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樸雖也覺得匪夷所思,還是立即飛身到了她的近前,先一步落座在地上,讓千嫿隨後穩穩當當地落進他的懷裡,沒有再傷到一絲一毫。
垂首看見千嫿筋疲力盡似的合上了雙眼,他不願千嫿墮魔霍害幾界、卻更不想她就這樣因爲拼死一戰力竭而死,所以,冬樸幹了十分不符合他性子的事情,激將法地道了一聲,“看見我還活着,很失望吧?”
“不要費力想這些蹩腳的笑話來逗我,咱倆是拴在一起的螞蚱,你合上眼睛感覺一下。本女…姑娘,好得很!”千嫿本來是自然而然地想將“本女俠”衝口而出,可是,接住她的人不是九幽霧骨啊?
是矣,她微微啓眸,望了望眼前的人,中途將“女俠”改成了“姑娘”。
冬樸依言合了合眸子,洞悉了一下此時此刻千嫿的靈氣、境界,一觀之下不禁就是一驚,千嫿已順順當當地渡過了妖修行成仙的渡劫期。只差一點點,似乎只差那麼一點點兒,懷裡的這個小丫頭就能與自己比肩,同列登天成仙前面的最後一層境界了。
所以,千嫿說得沒錯,她除了肩頭的傷口還沒有癒合,妖力大漲、修爲猛增,可不是好得很麼?
“那麼姑娘下一步做何打算?”即便有天時地利人和,冬樸也覺得千嫿的精進實在是太快了。他對千嫿敬服之情油然而生,似乎連自己守候着的靈根被千嫿分去了一半兒的事,也不再若之前那般介意。
“去到雲岫谷,尋神巫一族。”千嫿原本還以爲自己死定了,可竟是想不到自己因這大禍時候把冬樸錯看成九幽霧骨而得了洪福。當然除了身上這較勁的傷口還沒有癒合。
千嫿霎時脫離了冬樸的懷抱,她右手借力、縱身而起,直奔那無色的結界衝了過去。千嫿這不要命的架勢可是唬住冬樸了,他追在千嫿的後面朗聲道,“有什麼事比命重要?遇見這谷中尋壽山的主人可不是鬧着玩兒的,你快回來!”
冬樸已然快要追上自己面前的人,誰知道就差十幾步便到了結界跟前的時候。千嫿忽然轉向。迎面向冬樸衝來。冬樸不及多想本能自保,以爲千嫿再次墮魔要對自己動手,揮舞着衣袖振臂生風意圖自保。
千嫿一躲。寒風凜冽直直地撲在那結界的上面,他正詫異千嫿詭異的行爲,臉側千嫿的笑臉就貼了過來。只聞千嫿雀躍、甜膩地道,“哦哦。要碎了。”
冬樸大惑不解,不禁側目而視。本能地問了一聲,“什麼?”
千嫿對他使了個眼色,讓他向結界的方向看,漆黑無月的夜裡。被冬打過的地方泛起微微的冰晶亮光“喀喀”的細碎響聲不過二十幾下。接下來,“嘩啦啦”的一連串脆響過後,“嘭”的一聲悶響。一大股新鮮的靈氣就向他們撲面而來。
冬樸側過臉,望向鬼靈精似的千嫿豎起了大拇指。千嫿向他擺擺手,“走吧!我就喜歡不請自入。”
千嫿身邊的冬樸剛一起步,就發覺本該在自己身前走的千嫿並沒用跟上。他回眸尋人時候,千嫿正右手撫住胸口蹲在原地,暗夜中,他不消看清容顏就能感知她很痛楚的滋味。
冬樸反身回去千嫿身邊的空當,他們面前又漸漸地築起一道較之之前結界似是更結實的一層保護屏障。
“喂,千……”冬樸是不記得千嫿的名字,可是他走近千嫿的時候看見她的臉色比自己想象中的還難看,不免試圖想起她的名字,並加以勸慰。
“噓…你聽,又有什麼來了。”千嫿未啓眸,右手抹掉鬢邊的冷汗,食指點在自己的脣邊不讓他出聲,說了這句話彷彿耗費了許多力氣。
冬樸仰首向空中嗅了一下,沒能聞出千嫿話中的“異樣”。不禁垂首再次看向千嫿,千嫿揚手指了指更高的地方,冬樸便信以爲真地站起身,再次嘗試尋找。
可這時候千嫿卻面帶得意的壞笑,感知着他們身邊結界又要封合,問道,“冬樸,若是我有事,你會死麼?”
“說什麼傻話……”冬樸以爲自己被千嫿整治了,所以他這言語接下去是想說“同甘共苦”,可是千嫿卻沒等到這裡。
揮袖一撥,千嫿也不知道自己哪裡偷來的力氣,直接將冬樸順着結界最後的那處缺口撥進山谷,而自己就留在了外面,“我猜谷中的主人只是不待見我,所以,少死一個是一個。”
冬樸正不明所以,數道祥瑞的金光一晃就到了千嫿身後百步的地方。那是天上來的光輝,他一時之間頓悟了千嫿所說的話,聯想到千嫿身上懷有瑾瑜,冬樸立時就瞭然了,瑾瑜原是天上存放的神物,可以到了下界?
“你聽錯了!我的話是,你死了,我也活不成!”冬樸見到這般枉顧生死的千嫿,驀然覺得自己修行的這些年算是白活了。大步上前,雙手覆在無色的界壁上,施力向外推,試圖出去回到千嫿的身邊。
然而,這時候的千嫿自顧尚且不暇,根本沒有時間去理會冬樸的同契連枝。千嫿知道自己體內的靈氣根本不能對肩上的傷口癒合起到一點兒作用,費力地翻轉了身子,遠視着那些不馬上接近卻徒步一點點走近的天上來客。
右臂撐住地面,撐住地面的手漸漸地蓄積了靈氣,心中輕道:沒骨頭,反正我早晚是要死的,你不一樣,你可以選擇。我化出一些晶石給你,你只要依附得了雲岫谷,就一定能重新修行。
思慮之間,千嫿右手中已經生出數塊兒細碎的霧嵐晶石,轉瞬間,那些信步走來的傢伙也近在五十步了,千嫿眸子忽然閃出淡淡的紫色,傾城一笑問道,“不知諸位前來,是爲了瑾瑜呢?還是爲了要小女子的命呢?”
“天界聞聽瑾瑜生了靈根,所以,我們是當年掌管看守瑾瑜的守衛,必然是來取回瑾瑜,盡忠職守的。”走在前頭的一個錦衣之人再走了幾步而後停下,天經地義地對千嫿說着他們的道理。
千嫿聞言蒼涼地大笑起來,直到笑得眼角掛着淚光,才止住笑意,“是麼?卻不知昔日瑾瑜可會乖乖地任人捧握?”(。)