”
被稱作扎木叔的老頭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只是悶聲應了一下,臉上看不出任何歡迎客人的喜悅。
旅店老闆道:“扎木叔,我給您找了個活兒!”
說完對葉楓使了個眼色。
葉楓山前說:“大叔,我想拜託您帶我去崑崙山走一趟。”
“不去!”
扎木一口拒絕。
“你們走吧!從此以後,我再也不去崑崙山了!”
葉楓微微一怔,隨後看向旅店老闆。
旅店老闆昨晚可是收了葉楓的好處,當然不能吐出來,他必須使出渾身解數,促成這一單生意。
“扎木叔!”旅店老闆從磨盤上跳下來,轉到老扎木面前。
“您這是怎麼了?咱們木葉陀的傳統可是熱情好客,您這樣對遠方來的客人,可不對!”
老扎木立刻吹鬍子瞪眼:“老子活了一大把年紀,用你來教我做人?我說了從此不再去崑崙山你耳朵聾了嗎?別等着我揍你小子,趕緊帶着人滾!”
旅店老闆被罵了個狗血噴頭,原本就有些高原紅的臉,此刻變成了豬肝色。
“先回去吧!”
旅店老闆衝葉楓擺了擺手,然後灰溜溜的離開。
葉楓不想放棄,可對方脾氣暴躁,自己多說下去,估計結果和旅店老闆一樣被罵,只能跟着走出院子。
剛來到門外,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悲泣的叫喊。
“爹!不好了爹,扎塔不行了!”
“啥?!”
老扎木聽到這句話,手一哆嗦,菸袋鍋掉落在地。
“扎塔不行了!嗚嗚……”
從屋裡跑出來的女人重複了一遍,隨即捂着臉嗚嗚的哭泣起來。
“哭個啥,趕緊去請大夫!”
老扎木一聲呵斥,女人立刻擦了把臉上的淚水,跌跌撞撞跑出門。
等兒媳離開,老扎木才從磨盤上下來,佈滿褶皺的臉十分難看,哆嗦着進了房間。
剛纔公公和兒媳在院子裡大聲的對話,引來了街坊鄰居,他們湊在扎木家的門口議論紛紛。
“哎!真是作孽,多好的孩子,說不行就不行了!”
“要不是得罪了崑崙山的山神,扎塔能被勾了魂?以後可別讓孩子到處亂跑!”
人羣中,葉楓支棱着耳朵聽着衆人交談,終於明白了怎麼回事。
老扎木祖上三輩一脈單傳,到了他這裡,三十多歲才娶上媳婦兒。
老扎木的兒子同樣三十來歲纔有了扎塔,老扎木對這個孫子寶貝的不得了,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旅遊旺季的時候老扎木做導遊賺錢給孫子花,等寒冬來臨,就天天帶着孫子玩兒。
昨天老扎木領着孫子在村頭曬太陽,不知不覺睡着了,等醒來,發現寶貝孫子不見了。
老扎木以爲孫子回家了,可是到了家也沒看到孩子。
老扎木一家人炸了鍋,滿村的到處找孩子,直到天黑,一個外出的村民帶回來一個昏迷的小孩,正是老扎木的寶貝孫子。
村民說自己是從崑崙山腳下發現的孩子,當時已經不省人事,他認出是老扎木家的孫子,所以給帶回來了。
從木葉陀到崑崙山腳下,就是成年人步行也要四五個小時,他一個剛斷奶沒幾個月的孩子,是怎麼跑那麼遠的?
老扎木雖然心中疑惑,但此刻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他感謝了同村的那個人,然後立刻找來村裡的赤腳醫生給孫子看病。
經過檢查,扎塔身上並沒有外傷,也沒有中毒的跡象,呼吸均勻,倒像是睡着了一般。
這位村醫不只是醫生,還是一個神棍漢,經過他的判斷,小扎塔是患了失魂症,通俗來說就是丟了魂。
在鄉下,小孩子丟魂是很常見的事情,原因比較多,大多數是受到驚嚇導致。
而治療方法每個地方不同,但過程都比較簡單。
神漢摸着扎塔的頭頂,嘴裡唸唸有詞吟誦了一遍,說明天孩子醒來,一切都沒事了,可是如果醒不來,那我也沒辦法。
扎木的兒媳婦帶着神漢急匆匆走來,鑽進房間後沒多久,便搖着頭出來了。
“孩子的魂魄沒回來,準備後事吧……”
神漢的話音剛落,只聽嗝的一聲,扎木的兒媳婦雙眼翻白,軟趴趴倒地。
神漢急忙上前將其攙扶,拍胸口掐人中,折騰了好一會,老扎木的兒媳婦才醒轉過來。
“我的兒啊!”
老扎木的兒媳醒來就嚎啕大哭,聲音悲泣,撕心裂肺。
兒媳婦一哭,老扎木更是心煩意亂,眉頭擰成了疙瘩。
他們家已經五代單傳了,孫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這個族就絕後了!
“我能試試嗎?”
一道聲音從門口傳來,老扎木轉頭看去,是剛纔請自己上山的外鄉人。
木葉陀的村民紛紛看向這個面生的外鄉人。
“他也是神漢?看上去倒像是一個大學生。”
“我們村的神漢都沒辦法,已經算是宣佈死刑了,他年紀輕輕,能把小扎塔的魂魄找回來?”
葉楓當然聽得到周圍人的議論,但是並沒放在心上,而是對扎木重複道:“您孫子是得了失魂症吧?可以讓我試試嗎?”
“你?”
老扎木滿臉狐疑,重新審視葉楓。
一身藍色防寒衝鋒衣,身後揹着土黃色運動揹包,標準的遊客打扮,這種人怎麼可能會收魂?
況且就連本村的神漢都沒辦法,難道外來的和尚會念經?
那名神漢哼了一聲,說:“小扎塔的魂魄已經不再這個世上了,就是天神下凡,也無法救活他!”
“你走吧!”
扎木直接拒絕,轉身走向屋內,孫子不行了,他要在最後一刻陪着。
“你就這樣輕易放棄孫子的生命嗎?還說自己最疼愛孫子,真是可笑!”
葉楓的話立刻讓老扎木停下腳步,轉頭一雙充斥怒火的眼睛看向他。
老扎木怒道:“你說什麼!”
葉楓絲毫不懼,不屑道:“如果你真的疼愛自己的孫子,就不會放棄任何可以救活他的機會!”
葉楓的話就像一柄大錘,敲擊在老扎木的心口。
老扎木問道:“你真有信心救活我孫子?”
葉楓回答:“我有五成的把握。”
五成總比一成都沒有。
“進來吧!”
老扎木招呼一聲,挑門簾走進房間,葉楓隨後邁步跟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